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 第60章

不久后他单独约见了蹲守东宫的青坤:“你们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太子尽早迎娶狄族圣女。”

青坤笑:“小师哥,你怎么关心起旧主的姻缘来了?”

谢漆摇头:“那位圣女,我直觉不太好,只是希望借东宫的势力震慑她罢了。”

青坤摸摸下巴:“得令,师哥留意的,那我也上上心。”

谢漆又问起东宫有什么异状,青坤似笑非笑:“除了太子一堆风流韵事,其他没什么。”

谢漆知道要到明年春秋科考韩家才会不停动作,眼下高瑱床帷之事不断,他也从其他小影奴那里得知了。

他只问一条:“他有没有强迫谢如月?”

青坤正色:“没有。”

至于后头的那一句自愿便故意不说了。

谢漆只好继续让他多在暗地里关照他,走时问了一句:“你可有定期与师父联系?”

青坤点头:“有的,师哥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的吗?”

谢漆只在最初离开霜刃阁时会令大宛送信到他师父杨无帆那里,起初杨无帆还会回几个字,后来便不复回信。

谢漆只能落下一句枯燥的祝愿:“祝师父身体康健。”

“好。”青坤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师父要是有什么话给师哥的,我一定第一时间转达给师哥。”

谢漆从很久之前起就不抱希望了,挥挥手谢过他,转身便想跳下屋檐。

青坤却忽然一个轻功闪到他身边,抓住他小臂说一句:“师哥,高沅半个月前确诊终身不举了。”

谢漆一愣,他还以为高沅这毛病是与生俱来的。

青坤忽然又轻声:“你小心梁太妃。”

第61章 一杯倒

十一月三日,谢漆还没想好青坤的话,神医先定期进宫来给谢漆诊脉了。

“看起来你的伤势都快好了。”神医眉心微蹙,“不过你这经脉似乎有些不规律的凝滞,导致你愈合得比以前慢了,之前并不会这样。你最近干什么了?”

谢漆捋出了自己的行踪,也就是在这宫城里的几处地方走动而已,思来想去,如果有不对,那可能是上房揭瓦没注意。

“行吧,下次来再看看你的脉象。”神医开了调理的药方,而后压低声和他说起别的。

“谢漆,你之前耿耿于怀的那个雕花烟,老朽最近花了本钱去研究,谁知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这烟草已经又出新的了,最新的叫云霄烟,安在鼻烟壶里,扣开机关直接吸食就好了,这推陈出新推的也太快了。”

谢漆点点头:“神医勘查过这些烟草的利弊了吗?”

“囊中羞涩,只查了几种,只目前来看,除了贵,基本是有利无弊。”

这个结果让谢漆有些意外:“利在何处?”

“你受伤时不是总爱去磕金石丹吗?即便知道等药效消失剧痛会翻倍反噬,你还是会在刚受伤的时候先服用几颗压一压。这就是普罗患者总会选择的一个方向:长痛不如短痛。即便知道后面痛感翻倍,可是缩短了疼痛的时间,这便够了。”

神医叹息:“老朽试过了几次,这烟草有止痛舒心之效,不像金石丹那样可以直接屏蔽痛感,但它好在没有金石丹那般剧烈的反作用。民间百姓讨生活不易,尤其是那一些下地苦耕的,一天劳作下来身体怎么可能没有个酸痛?抽一口烟草,缓解些许酸痛,心情舒畅了,饱饱睡一觉了,明天起来又是精力旺盛的一天。其实从医者的眼睛来看,这烟草从短期来看是个不错的东西。”

谢漆凝神回忆自己前世在高沅处的记忆,但越想去回溯就越会陷入迷茫的混沌。

“此外,老朽所查的雕花烟有微量的致‖幻效果,不知道是人性使然,还是原料的药材效果使然,这烟一抽食,吸食者会不由自主地回想到自己最美好的记忆,能舒缓人的神经和心情。这对于那些生活非常不幸的人来说像是一种神力,至少在吸食烟草的时候,缓解了身上痛楚,又能回忆起往昔的美好。”

神医打了个讽刺的比方:“民间多的是雪利钱,毕竟家家户户总有某些无常时刻,总有需要急切用钱而求助无门的时候,束手无策时只好去借这雪利钱来应急,烟草也类似如此。只不过它解决的燃眉之急是人们的心灵健康问题。这是很多药物都做不到的,而这烟草甚至不是药,仅仅是一种享乐之物,却医了人们的身体和心灵。”

谢漆安静片刻,开口:“我想世间没有事物是能绝对的真善美的。它理应有弊病。”

“我前面讲了,它很贵。”神医摇摇头,“这东西现在还是只能在上层之间流传,下层百姓比上层更需要,但是他们大多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只能买最少的分量。”

谢漆思量片刻,摇头道:“这不是它根本的弊病。归根到底,烟草不是粮食,不能满足一个人最基本的饱腹,且它时兴得太快,又是世家一手打造和扶持出来的东西,还不能知道究竟是功在千秋的事物,还是祸患无穷的毒物。”

神医颔首:“说得对,它崛起得太快了,老朽诊断的个例还不够多,一种东西的好赖得拉长时间维度来衡量,这种新奇玩意,还得多多实地接触。”

谢漆拿了自己的一半俸禄给神医:“一直以来都劳烦您调理我们的身体,这是晚辈的一点诊金,请您务必收下。如果能为您的勘察大业添砖加瓦,那是我们的荣幸。”

神医是个洒脱的爽快人,正好最近为了研究烟草让他口袋空空,他便痛快地收下了,同时察觉到他的用词:“哟,‘我们’指的是谁?除了你还有谁啊?”

