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忍不住摔碗,扬言再给他乱吃东西他就撞墙自尽。
同时,他极为不解:“你凭什么这么管着我?这不能吃那不能动,酒不给喝烟不给抽,油的辣的多吃两口就不让动了,粥里放几勺糖都要被管,除了不戒色,我跟和尚有什么区别?”
“不戒色?”簕崈的重点落在别处,他蹙眉,显然在思考簕不安是不是又在他没发现的角落里邂逅佳人去了。
簕不安一看就知道簕崈又在胡思乱想,他气急败坏:“上上周,我请程蓝崧吃饭,就是普通朋友见个面,招呼还没打完就被你抓回家,上上上个星期,苏可回荻城探亲,说要谢谢你这个金主大靠山这几年的照顾,想请咱们俩喝咖啡,我电话还没接完,你就帮我拒绝了!你盯我跟看犯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又是这两个人,簕崈微微咬牙:“你不觉得是因为你非要见到这些人身份不合适吗?”
哪里有分手快十年,还动不动送演出门票约吃饭的前任?他们不知道避嫌吗?
簕不安尖叫:“我们就不能是朋友吗?分手了做朋友有罪吗?那你报警!”
簕崈冷笑一声:“我又没这么说,你急什么?”
簕不安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好,就算她们是身份敏感不应该多见的朋友,那前天,我陪你去公司开会,你他妈会议室一坐三个小时,我打游戏打得眼睛都花了,好不容易等到你休息,你又被那个王什么经理拉着汇报工作,然后好不容易见了李由一次,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就说了三句话不到,你那个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吓得李由看都不看我就跑了!怎么,我跟李由也谈过恋爱吗?”
“公司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他妈抓着我去办公室,光天化日就搞起来了,我看你心急得很!那时候怎么想不起来给我吃伟哥了?”
这类事情太多了,上个月唐见春又要去陪桥林,跟他说别的地方都春暮了,贺兰山山里桃花杏花才刚要开,一整个山谷全是粉色,特别漂亮,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几天,他前脚答应下来,后脚居簕崈偏头痛就犯了,唐见春一走,哈!不药而愈!还能抛下工作搞自己一整天!
好不容易路过黎城,几个朋友都在黎城定居了,簕崈忙着工作,自己就约朋友去小聚一波,屁股还没坐热,簕崈带着一群保镖把自己架走,绑架似的,一上车就扒自己裤子,不知道的以为他来捉奸算账呢!妈的下车的时候裤衩都不见了,挂着空挡回的家,事后自己跟那几个兄弟解释了好久。
还有自己那个酒馆,最开始装修的时候没人敢接,终于找了一班没公司没合同的农民工帮忙装,又开始出各种幺蛾子,不是街道物业卡着不送水电,就是消防不过关营业证不给办,他都懒得质问。
连多跟小音呆一会儿,都跟自己要插着翅膀飞了一样。
“这些,也都是身份敏感不方便多见的前任吗?”簕不安质问道:“还有我的酒馆,我就不能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吗?”
簕崈说:“等我忙完再去,不一样吗?还有你那个酒馆——一定要开酒馆吗?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
“不是,我身体怎么了?我身体好得很!”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好得很,簕不安叉着腰声如洪钟:“我早睡早起器官健康体型标准六块腹肌!再说了,我非要活那么久干嘛?王八活得久,你问问王八他开心吗?我这辈子也不是第一天抽烟喝酒泡吧了,你以前怎么不管我?”
而且,退一万步,哪怕自己要开的不是酒馆,是包子店,拉面馆,砂锅粥,哪怕是中医养生馆,簕崈也有歪理邪说不让自己办成!
簕崈根本就是见不得他正常社交。
但是实际上,这只是一部分,簕崈还在簕不安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他回绝过更多邀约,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汪裴。
汪裴听闻荻城的风波结束,自己一双儿女都傍上金大腿了,想回来沾点光,只是,还没见到自己那双儿女,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连荻城的地皮都沾不上。
汪裴倒也不是多落魄,当初在老爷子手里捞的不少,离开荻城很快又找了别的相好,看明白形势,只好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簕崈当年秉着绝不越界的心情没有阻止簕不安抽烟酗酒辍学,也没有用直接的办法插手他们母子之间的事,现在则是一点不客气。
簕崈静了很久,忽然说:“所以,我管着你,让你很难受是吗?”
簕不安本该理直气壮说“就是,你少管我”,但是因为簕崈音量压下去,口吻也没那么强硬,他反而又有点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吼,怕簕崈当真。他清了清嗓子:“也不是,但你也不能一丁点自由都不给我……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你难道是不信任我吗?”
