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问话都是会先从剧组说起,宋亦泠回答的也比较官方,讲讲这部戏和自己的一些感悟。
孟佳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刚跟闻锦打一架,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记者问话也是随便敷衍两句。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孟佳老师,网络有说您带资进组挤掉别的演员试戏机会,您为什么这样做呢?”
记者提问一般有坑,不问真假,只问为什么,怎么回答都能套出一些大料。
这时候提这茬像是撞在了枪口上,孟佳眼神就像是一道刺朝人群中看去,记者乌压压一片,找不到声音源头。
“你乱说什么?”孟佳嘴快先怼了。
说完这句话后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对,于是补充解释:“剧组一直是公开选角,我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投递资料线下见组试戏,试戏后才接到的剧组通知,亦泠老师一直是在参与剧组选角,这点她清楚。”
孟佳把话题抛给了宋亦泠,全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宋亦泠这儿。
“亦泠老师,您参与《仙渡》剧组选角,对于风缪这个角色,一开始考虑的人是孟佳老师吗?”
宋亦泠凝神,视线清闲,问题进入脑子过筛,她看了一眼孟佳。
还没开口,王琴开始说:“是这样的,这个角色孟佳在试戏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就考虑的孟佳。”
“王导,网络说您要是不同意用孟佳,连您都会被换下吧?您是不是为了导这部戏,所以坚持用的孟佳老师,剥夺了别的演员试戏机会?”
第34章 人物
媒体对着剧组开炮,旁边的无一不是看戏的,宋亦泠倒是一句话没说,娱记采访只要有人冒头,那大家便是蜂拥而至揪着一个话题询问。
王琴脸上涨得通红,还是站在边上插话挺孟佳:“总局审批备案里一直都是我的名字,这个大家也能看到。孟佳是名优秀的青年演员,对于她的演技都是有目共睹的。”
问东答西,娱乐圈善用这样的方式回应记者,而娱记也知道怎么追问,仍旧是不依不饶,又将话题抛给了宋亦泠。
“亦泠老师,听说是您亲自选择搭挡,您在圈内对搭戏的演员一直要求极高,怎么会选择常年在家庭生活剧中打转的孟佳老师呢?”
言外之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宋亦泠要是顺着坡夸孟佳敬业,那下一句提问就是对比闻锦。
剧组的宣传眼疾手快立马挤了上来,又让保安将乌压压的记者拦住。
“今天的主创采访就到这儿,时间有限,剧组还有别的安排。”
从场上下来以后,宋亦泠没说过一句关于网络对孟佳的传言,当然不说话,就代表给了媒体答案。
杨诗词背着人才说:“孟佳这团队不太行,要把人转向流量圈得豁得出去,你看,才一个下午,这件事就从热搜上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这点事儿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恰好遇到了在今天冲上热搜,媒体借这个事情热闹热闹。
带资进组挤掉角色是常有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瓜,甚至有的角色在剧宣后被换掉,有的演员后台倒了,资方为了保住剧发,临时拉别的演员补拍镜头,太过常见了。
宋亦泠不关心这件事,擦干净手看下一场拍什么,随后问:“听你的意思,还有别的处方式?”
杨诗词往她身边坐:“孟佳本来就没什么热度和话题,既然有人爆了这样的事情,借此顺水推舟炒大,把话题度给她往上拉,不过这就要看她自身的心态够不够硬了。”
宋亦泠转眸看了杨诗词一眼,眼神干脆爽利,这做法实在太过资本,不过是个好法子,都被骂了什么也没捞着,不如骂的厉害点,起码不会亏。
这一场闹剧,最终的赢家是宋亦泠和闻锦,因为很好的将旧闻给压下去了,石沉大海,翻身无期。
“诶我说,她打你这巴掌,咱们就这样算了?”杨诗词可算是想到了点上。
宋亦泠听到这里时,心里还算是平稳:“你慌什么,按照这个情况发展,她这路也走不长了。”
杨诗词当时没有听懂宋亦泠在说什么,多数演员谨小慎微很难被人抓住把柄,也有人喜欢互捏把柄谨防被害,演员由盛转衰的过程一般是很快,稳不住心态最容易跌倒谷底。
“我现在比较关心你的路,这边已经拍了一半了,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宋亦泠笑了笑,“重场戏还没拍到,今晚拍完了重场就轻松了。”
“大结局那一场?”