“当然是高骊。”谢漆也爽快地应了,“您研究烟草时也需多多注意身体,医者悬壶济世却最难自医,您可别学了尝百草的神农。”

“老夫有数。”神医捻着长须笑眯眯,“你真跟那混血小子好上了?我在民间可是没少听他的混账风流韵事。”

“都是谣言。”谢漆轻笑,“他在感情上不是混账人。”

神医想到了之前高骊悄悄写小纸条让他调配软骨散的事,这会一下子明白了高骊的心思,长须捋得更欢快了:“你这小子心思沉郁,多疑伤心肺,别人是纵情过度,你是禁欲甚深,既然现在了了自己的心意,就跟他好好过,随心所欲一些又不用进天牢。嘻笑怒骂敞开些,对你身体大有好处。”

谢漆笑意深了些:“知道了。”

神医这回是笑着离开宫城的,感觉他快要把自己的长须给捋到掉毛了。

谢漆被那开心感染到,心情甚好,吹了哨子召了大宛来,打开食匣喂它零食。

大宛优雅地吃着,他手痒去逆向抚摸它的羽毛,惹得大宛不得不停止吃零食转而去啄他的手,黑豆眼透露着一股看叛逆儿子的谴责眼神。

谢漆索性把它抱进了怀里,摸着鹰望着狭窗外的广穹,怡然自得。

*

御书房中,高骊正满心烦躁地盖奏折,一众吵闹的大臣刚走,只剩吴攸留下在侧桌慢条斯理地喝茶。

高骊哐哐哐盖了好一会奏折,冷眼看向了吴攸:“是你要建小内阁,现在骂名却都是我来背?”

当初吴攸在朝堂上公然提议建小内阁的理由就是高骊不熟悉政事,美其名曰要挑选出能臣才俊侍笔。他先诓了其他世家,称侍笔人选都从世家里选拔,结果到了最后举荐名单全是寒门。

这几天世家都炸锅了,先是险些把吴家的门槛踏破,吴攸在他们面前演得情真意切,一张嘴把黑的说成白的,坚称是高瑱仗着有北境军在长洛,硬要抬举唐维进内阁,唐维一不做二不休,把交往甚密的寒门士子全部推举上去,高骊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便剔除了世家子弟。

于是一众官员成群结队,有胆魄的当面骂高骊,没胆魄的就在底下写折子狂递上来,仗着人多势众和法不责众,拧成一股粗绳猛烈地朝高骊脸上不住狂甩。

“建立内阁难道对你没有好处?”吴攸声音冷淡,“唐维是你直属亲信,等内阁建成,眼下你忍受的每一口唾沫都是值得的。”

高骊心中邪火烧得欲发旺盛,只能闭上眼睛里默念三句谢漆是我老婆消消气:“我看这回你是真戳到他们肺管子里去了,如果后面这个内阁建成了,但是另外五个世家底下的官员全部不配合,来一场集体罢朝,那你还整什么变革?”

吴攸眉尾一扬:“若真罢朝,求之不得,我底下多的是人手等着替代那群米虫。”

高骊半信半疑:“不是说欲速则不达吗?这么紧急的时间,万一你手底下有些滥竽充数的鸡鸣狗盗之徒,走错一步你就完犊子了。”

吴攸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为这场变革准备了几年?”

高骊想了想先太子高盛和吴攸接近的岁数,猜了个极限年数:“十年?”

吴攸冷笑:“是四十年。”

高骊吸一口冷气,手里的玉玺差点盖偏:“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你怎么知道?”

吴攸又不细说了,高深莫测地提起了别的:“有些事,你得好好地去问你的好兄弟唐维,问问他家族是什么来历,又是卷进了什么纷争,他才至于在年少时就跑到北境去谋生路。”

高骊啧出声:“少来那套挑拨离间的把戏,人爱说就说,反正兄弟又不会害我,不像你,还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呢,我看你一肚子坏水,一叶纸船都浮不起来,迟早窜稀。”

吴攸一下子被噎住了,他总是会被高骊突然蹦出来的一两句大俗话给堵得无言以对。

他只好喝了口茶,冷淡道:“天真。”

高骊埋头盖着奏折:“我看你还是尽早改了名字吧,叫什么无忧啊,你家长辈给你取这么个名字是希望你无忧无虑吧,但我看你揣着八百个心眼子,猜疑这猜疑那的,干什么事都搞十八弯的圈圈套套,直接改名有勇有谋好了。”

吴攸顿住,也不知道是回不了嘴,还是懒得浪费时间拌嘴,招呼也不打,拂袖就走了。

高骊也不在意,继续吭吭哧哧干活,看到有骂他的折子就丢一边去,边盖边丢,不知不觉心里又窝火了。

这时御书房外传来了梁奇烽的求见,高骊没好气地接见了,准备摆出幽帝的样子骂他两顿,或者踹他两顿解解气。

梁奇烽进来时手里还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先狐疑地问了句:“陛下?”

