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认识。”原€€浙抬眼看着林岐：“我之前不能理解他，但是不久前忽然意识到，每个人都有想要追逐的东西，为此放下一些别的也算是有得必有失，不需要去过度计较。”
“他怎么了？”林岐一到吃瓜的事情上就格外积极。
“他也是砚大的学生，是我的学长，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原€€浙说了个名字出来，林岐确实是听说过，当年他还在备考的时候就知道学校里一个很厉害的计算机天才，当时被他们学校录取的时候身上就有很多光环和奖牌。
但是林岐入学之后就已经没什么人提起过这位曾经的天才了。
“是他？”林岐意外：“他不去做计算机，打代码，怎么来开餐馆了？”
“据说是毕业之后找了个工作，工资很高，但是单位也很卷。”原€€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单位让他带着团队几天之内开发一个开餐厅的小游戏，作为他上岗的第一个任务。虽然他当年在学校里面风光无限，但是和你我不一样，没有什么背景，所以很多人都不给他面子，团队里的队友也没有信任他。”
“所以他没做出来？”
“做出来了，靠他自己，几乎是通宵了好几天。”原€€浙道：“交完工作就昏睡过去了，一睡就是两三天，睡醒之后发现居然已经有人抢走了他的功劳，一气之下就把真相爆了出来。当时在网上他也得到了不少的热度，但是也意味着得罪了行业里的很多人，所以离职后没能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刚巧在做游戏的时候发现他还挺喜欢经营的感觉的，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抛弃老本行来开一家店。”
“牛批。”林岐道。
“对。”原€€浙道：“虽然当时情势对他不好，但是仍然有一些觉得他这样的天才居然受到了这种待遇的公司对他感到惋惜，从而对他抛出橄榄枝，但都被他拒绝了。”
林岐道：“我估计拒绝的那会儿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吧，这还是挺难得的。”
“说得不错。”原€€浙道：“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果甚至不能为其奋斗一下也是真的可惜。”
“你呢？”林岐问：“你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渝衍渝衍有。”原€€浙对上他的眼睛：“我当然也有。”
“是什么？我之前就从来没想过。”林岐知道要想让原€€浙说，首先就得自己说，于是坦荡地道：“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喜欢到为它放弃我一直在做的事情，那大概是没有的……我觉得这也是因为我喜欢做的和我能做的重合在了一起，所以我没必要做出任何的取舍。”
顿了顿，他道：“你的是什么？”
“也不会让我做太多的取舍，只是需要意识到一些东西而已。”原€€浙语速不紧不慢：“有些事情太过意外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不愿意承认，但是当花了时间之后却发现并不能像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地戒掉。”
一开始原€€浙也以为自己是和林岐接触得太频繁了。
但是后来他意识到并不是这个原因，哪怕是他们没有接触，林岐请了假导致晚上也没有一起玩游戏的日子里，他也依旧会想起对方。
像是有戒断反应一样，茶不思饭不想。
在要开始和林岐游戏之前，他都会像是之前等待慕慕一样，甚至更甚地期待着这一刻。那会儿什么别的东西就都已经做不进去了，心里只想着林岐什么时候能够出现。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林岐越听越好奇。
原€€浙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是让我现在能和你一起吃饭的事情。”
“和我有关？是篮球？”林岐愣了愣：“你就这么喜欢篮球？”
原€€浙道：“不是篮球，是刚刚那句话里的另一个东西。”
林岐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哦！是吃饭？其实你最喜欢干的事情是吃东西？”
说完他似乎是觉得这也有点喜感，但还是忍住了拍了拍原€€浙的肩膀：“没关系，爱吃是人类的本性。”
原€€浙：……
他就静静地看着林岐。
林岐当他默认了。
他脑内不禁脑补出了原€€浙平时下班或者回家后，脱下了一身劳累的行头后，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
这么一说对方确实是吃饭比较香的典范，速度快还优雅。
这种反差感让林岐更加觉得亲切，他道：“下次吃饭你还可以叫上我的，我也很喜欢吃东西。”
原€€浙：……
他冲着林岐微微一笑：“我还很喜欢做研究。”
“这个倒是很符合你。”林岐点点头。
“研究狒狒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得。”原€€浙道：“为什么和人类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林岐：……
“我的大脑很正常。”他怒而道。
“哦，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狒狒了？”原€€浙轻描淡写地问。
林岐：……
靠啊！
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原€€浙就已经问无缝接上了之前的话题：“他现在做西餐厅的老板也很开心。这家店虽然从历史底蕴等层面上来说不算是砚城最高档的那一波西餐厅，但也绝对是不差的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多来吃。”
林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餐前面包：“我保证下次来吃的时候，绝对不是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能打折。”原大公子格外的朴实无华：“我记得有个人之前说从今天开始后就要省钱，过上节约的生活，在自己能够赚到足够多养活自己的钱之前都不随便挥霍？”
“……”林岐沉默了会儿，又被他绕了进去。
此刻他明明可以直接说那他就还是不来支持生意了，但是香喷喷的餐前面包就已经告诉他这家店不简单，错过了他绝对会后悔。
