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 第44章

“敬你”簕不安低笑:“哥,今天是好日子。”

“我现在能见程蓝崧了吗?”

簕崈确定了,电话是真的。

他说:“会的。”

会的,但不是现在。

心绪毫无起伏,好像幻觉还是真实在这一秒是无所谓的。

“什么时候啊?”簕不安穷追不舍:“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我太想他了。”

“很着急的话……”簕崈心想,很着急的话,就告诉簕不安程蓝崧的下落好了。

但是这话被打断了,簕不安含糊纠正道:“对不起,我说错了,我是说,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有点想你,哥。”

第54章 不对我做点什么吗?

“……”有那么一瞬间,簕崈脑子是空白的,语言功能也暂时缺失。

他听到簕不安失真的声音幻觉似的传入脑海:“有时候觉得遗憾,以前多好啊?以前那时候,你面上冷冰冰,其实心里也开心的吧?至少一点点?”

“……咱们再也回不去了吧?”

簕崈想要给出点不一样的答案,他觉得有,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肯定不是简单一句能回去。

簕不安伏在桌面又哭又笑,时而惋惜他们一去不复返的友谊,时而代替簕崈思念母亲。

有时候觉得挺好笑的,思来想去,这一家人没几个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有野心的养出废材,追名逐利的生出庸才,宽厚温柔的生出最冷酷的。

此前的许多年他认识了很多萍水相逢朋友,他在外面和那些也许一辈子就见一次的人高谈阔论,畅谈美丽的自然和波澜壮阔的人生,或者偶尔的失意,称呼每个遇到的男女为知己或者红颜,就像武侠小说里仗剑走天涯的潇洒侠客、一片真正的浮萍那样。

但并不是,他的根扎在荻城阴冷的泥土中,他有很多泥泞潮湿的事情不能讲给那些知己和红颜,萍水相逢的朋友越多,袒露在天幕下的树冠越朝阳,脚下的泥土就越潮湿。

他没有办法一直都甘于孤独,但是那个听自己说了快二十年牢骚的人越来越远了。

这一年的端午,临近簕世成六十大寿,他召集自己散落各地的私生子们回家给自己祝寿。他逐渐接受自己失去公司掌控权的事实,但在家族内部尚有一些权威,便想方设法地行使这些权威。

汪裴又开始催促簕不安回家:“你爹现在可大方了,你回来,说几句好听话还不容易吗!”

“没感觉缺钱啊!”簕不安拒绝着:“我怕我回去,吉祥话没说几句,再给我爹气瘫了。”

汪裴气得直骂娘,又骂簕小音不争气,到现在不会说话,簕不安哎了一声:“打住!再骂下去全招呼自己身上了——我再看吧,又不是奔丧,怎么还非去不可了?”

簕不安晚上又趁着醉意骚扰簕崈:“咱爹过寿,你送什么啊?”

簕崈总是沉默地过分,簕不安经常觉得自己是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但又忍不住喝多了之后犯欠的手指。

簕不安:“想来想去,还是不回去了,我怕我忍不住当场骂出来。”

但是簕不安最终还是回去了,因为簕世成突然病危,有家报社甚至不小心将提前准备好的悼词发出来了,新闻铺天盖地十分逼真。

但是很可惜,抢救回来了。

坐在荻城市中心法餐厅的老位置,簕不安戳着沙拉撒气:“我那老不死爹也太能活了,害我白跑一趟。”

苏可在控制体重,沙拉也没怎么吃,只端着一杯无糖果蔬汁,咬着吸管听自己前前男友吐槽。

她有点好奇:“所以你见到程蓝崧了吗?”

簕不安摇摇头,唉声叹气:“别说了,我们家太子爷一朝登基,高不可攀了,别说见他本人,我想见他助理都预约不到。”

李由耳濡目染,终于也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机器人——

簕不安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个面,一起吃个饭,李由说:“抱歉三少,最近工作很忙。”

问他能不能透露一下程蓝崧的下落,李由说:“抱歉三少,暂时不方便。”

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李由说:“抱歉三少,暂时不知道。”

簕不安气笑了:“那你们簕董事长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吗?我登门拜访。”

李由:“抱歉三少……”

不等他抱完歉,簕不安气得摔了手机。

他感觉自己在跟QQ的自动回复交流。

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不是真的忙到预约不到,就是不见自己而已。

簕不安正跟苏可吐槽自己高不可攀的哥哥,然后,如高二那年的情景重现:

苏可指了指某个方向:“但是,我好像看到你家高不可攀的太子爷了。”

“呸!什么我……”嘴上还在骂,下意识顺着苏可指的方向看过去,骂声戛然而止,果然是簕崈。

还有他貌合神离的准未婚妻。

簕不安不太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当年在这里远眺唐榆,以貌取人,以为唐榆是唐栀一样温婉良善的性格,但是唐榆现在剃了个寸头去当战地记者了。

还是一声清亮的口哨。

不过十年前不在外面跟簕崈相认,十年后生怕簕崈不认识自己。

“哥,吃饭啊?”簕不安扬声,笑眯眯挑眉,看向簕崈身边仪态得体像另一个假人的未婚妻,愈发轻佻:“跟嫂子?”