高骊一个眼锋扫过去:“不用试探,朕是你主子。”

梁奇峰一下子谄媚地跪在了地上:“主子,臣知道您最近不耐那群乌合之众的争吵,特意找了好东西来孝敬您。”

高骊瞬间皱眉,又是他娘的孝敬。他和谢红泪的谣言刚传出去时,梁奇烽就以为他故态重萌地要猎取女色,急吼吼地就要把自己府里养着的美女献上来,高骊忍着恶心给了一顿骂,只能编戏说召谢红泪进来是想念当初韩贵妃的箜篌,斯人已逝,找点念想而已。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梁奇烽这个龟孙又搞什么东西来了。

高骊脚又痒了:“你又鼓捣什么了?”

梁奇烽跪在书桌底下高高呈起打开的箱子:“主子,这是人间极乐物,臣向您保证,您用过一回,个中美妙滋味便熟知了。”

高骊放下玉玺,皱着眉头看那箱子里装着的十六个小巧鼻烟壶。

*

这夜,谢漆到天泽宫时,感觉到高骊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愉悦。

他竟然还叫了两壶酒,摆在桌面上乐呵呵地招谢漆过去。

谢漆一坐下,他就挪着椅子凑到他身边来,亲昵地先亲他腮边:“谢漆漆,今天神医是不是来给你诊断身体了啊,你的伤都好了吗?”

谢漆抬头回应,蜻蜓点水地亲完一口,屈指敲了敲桌子上的酒壶轻笑:“差不多。怎么今夜突然想要喝酒了?就你那酒量,解酒丸还有吗?”

“就是突然想起,还没有和你一起喝过酒,我知道你爱喝的,对不对?”高骊弓着腰靠在他肩膀上,还没喝似乎就先醉了,眯着眼笑着给谢漆斟了一杯酒,“我不想吃解酒丸,你就是我的解酒汤,今晚高兴,我要喝酒,学着喝,以后才能和你一起痛饮三百杯。”

谢漆坐直任他靠,又按住他的手:“别玩物丧志,酒不是好东西,闲暇时喝几杯解愁抒怀可以,但要是变成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豪饮变成海饮,就失了酒的乐趣了。”

高骊笑着轻咬他白皙颈子:“好好好,听我们谢小大人的,小大人真是太克己复礼了,干什么事都不会放纵沉溺一样。不过小先生,你心里如果有一把尺子的话,你爱我的尺度有多深啊?”

谢漆端起那流光溢彩的精致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这是莫厌醉金杯,你不是不喜欢过于奢靡精致的东西么?”

高骊伸手搂住他:“踩风拿来的,我懒得换了。而且你的相貌就是奢靡精致的模样,艳若桃李,色如渥丹,我第一眼瞧你却喜欢得不得了……诶诶不对你干嘛又转移话题了!快说快说,不许装糊涂。”

谢漆被他逗笑了,歪过脑袋轻轻蹭他:“我心里的尺子量不到你,你在我的原则之外。”

“也就是说,爱我这事打破了你的底线吗?”

“是啊。”谢漆小指勾住他大拇指,“是脱轨的千里马,一路向着未知的荒原狂奔。我也不想把马拦下来,就让它这样跑到天边去吧。”

高骊心里猛的荡漾开来,忍不住直起身体来抱住他亲吻,谢漆顺从地厮磨,待松开怀抱,高骊咂咂嘴:“酒是个不错的好东西。”

谢漆咳了咳,通红着脸一手按住脉搏一手去斟酒:“那允许你今晚喝两杯好东西,酒量不好不可贪杯,喝完还是得服两颗解酒丸,再早早漱口休息,免得你明天起来上朝头疼欲裂。”

高骊一把抱住他捞到腿上来坐好,从后亲昵地圈着他:“好,都听我媳妇儿的。”

谢漆手一抖差一点把酒洒出来,故作镇定道:“之前不是说要嫁我?”

“嫁嫁嫁,什么也不要,倒贴嫁谢小大人都好,所以谢小先生什么时候来娶我?”

谢漆又是好笑又是惆怅,高骊既是皇帝,此生的婚事便不由得轻易做主,嫁娶之礼大概只能存在他们心里了。也许等到哪一日时机合适,私底下倒是可以偷偷置办一些。

“说啊?我等得花儿都要谢啦小大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莫待无花空折枝……”

谢漆端起酒杯喂了他一盏,高骊喉结咕咚咕咚,一滴不剩地喝完,没过多久,眼睛就失去了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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