于是林岐只能忍辱负重地道：“其实叫上你也不是不行。”
原€€浙笑了一下：“嗯，很期待下次和你一起来的时候。”
林岐嘟囔：“不要提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期待啊！”
小声嘀咕了一会儿，林岐放下手里的面包。
西餐厅上菜一般都不怎么快，他要是再这么吃下去估计对方还没上下一道菜就已经饱了。
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餐厅的布局，不得不说原€€浙虽然狗，但是餐厅老板也确实是厉害。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林岐知道想要建这么大的一个餐厅在市中心这种好地段需要花多少钱，老板没有家庭的支持却还是做得低调奢华，看来在最开始设计的时候也是把每一分钱花在了该有的地方。
看过菜单之后，他更加觉得这家店精明。有一些没有写在菜谱上的菜，但是在菜谱上的价格都是一般人能够接受范围内的。虽然绝对说不上便宜，但是比起别的高档西餐厅还是会好接受一些。如果想要接待贵客，选择在包厢里的话排场也绰绰有余，优秀的软装让它不输给同等级的其他餐厅。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我全都要”。
一般小资的客人它要做，但是厉害的大老板以及大笔的生意它也不会错过。
说起谈生意，林岐其实还有个别的问题。
他家算是没给他太多长大就要继承家业这样的压力，所以一般像是这样场合的谈生意合作都没怎么去过。
也是因为林家已经做高做大，能让林岐的爸爸林总亲自去接待的客户越来越少，也就那么少数几个，也都是老熟人了，他们的孩子可能是和林岐一块儿长大的，见了面根本就不像是在谈事儿，而是去开家庭聚会的。
所以他还没有正式地参加过任何像这种不在公司里的举办的会议，因此听说原€€浙已经有了这个方面的经验，便多问了一嘴“你们一般和客户都谈什么呀？在这种地方不开一瓶贵的酒说不过去吧。”
见他感兴趣，原€€浙便稍微解释了一下。
“我个人的习惯一般是不会在公司以外谈生意的。”他道：“但是有些人你就是得跟他吃顿饭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合作。”
林岐有点好奇：“比如？”
“之前有个合作伙伴，我们也做过一些调查，总而言之是家大业大。”原€€浙道：“我们本身是想一起开发一个项目，他出主要的资金，我们公司主要负责是人力相关的，结果我和他吃了一顿饭之后却发现……”
林岐还没等他说完就问：“你不会是在他某个不经意的举动之中发现了他的本质吧？这么神？”
“当然不是。”原€€浙道：“他只是很阔绰地点了一桌子菜，最后没有刷过去卡而已。”
林岐：……
“哈？”他开始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人不会觉得丢人吗？”
“丢人啊。”原€€浙漫不经心地道：“他也觉得丢人，所以后来一直跟我赔礼道歉。”
“那你们合作了吗？”林岐又问。
“我把情况和我爸说了，具体怎么样是他来评判的了。”原€€浙笑了声：“后面这个步骤我并不需要参与。”
林岐：……
他嘟囔了声：“精得很。”
“也会有被忽悠的时候。”原€€浙道：“一开始的时候不懂，参加酒局总想要表现出自己是原家人的气场来，所以做了不少蠢事，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好笑，但当年很多时候也是急得冒火。”
“真的？谁忽悠你了？”林岐问。
“一个合作的公司，前不久才终止合作。”原€€浙笑：“也不能说是忽悠，只是对方用了一些小手段，让我心甘情愿地签了合同，那个项目公司亏损了不少钱。”
林岐讶异：“我怎么没听说过？”
原€€浙嗤笑了声：“因为我要脸，关系不近的人不好意思说出口。”
林岐听了不屑一顾：“难不成咱们是关系好的？”
说完他对上原€€浙的眼睛，看到对方的眼神，想了想又道：“看来你也要面子。”
“谁不要面子。”原€€浙淡淡道：“我也是普通人，越高的期待意味着越大的压力，从有一个瞬间开始，我就已经不是天生优秀了，而是不得不优秀，如果哪天我没有做到最好，那等着笑话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林岐：……
他看了原€€浙一会儿，忽然道：“我觉得你好像库里啊。”
“嗯？”原€€浙挑眉。
“那个亏本的项目，最后真的一点没有盈利吗？”林岐又问。
原€€浙也没含糊：“后来我跟他们签了另一个项目，那个盈利的多。”
“不就是说。”林岐道：“库里当年在他的一篇文章里写他最开始的时候打的很一般，但在队友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一路前进，最后获得了还不错的成绩。”
“是有这篇文章，怎么了？”
“我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其实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很优秀了。”林岐道：“库里在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赛季就场均能打很高的分数，还差点拿到了那一年的最佳新秀，让许多其他努力了很多年的选手都望尘莫及。”
原€€浙挑眉：“所以你是想说？”
林岐想了想道：“就是觉得可能没有别人这样夸过你，虽然我之前以慕慕的身份貌似也夸过，但现在这样不一样了嘛。”
原€€浙一愣。
林岐说的无比真诚：“想告诉你已经很好啦，不用觉得有压力，犯错是很正常的事儿。”
顿了顿，又仰了仰头：“毕竟你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比我做的更好了，这样看看你的聪明才智在我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原€€浙安静了片刻，轻笑了声。
他说了那么多曾经的经历，林岐在意的却是他说自己压力大。
可能也不是故意捕捉到了这个点，但是当他看似随意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一阵感动。
就像是他早就注意到，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一样。
林岐是所有人之中，甚至是比他父母还要清楚地认识到他的优秀的人。
他曾经活在这样优秀的光芒之下，后来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每一步同样走得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