不出所料,簕崈目不斜视携未婚妻进了包厢。

送走苏可,簕不安依然去停车场蹲守,但是这次有保安拦路,进不去车里,他就只能坐在车头上等他高不可攀的哥哥。

然后在簕崈和未婚妻出现的第一时间,用非常大的声音,满含笑意地问:“这肯定是你特别喜欢的人吧?”

簕崈和他的未婚妻都是很需要体面的人,但是簕不安不需要。

场面一度凝固,然后两个保镖反应过来,架起簕不安把他往外推,簕不安并不反抗,只是一直回头:“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啊哥?挺伤心的,当年还说有什么想要的都找你,这就翻脸不认账啦?打个招呼都懒得理,也太冷漠了吧?哥……”

声音逐渐远去,宋婧很体贴地没有问关于簕不安的事情,礼貌地感谢了簕崈的招待,然后上了自己家的车子。

簕崈在原地站了会儿,目光看向停车场出口,像是目送未婚妻离开。

但是,实际上,他在听空气中是否还有说话声。

李由开着车门一直等在旁边。

没有说话声了,簕崈上车,发现簕不安坐在另一边。

他装作没看到,分心听李由汇报工作,但是簕不安也在说话。

簕世成身体稍微有了点起色,六十大寿已经错过了,但还是大办了一场宴会。

宴会接近尾声,正房长子迟迟没有现身,丁点面子都不给。

簕世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总觉得自己听不见的那些窃窃是在笑话自己。

终于,簕崈姗姗来迟。

簕世成脸色还没好看一点,就发现来参加自己寿宴的许多人都簇拥到了簕崈身边,他顿时觉得心跳过激呼吸不畅。

簕不安被强抓来祝寿,全程注意到簕世成铁青的脸色,忍不住高兴,然后看到簕崈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冷淡,轻哼一声,嗤之以鼻。

簕六走过来炫耀刚到手的跑车,顺带讽刺簕不安窝囊无用,簕不安懒得理他,白眼着走开,顺着人流挤进恭维簕崈的人流中。

挤出一个喜气洋洋的笑,抢着在某位老总之前碰了簕崈的酒杯,然后,杯里的红酒‘不小心’洒在了簕崈袖口。

簕不安作大惊失色状:“哎呀哎呀!对不住对不住!这可怎么办?我给你擦擦!”结果,旧的没擦掉,杯子里的又溅出去,洒在簕崈衣襟处。

李由连忙隔开簕不安,簕不安用力挣扎:“别拦我呀,我还没帮大哥擦干净呢……哎呀真对不起!我真是不小心……”

周围都安静下来看着这里,簕不安嘴上歉疚,实际的表情像是挑衅。

于是有人开始议论这两个人之前的三角恋。

佣人送来干净毛巾,簕崈没有接,深深看了眼簕不安,转身离开。

汪裴终于敢过来了,拧住簕不安耳朵压低声音咒骂:“干什么?找死啊?”

簕不安喝掉杯底的酒,就近放下酒杯:“啊?您说什么?忽然有点晕,我可能喝多了,先走了。”

没再管宴会上的目光各异,簕不安快步追上簕崈,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慢下来,跟簕崈保持一步的距离:“生气啦?衣服多少钱啊?我赔给你不得了。”

“不是吧?真生气了?”簕不安若无其事笑着:“李助也不理我——真是,世态炎凉啊。”

李由权当没听到,放低存在感紧随簕崈步伐,身后的人终于没再跟上来。

这晚,簕崈坐在办公室俯瞰荻城的夜景,身后突然响起簕不安的声音。

“白天怎么不理我啊哥?”

他回头,看到簕不安端着红酒杯,在羊毛地毯上席地而坐,唉声叹气:“你好冷漠,我好伤心啊。”

肯定是李由又自作主张了。

这么想着,却没像白天那样视若无睹,簕崈看着那人,沉默了好久,直到簕不安自己笑起来:“我都来了,喝一杯呗?”

簕崈伸手接过酒杯,但在两手像触的瞬间,高脚杯化作乌有。

心脏猛地落了一大截,簕崈垂着眼,看着酒杯消失的地方。

但是簕不安还在,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转,四处评鉴办公室的陈设。

从墙上的大师真迹看到陈列柜里的古董玉璧,簕不安又走回来,靠在簕崈面前:“哥,你怎么还留着我给你的东西啊?”

簕崈猛地回头,陈列柜里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紧接着,他想起,眼前的人是幻觉。

是心魔,所以知道自己的一切弱点。

他看着簕不安:“你该走了。”

幻觉的表情从无辜到心照不宣:“你真的想我走啊?”

他靠过来,越贴越近,鼻尖几乎蹭到簕崈下巴:“不是你想我来,我才会出现吗?”

“——你都没想过,对我做点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虫:我敢说你敢听吗?

(下章就切回开头的时间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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