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了一瓶水在背包里,戴上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发的小红帽。
林霖说等他借一件衣服,然后从苏良的衣柜里掏出一件正式场合和休闲场合都适合的黑西装。
乔柯很疑惑:“你不是去当志愿者吗?难道你是在场地门口当迎宾的?”
“你不懂,唉,你这梦里都是在实验室刷试管的人类。”林霖说。
到了乔柯就知道了。
露天搭建的场地,音乐,餐桌上的酒,小蛋糕。
周围人都穿着长裙晚礼服或西装,自动摇摆的光源在草丛里晃动,一旁还安放了架子鼓,电钢琴,吉他等等。
原来是今晚有舞会。
“我帅吗?”林霖整理了一下他的西装,端起一盘甜点,在乔柯面前转了一圈。
刚好路过的一个女孩挽着另一个男孩的手,从人工旋转的盘子里拿起一块蛋挞,并对林霖说了声谢谢。
乔柯说:“有一种为人民服务的美。”
他真怕有谁习惯性往他们这喊一句“waiter”。
林霖自信地在场地里游走,让乔柯想到了火锅店里自动送餐的机器人。
活动八点才正式开始,周围还有点没布置好,乔柯戴上口罩以后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加上光线昏暗,5.0的视力都看不出来他是谁。
抬抬桌子,搬搬椅子,布置餐桌。
乔柯默然发现,他好像才比较像那个waiter。
林霖起码能算个酒保。
八点的时候活动开始,气氛也渐渐热闹起来,男男女女在灯光下挽住对方跳舞,餐桌上空的酒杯越来越多,又有人上去添上新的。
听说是校友企业赞助的,具体不知道是哪个。
林霖已经看不到人影,可能正在完成他的脱单大计,乔柯很想走,但是志愿者打卡必须在活动结束以后,他只能在场地的四周随便走走——不是不想找个地儿坐下,实在是来的人太多了,根本没位置给他坐。
他在角落发呆,直到看到江亭晏出现。
江亭晏也看到了他,但那个眼神,如同风轻轻吹过,无意使然。
并且如苏良所言,江亭晏平常看着有一种别烦我,我不想理任何人的高傲感。
今天江亭晏平静得就像一个服务器,只不过上面写着的是:请选择你的重开方式。
让乔柯怀疑江亭晏会不会也是被人骗过来的。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下意识往角落里又缩了一点,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我没有看到你。”他回过头,看见对方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
有点眼熟。
“乔柯学长,是你呀,我刚刚就觉得有点像,真的是你呀。”女孩开心地说。
乔柯听声音认了出来,这是江婉月的同学乐桃。
“学长,能不能给我介绍个男朋友呀。”乐桃笑着问他。
乔柯想了想:“我有个朋友是单身。”
并且如果你喜欢吃甜品,那么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
乐桃故意瞪了乔柯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一样说:“我跟他在一起你不会难受嘛。”
乔柯立刻划清界限,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深怕沾上一点:“你不要误会啊,我和他没有关系。”
乐桃望着乔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道:“是我打扰了。”
随后在乔柯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有些抑郁地走了。
吹了半个小时的风,钢琴那边终于有了响动。
琴声响起时,像温柔的潮水上涨,不动声色地抹平了砂砾般的噪音。
鼓点来得刚好,足够有动感而不过于激烈。
很熟悉的节奏,是jar of love。
露天没有聚光灯,但若人的眼睛能成为一束光,那么众人视线焦点的人等同于在聚光灯下。
怎么不唱呢?乔柯有点可惜地想。
明明江亭晏唱歌也很好听啊。
“If I could find love at a stop in a park with open arms.”
他轻声地在角落哼唱,目光停留在那昏昏角落弹钢琴的人身上。
——蝴蝶细数的不是月份,而是瞬间,她拥有富足的光阴。
这是江亭晏送给他的一张明信片上写的泰戈尔《流萤集》的一句诗。
喜欢上江亭晏的感觉很奇妙,乔柯总结起来就是我愿意。
任何事都愿意,只要你是我的。
正如此时此刻,愿意用生命中以年为单位的时间来换这个瞬间。
而电钢琴之前的人,隔着共舞的人群和乔柯同频共振,拨开了麦克风,独自唱给自己听。
“I would save all my love in a jar made of sparks sealed in my beating heart.”
“Could it be yours to keep the jar of love.”
…
“就一首你就走啊?不再多玩会儿,”弹吉他的男生夸张地指了指露天休息区坐着的人,“这可不少人是听说你今天要来才来凑热闹的,好歹是你爸赞助的,你给点面子啊。”
“你喜欢的话可以选择自己当个热闹。”江亭晏瞥他一眼。
江亭晏起身走过人群,没有半分留恋。
直到。
“不好意思,请问,你想跳舞吗?”
他停下脚步,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人。
满是礼服的宴会上,一个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人其实相当显眼。
他又不跟乔柯一样脸盲近视,视力足足有5.0。
贺铭本打算拿靠乐队最近的酒桌上的最后一杯香槟,横插一只手先一步拿了。
他大跌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亭晏一饮而尽,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喜欢喝酒,不行吗?”
“行行行,你少喝点啊,一会儿我给你送回家吧,你别回宿舍了。”贺铭说。
这大少爷是圈子里著名的一杯倒啊。
江亭晏拿过某人工自助送酒机托盘上的一杯酒,脸颊已经开始泛红。
“别烦我,我不用你管。”
江亭晏第二杯酒下肚,忽然恨恨地瞪了贺铭一眼。
贺铭:卧槽冤枉啊,他还什么也没干啊!
另一边,乔柯很有礼貌地询问完。
坐在休息区的女孩引来四面八方羡慕的目光,毕竟其他人也不是瞎子,能看出来这位邀请人跳舞的男生是个大帅哥。
只有乐桃乐呵呵地看着一切,她旁边的朋友很奇怪地问:“你干嘛笑成这样。”
乐桃:“没什么。”
女孩羞涩地点点头站了起来,提着裙子往前走了几步。
…
乔柯松了一口气,在女孩空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给他腿都站麻了,终于能歇会儿了。
一坐就坐到了散场。
乔柯心想他要是早早占个座位能有这苦吃吗?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些目光一直郁郁地盯着他。
等人都走完就该收拾摊子了。
看着狼藉的草地,终于明白为啥志愿者部的人宁愿去看两个学校打辩论赛,也不愿意来布置宴会了。
组织部说乐器和音响之类的明天来抬,今天太晚了。
乔柯收拾酒杯子的时候,捡到了一只醉气熏熏的江亭晏。
沉默。
江亭晏眼睛还睁着,他身旁那个弹吉他的不知道是喝晕了还是睡着了,反正是两眼一闭了。
“你怎么喝那么多。”
乔柯心想这咋整,和他们寝室的人也不熟啊。
“你看见我男朋友没。”江亭晏问。
“你看见他没有。”乔柯不回答,他就又问。
“看见了,不过是前任。”乔柯只能无奈回答。
江亭晏很不满地说:“我只有一个男朋友,我刚刚一直在和他打电话。”
说完,拿出自己这个月的第三台手机。
乔柯接过一看。
“手机都没电关机黑屏了,你给谁打电话呢。”他有点哭笑不得。
江亭晏不说话了,就这样睁着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珠子看着乔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