“嗯。”宋亦泠指尖的笔转了一圈,继续在本子上勾画,酝酿情绪找感觉。
这时候仙侠剧最重点的都是在大结局,之所以把大结局这场戏安排在中间,是因为这时候的演员已经熟悉角色,在情绪掌控上会更加自然。
“我在给你谈下个本子,我发你邮箱了,你看没看?”
“看了。”宋亦泠抬起头,“我想试试《抉择》这个本子。”
杨诗词有些惊讶:“这个角色是修车工,本子是好本子,但是权衡利弊下来资方那边盘根错节,其实我比较看好龙萧影业发来的《屠蛟》这个本子。”
在前世,宋亦泠选择的就是《屠蛟》这个本子,讲的是一个屠宰场的杀猪匠被卷入一场屠杀蛟龙的悬疑案件中,古装悬疑电影。
电影业中古装题材其实并不如现代题材走得好,宋亦泠冒巨大市场风险扭转乾坤,按局势发展来说,她要是拿《屠蛟》更有把握。
但她是有叛逆心境的,演过的东西再演,她不喜欢,她喜欢有挑战性,比如这个修车女,她没演过。
杨诗词一向是尊重她的选择,爽快说:“行,那我接洽一下,我犟不过你,你有自己的想法,你现在总有种老气横秋的味道,之前也不这样啊。”
宋亦泠也没说话,但有一瞬间目光是轻微凝起来的。
杨诗词接着说:“你的假我待会儿跟王导说一声。今天拍完了我就让人送你去机场。”
“嗯。”宋亦泠每年到这个时候情绪上稍微有点低落,今年似乎还好,时间久了就缓了过来。
杨诗词虽然起疑,但也没多想,毕竟都是成年人,谁会在一件事上过不去太久。宋亦泠的态度从来没有什么锋芒,反而带得多的是岁月苍凉感,生活私事上总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来度过,好像无欲无求,若真要道个有所图,那只能是在事业上。
宋亦泠很注重每一部戏,在拍重场戏之前都不会提前对戏酝酿情绪,一镜到底的镜头一个地方都不能出错。
晚上起了风,闻锦刚拍完,临走前小挽给她换了一件厚点的羽绒服。闻锦从门口一直走到摄像机前,沿着摄影轨道这一路,谁见着都打招呼叫声闻锦老师。
气氛上有点一反常态。
小挽说:“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像今天这样打招呼,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嘛?”闻锦将拉链一直拉到了领口,除了小腿以下,上半身完美的被羽绒服裹紧了。
“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正在议论我打孟佳的事情,打招呼只是掩饰尴尬。”
不往外传是不可能的,剧组毕竟人多嘴杂,跑龙套的演员都是好几个剧组轮轴转,指不定这会儿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别的剧组里了。
“各部门准备了,灯光好了。”
“摄像准备。”
闻锦听到后面的声音,对讲机滋滋作响,她知道,宋亦泠的重场戏开始了,一镜到底,台词又是很长一大段,很考验功底,能不能今晚就过还是个迷。
灯光均匀的落在宋亦泠的白衣上,正好从人群的缝隙中透出来,她在看的途中,不由得想到了那年进组许荛说的一句话,宋亦泠天生就是个苗子,演什么是什么,不仅仅是个‘像’字。
这身段气势看来,的确是这样。
闻锦出了神,这时候手机响了,连着响了好几声。
消息是毛黎发来的,晚上有一场饭局,下个本子已经谈妥了,童姐是打算让闻锦无缝进组的,这样不管是《仙渡》先播还是另一部网剧先播,都能在荧幕前保持一定的热度。
制片方拉了甩手掌柜做投资,所以在签合同之前要见见闻锦。
毛黎就给安排在了今天,恰好都在这边出差也方便。
闻锦卸完妆以后重新补了个淡妆,穿着羽绒服就去了。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包厢,闻锦是掐着点去的,也打算掐着点走,她还在等着宋亦泠那边拍完,重场戏一拍完宋亦泠的情绪就会很不对劲,她还记得每次这个时候宋亦泠都会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呆上很久才能调节过来。
闻锦进门前,先看了时间。
毛黎说:“待会儿正中间的叫陈制片,这人做事情雷厉风行,桌上是个爱喝酒的,旁边的是刘导,打个招呼客气点就行。”
三言两语把人介绍得明明白白。
闻锦一进门,正好看到白歌坐在那位陈制片边上,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作为服装赞助商,白歌多数都投身在影视业内打品牌知名度,加上在行业内朋友众多,此刻出现在这儿不应该奇怪,但闻锦觉得怪的地方在于,白歌为什么还没回京华?