簕不安抬眸看去,簕崈坐在书桌前,忽然拉开抽屉,取出一盒雪茄,亲自拿雪茄剪破开,示意他过来。
簕不安有点不好意思,同时还有点诚惶诚恐,凑过去架起雪茄叼着,俯下身等簕崈给自己点火,还不敢相信地确认道:“我真能抽?”
“下不为例。”簕崈说着,声音又低下去:“算了,不说了,说多了,你又跟我争。”
只吸了一口,还没细品风味,就将雪茄拿开,簕不安彻底败下阵,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他心说:谁让我欠呢?非要拯救失足哥哥,我就是活该。
他放下雪茄,靠在桌面,指节敲了敲桌面:“我说不戒色,说的不是你吗?男色也是色啊,还是,你觉得你长得不够色啊?”
簕崈抬眼,眼神中略带着不悦,簕不安后知后觉自己话赶话说了什么,嘶了一声,肉麻到了自己,搓着胳膊吸了口冷气,然后看到簕崈亦是有些不痛快的表情。
说实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簕不安靠过去了点,主动伸手搭上簕崈肩膀:“真的,有时候觉得,你还挺性感的。”
也许欣赏同性的身体也算跨出去的第一步,簕不安安慰着自己,同时拍着簕崈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绝不是贬低他,然后十分认真地开始回忆那些在他记忆中,簕崈有性吸引力的时刻。
他首先想起簕崈脸上和胸膛的汗珠,心脏怦怦跳了跳,紧接着,想到他哑着嗓子在自己耳边低声讲话。
可能是上床多,习惯了,居然觉得对方上自己的时候很有男人味。
心脏处有点痒,像被小猫挠了一下。
紧接着,簕不安开始想白天的事情:
簕崈坐在办公桌前,忙碌中稍微停顿一下,然后放松的时候会有一些调整仪容的小动作,有时候是松一松领带,有时候重新扣一下腕表,有时候仅仅靠在靠椅中,仰着头眯眼,小憩半分钟,露出半截修长脖颈和突出的喉结。
都是很普通的动作,也许只是因为对方不经意动作的时候露出脖子上的红痕、手腕上半圈结痂的牙印……
第84章 婚姻坟墓
这些都是自己留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习惯他们的身体关系,也开始享受,并且乐于将对方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记回敬,像对彼此独一无二的标记,同时也算一些不成气候的报复。
再有,十天前的周末,他们去马场放松,当初簕崈马术表演的时候簕不安根本没注意到的一些细节:修身的骑装,紧身马裤裹着的大腿,在骏马颠簸时恰到好处绷紧的肌肉线条,还有头盔下优越的俊脸。
所以,先发展身体关系也是很有用的,簕不安发现回忆这些的时候,他血流速度有点加快,而且口干舌燥。
“你就说,这些是不是男色?”他忍着心里那点怪异的骚动,给簕崈描述那些令他血脉偾张的画面,未料簕崈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悸动。
然后,簕不安忽然感觉鼻腔发热,下意识仰起头,两股猩红自鼻腔中蜿蜒流下。
“都说别他妈给我乱吃东西了!”他赶忙去卫生间处理自己的鼻血,很恼火地骂道!
又过了两个月,唐见春从贺兰山回来,带着桥林,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马代度假。
当初特意建给唐栀休养身体的疗养院已经关门了,他们住在海滨的小木屋里,晚上听着海浪,簕不安说:“我都好久没去看唐阿姨了,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
当初答应了唐阿姨会好好陪簕崈,没想到陪着陪着,陪床上去了。
虽说是被逼的,但终归结果就是他们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簕崈轻轻嗯了一声,也觉得母亲也许不会原谅自己,但是他已经独自去母亲墓前忏悔多次。然后,他对簕不安说:“她很开明,当初唐见春和桥林的事情闹开,还帮着劝舅舅接受,然后跟我说,男女都无所谓,她希望我找自己喜欢的。”
簕不安几乎能想象到唐阿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情有多温柔。
明知道这个‘男女都无所谓’里面应该不包括自己,但他倒是没有煞风景地挑破,而是另辟蹊径地指责簕崈:“唐阿姨让你不择手段强取豪夺了吗?他知道你后来变成道德低下的小人了吗?”
簕崈:“没有,所以你想怎么样?”
簕不安:“哼,你自己反思。”
簕崈不说话了,簕不安又有点不习惯:“算了,也还行吧,还好是我,要是换了别人……”
簕崈:“要是换了别人?”
“换了别人,我就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簕不安说。
簕崈先是沉默,然后欲言又止。
——有点好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现在原谅自己了吗?
簕不安翻了个身,正色起来:“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对你脾气太差了,我以前是不是老说伤你心的话?有些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挺恶毒的,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是有很多伤人心的话,簕崈觉得自己大概一句都没有忘,不过倒不是因为受伤。
簕崈说:“所以那些都是认真的话吗?”
