路西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知星身下的那张床没说话。
“行,那你睡这,我睡旁边。”徐知星翻了个身,把自己的包丢到对面床上去。
路西鸣望着窗外的海景,半点心情都没有了。
徐知星洗完澡就睡了,等他醒来时路西鸣坐在床边,视线一直落他身上,像个雕塑一样不动。
“你在这干嘛?”徐知星揉了揉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
“看看你。”
“看我干嘛?”
“看你哮喘有没有犯。”路西鸣没敢睡,他担心徐知星刚到一个新环境不适应,哮喘犯了,他又不在旁边睡,万一出什么事了……
徐知星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下午两点,起来吃点东西,别睡了。”路西鸣从衣架上取下徐知星的衣服递过去,“芳姨叔叔和我妈他们去海边玩了,就我们俩在。”
徐知星毫不避讳地当着路西鸣面换衣服,“那我们吃什么?”
“牛排?你也吃不了海鲜。”
“可恶啊!”徐知星愤愤不平,“我都到海岛玩了,居然不能吃海鲜。”
“小可怜。”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脸。
趁着路西鸣煎牛排的时间,徐知星在一旁练琴,他专注于琴声,没有察觉到梁卓从门口进来。
直到一曲结束,身后响起几下掌声,他才注意到梁卓一直在他身后。
“梁阿姨,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海边了吗?”
“你妈担心你,想回来看看,我刚好要回来有点事,就让她在沙滩上玩,我跑一趟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梁卓温柔地问:“好点了吗?”
徐知星乖巧地点点头,“没有什么事。”
“那就好。”
“路西鸣呢?”梁卓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抱胸在客厅扫了一圈。
“他在厨房煎牛排。”
“行,我去看看他,你先练琴。”梁卓信步走到厨房,路西鸣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瞥了一眼,喊了声妈没有再说话。
“给星星煎牛排?”
“嗯。”
“这有种食物叫Apiqiqi,有点像国内的粽子,糯米里夹杂着椰蓉,当甜品不错,我记得星星挺爱吃甜的,等会可以去买点尝尝。”
“好。”
梁卓说话时一直观察着路西鸣的表情,狭长美艳的眼眸微眯,沉默十几秒后开口说:“我听Ricky说,你一直都是和星星睡一张床?”
路西鸣手中的动作微顿,但很快恢复自若:“嗯。”
“合适吗?”
路西鸣眼眸微动,扭头问:“哪里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需要我说出来吗?”梁卓轻笑,手指撩起额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你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
路西鸣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六岁的时候你就没管过我,十六岁的时候再管是不是迟了?”
“我没有管你,我只是提醒你。”梁卓正色道:“林芳和徐明军比我和你爸更像你亲爹亲妈,所以你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能考虑下他们的感受。”
“你对星星太明显了。”
路西鸣眼睫低垂,锅中的牛排正在滋滋冒油,经历着热火的炙烤。
“不过你要是一意孤行,你最好想清楚你能承受的代价。”梁卓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
“你们在说什么呢?”徐知星的声音突然响起。
梁卓嘴角带着笑,转头看向徐知星说:“我说这牛排都要煎糊了,西鸣也不知道翻面。”
路西鸣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关掉火,夹出牛排,果然糊了。
“我重新给你煎一块。”
徐知星枕在餐台上,手背撑着脸颊,叹了口气,“我好饿。”
“冰箱里有水果,星星你先吃点。连个牛排都煎不好,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知星帮忙解释说:“西鸣平常煎牛排都挺好的,比我强多,我根本不会。”
“有人乐意做就让他做呗。”
梁卓把手搭在徐知星肩膀上说:“长高了。”
“真的?”徐知星面露惊喜,“真长高了?我等会量下。”
“不过我还是西鸣高,他今年都185了。”徐知星撇撇嘴,不太乐意。
梁卓问:“那你多高?”
“一米七几,几就别问了,怪伤人自尊的。”
梁卓搂着徐知星说:“长太高也没用,有些人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徐知星奇怪地瞥了眼路西鸣,“你是不是惹梁阿姨生气了?”
“没呢。”梁卓捏了捏徐知星脸,“我一看到星星就高兴,哪会生气呢。”
“嗯。”路西鸣继续低头煎牛排,不发一言。
徐知星虽然许久没有出来旅游了,但始终没有忘记每天雷打不动的练琴时间。
徐明军看着晚上还在练琴的徐知星,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星星早点睡啊,不然难受。”
“好。”
话虽如此,但徐知星还是完成每天的任务后才上楼睡觉。
路西鸣已经洗好澡躺在自己那一边的床上了,侧身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徐知星进房间都没察觉。
“嘿!”徐知星悄悄地走到床边,大声地喝了一声,见人被吓住了,目光带着得意的笑容,“是不是被吓着了?”
路西鸣肯定的嗯了一声,坐起身子说:“练琴结束了?”
“对啊。”
“累不累?”
“不累。”
“还难受吗?”
徐知星摇摇头,“这气温刚好,又不冷,哮喘当然不会犯了。”
“那就好。”
徐知星总觉得今天路西鸣怪怪的,“你咋了?”
“没什么。”
徐知星皱眉。
“不是,我就有点水土不服。”路西鸣说话时确实有几分心不在焉,像是没休息好。
“那早点睡呢,Ricky明天还喊你去潜水。”
听到这个名字后,路西鸣轻嗤一声,似是不屑。
“咋了?他惹你了?”
“看他面相不好,不像好人。”
徐知星忍俊不禁,笑问:“你什么时候懂面相了?”
“今天刚学的。”
“好了,快去洗澡睡觉吧,你明天又想出去玩,又要练琴,忙得很。”路西鸣催促着人赶紧睡觉。
关掉灯后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耳边能听到依稀的海浪声。
徐知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察觉到身后的床垫凹陷,像是有人掀开被子躺进来了。
“西鸣?”徐知星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嗯。”
在听到肯定的声音后,徐知星嘟囔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路西鸣在身后环住徐知星的腰,把人圈在怀里,脑袋抵着他肩头说:“水杯没拿稳,把床单打湿了。”
徐知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个解释,没有说话,陷入了熟睡。
异国他乡的夜晚,海边涛声依旧,路西鸣却始终难眠。他想起白天梁卓的话,又垂眼看向身旁的人,许久后收紧手臂,低头落下一个微不可察的轻吻。
他偏要一意孤行。
海岛的空气带着微湿的咸味,徐知星赤脚踩在沙滩上,捡起一枚灰黄色的海螺放在耳边,竖起耳朵仔细辨听到:“西鸣,真的有声音!”
他欢喜地把海螺递给路西鸣,“你听。”
路西鸣视线望着远处,一时没反应。
“路西鸣。”
徐知星又喊了声,把手中的海螺抵着路西鸣的眉心,“啪!”
“你死啦!”
路西鸣嘴角轻扬,接过徐知星手中的海螺,“没收作案工具。”
徐知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在看什么呢,我和你说话都没听见。”
“看海。”路西鸣伸手指向远处的海平线,湛蓝的海浪一圈圈拍在沙滩上,天空蔚蓝,海天一色。
“你又不是没看过海。”徐知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路西鸣轻笑说:“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