从入门这一幕闻锦便看出了局势,也能感受到这一场和谁最高高在上。
那位陈制片一头齐耳短发,圈内外都知道她和李氏交好,以前的项目都是李氏投资,年轻时进圈先搞综艺,和几个综艺编剧搞了档亲子综艺,开始发家,而后转到了电视剧行业。
两杯酒下肚,白歌凑近来问她:“亦泠还没收工吗?”
闻锦正喝着汤,慢舀着盅里的虫草,表情几乎没什么异动:“还没收工。”
“她做事情比较认真,跟她姐姐很像,宋遇要是还在,是不会同意隐婚的,亦泠年纪小做事情没什么分寸,我听她说没有办婚礼?”
闻锦听了这番话心里有数,慢慢放下勺子,转头看白歌问:“她怎么说的?”
白歌愣了一下,在想措词。
“宋遇姐姐不在了,就别说这些了。隐婚是我们的选择。”闻锦也不是不清楚发生在宋遇身上那些事情。
她对白歌的意见,并不来自于情情爱爱的争风吃醋上,而是那些纠缠不清的老故事。
陈制片跟毛黎聊完又过来跟她说话,闻锦礼貌地回着,饭局上都是打太极,能不能稳稳地拿下这个本,全是看个眼缘。
闻锦在这饭局上喝了几杯,看时间,这时候宋亦泠应该已经拍完了。她小声跟毛黎传达了要离开的意思。
毛黎胳膊拐了拐她:“这个本子隔壁的争着呢,再坐会儿。”
闻锦觉得自己喝的差不多了,也没往下再喝,陈制片也不会明着硬要她喝,后半场都是在聊天度过。
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白歌自己喝着闷酒,像是被心事困住了,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滑。
结束后,闻锦还保持着清醒,在门口被风一吹便闻到了自己浑身的酒气,白歌被陈制片搀着出来,反复地询问着白歌有没有喝多。
白歌本来皮肤白皙,一喝酒面上通红,人倒是安静的,一言不发吞咽着酒气。
“那陈制片,合同您随时发给我。”毛黎在临走前补充确认,确认这件事已经谈下来了。
陈制片将头发压到耳后,步子往后一个趔趄,像喝多的状态。
但注意力还是在白歌身上,看了一眼闻锦说:“确定下来了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刘导也走近关心白歌的状态,白歌除了步子不太稳以外,看不出来别的。
“白小姐,你怎么样?”
白歌摆摆手,也没有作答,身子一晃站不稳,在刘导伸手前,闻锦眼疾手快拉住白歌,很好的挡住了刘导的这个动作。
“刘导,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走吧,我会送白小姐回去。”闻锦搂着白歌的肩,才没让人从怀里滑下去,加上毛黎搭了一把手,省了不少力气。
天飘起了雨,冬日寒风料峭,她这么说了后,接陈制片的人也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白歌穿得薄,手腕上都能摸到些鸡皮疙瘩,毛黎问:“她住哪儿?”
闻锦眉梢皱了皱,问:“你住哪儿?”
白歌不回答,靠在她的肩膀上,眼泪开始往下淌着,不知道哭什么,但酒精是会麻痹人真实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