“都是气话吧。”簕不安叹气:“我对你脾气最坏,但是,你又不经常怪我,其实有时候你嘴也挺毒的,一句就能扎我心窝上,但是你又不经常戳我心窝,大多数时候都包容我,然后,你越包容我,我有时候反而……反而越要对你说过分的话。”
簕崈理解,对越亲密的人脾气越坏,是因为知道对方会一次次地包容和原谅,明知道没有理由也要怪怨对方,当然是因为笃定对方的底线会因为自己而一降再降,因为明白自己被对方偏爱。
他说:“可能,是在撒娇吧。”
那么多年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宣泄的出口,簕不安喉咙梗了梗,忍着胸口莫名其妙的酸涩嘴硬:“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你撒娇了?”
簕崈没有反驳,而是低着头抵住了簕不安的额头。“簕不安,那我伤害你的时候,你也会一直都包容我吗?”
他声音低低哑哑,混在沙沙的海浪声中,像梦呓。
簕不安就想起簕崈一次次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询问:“会爱我吗?”
“你也在撒娇吧,簕崈?”簕不安也放低声音:“哥。”
越来越短的称呼,越来越像咒语,每当他念出这个咒语,恶龙就会变成骑士,无论簕崈在做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都能在这句简短的咒语中找回心神,停顿一瞬间去听簕不安接下来的话,即便是谩骂或者诅咒。
簕崈鼻腔中发出一点短促的音节,像是应和,也可能只是低笑。
簕不安发觉自己语气有点太肉麻,抿了抿嘴,不说话了,背过身去说:“我困了,睡觉!”
第二天,唐见春和桥林在海滩上冲浪,唐见春是老手,正在指导桥林,簕不安戴着墨镜躺在遮阳伞下,懒洋洋看着不远处的二人调情,簕崈终于忙完他的临时工作出现了,穿着条很花哨的沙滩短裤走过来刚要坐下,问簕不安要不要也去玩一玩。
簕不安:“等等!站住!”
簕崈顺着他的话站住,簕不安扯着嘴角坏笑:“不是换了吗,怎么又带来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簕不安偷偷换掉了簕崈的沙滩裤,后来被簕崈发现换回去了,他们还因为这个吵了一架来着。
簕崈不回答,走过来坐下了,簕不安却非要骚扰到簕崈烦不胜烦回答自己:“你说啊!你不是看不上我选的吗?怎么又穿了?”
簕崈睨他一眼:“离我远点。”
“哟哟哟,又开始了是吧?”簕不安哼笑,忽然起身坐过去,跟簕崈挤在一张躺椅上,揽着簕崈的腰乱摸:“哎呀呀,看看看看,多完美的身材,这胸肌!着腹肌!这鸡!”
“咳咳”身后传来一声清咳,簕不安回头,看到唐见春跟桥林上岸来了,唐见春表情很明显戏谑,桥林有点不好意思看,非礼勿视地别过眼,簕不安一点不害臊,甚至更来,揽住簕崈胸口枕上去,小鸟依人道:“怎么啦?嗓子不舒服啊?还是见不得人家跟亲亲哥哥谈恋爱?”
唐见春:“……”
低估了簕不安的脸皮,他带着桥林转身离开。
度完假回来,簕不安又开始举步维艰地推进自己的酒馆,某次他实在忍无可忍,半夜三点睡不着,坐起来拍墙吵醒簕崈:“你又不给我钱花,也不让我自己赚钱花,我难道要饿死吗?你是不是有毛病!”
簕崈:“我没给你饭吃?”
“有饭吃就够了?”簕不安气急败坏:“我想买件衣服还要给你打报告,就算是包二奶也没有这么小气的吧?”
簕崈清醒了,也坐起身:“那你说说,你买的是什么衣服?”
是一堆户外装备还有冲锋衣,唐见春和桥林计划下个月去登珠峰,自己没时间,簕不安一点也不客气地准备挤到人家中间去当电灯泡。
簕崈问:“我允许你去了?”
簕不安气得要分房睡,走到门口就被扛起来摔回床上,簕崈说睡不着就做别的,簕不安不同意,他说:“感情生活都不和谐,还做个屁!分手!”
然而簕崈仅仅撕了他的睡袍,忽然停下了。
簕崈撑起身体,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定在簕不安唱晓的雄鸡上面,簕崈微微怔愣,簕不安则全神贯注盯着自己雄风赫赫的小兄弟,目光由迟疑转为惊悚,紧接着变成狂喜。
簕不安一跃弹起身,喜悦无从发泄,就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打转遛鸟,时不时让簕崈看自己。
“哥!哥!哥!你看!”簕不安大叫,恨不得广告天下,自己的男儿本色终于回来了。
簕崈颇为无语,同时,心里又有点奇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