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物
闻锦刚摁下拨通键，她酝酿好的台词应该是问宋亦泠什么时候回来，请假是做什么，这样显得不那么生分，又很正常。
电话还没接通，嘀了两声——
忽然有人叫闻锦。
闻锦手一抖把手机往身后藏，往后转同时问：“怎么了？”
“闻锦姐，场务在叫你，编剧加戏了。”小挽急匆匆跑过来。
“噢……噢。”闻锦结结巴巴地回，浑然忘了手机已经接通了，她把手机放包里，转身就朝片场去了。
宋亦泠这边听到小挽的声音，眉心皱了皱，而后电话那边又没了声，她心里有谱了。
闻锦这边在跟孟佳拍梦魇内的戏份，这一段是阿皎刚找到了风缪，这时候的风缪只是一具魂魄，后面遇到了一具女尸，阿皎帮她借尸还魂的戏份。
加的戏份是闻锦的，找到风缪以后遇上了怨灵，她保护风缪的魂魄受伤。
开拍前两个人和往常一样开始对戏，走位，听王琴讲戏。
不过近期，她总是和孟佳有分歧。
王琴说：“这个地方小锦你一定是出于对风缪的同情，这具魂魄已经残缺不堪，你的身份让你对她产生同情，所以你不管怎么害怕，阿皎要挡在她前面。”
“好，我明白。”闻锦还在背那几句台词。
差不多了就上场了，孟佳跟闻锦两个人谁也不谁，也不沟通，夹在中间的王琴讲戏倒越来越尴尬。
好不容易喊了‘过’，闻锦松下一口气，两个人背着折身往各自的休息区。
闻锦是没走几步的，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孟老师请下午茶。”
在剧组很多主创都会时不时给剧组工作人员买下午茶，咖啡甜品都是常买的，这种叫打点。如果外边有粉丝，也会一并全都给买了，一次性到位。
闻锦还没走到休息椅，夏媛已经带着咖啡和小蛋糕追上来了。
“闻锦老师，这是孟佳姐请的下午茶，您带着吃。”夏媛脸颊处稍微有点红，拿着袋子的手被闻锦一看，轻微颤抖了一下。
闻锦视线往后落，放在孟佳身上，此刻孟佳正盯着夏媛看，眸底是有股冰凉在的，随后孟母又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
闻锦看明白了，弯起唇角，伸手接过。
“那谢谢孟佳老师。”
见闻锦收下了，夏媛怔了怔，像是意料之外的，闻锦这人，浑身都是傲气，比孟佳还活得骄矜，就这么收下了仇人的东西？
小挽也没想明白，两个人在剧组看着不对付，但孟佳送的东西来，还收了。
“闻锦姐，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小挽跟闻锦时间算久了，闻锦以前的性格跟现在出入挺大的。
闻锦看咖啡还是热的，搁唇边喝了一口。
“以前什么样？”
小挽把凳子搬近了些，说：“以前……反正是不会收孟佳送来的东西。”
闻锦往后一靠坐，视线自然地往前撂，正中孟佳那儿，两个人眼神一撞，她先礼貌笑，但这一笑并没有得到孟佳对等的回应，反倒是遭了个白眼。
她不在乎，她也不尴尬，还是慢慢收了笑，朝孟佳那个位置抬了抬下巴，问小挽：“都在一个剧组呆着，她不会来事，她妈妈会。”
简短的几个眼神动作，闻锦全看明白了。
孟母要的是孟佳顺顺利利拍完戏，娱乐圈虽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要再转到一个剧组，可能性是不大了。
“闻锦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咱们快拍完了，但也没有必要一直这样僵持着，不过咱们后面走了，她会不会在剧组里给亦泠姐使绊子啊。”
“她不敢，你别看宋亦泠那天让着她，凶起来的时候她整个团队都得哭。”闻锦又看向孟佳那边，两人眼神斗争着。
“我看亦泠姐平时是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但还是挺温柔的。”
“那是对我。”闻锦纠正。
“噢。”
宋亦泠对待别人和她的确是不一样，这些东西都是能明显感觉到的，闻锦自己也清楚。
“我包呢？”闻锦把咖啡搁桌上。
“这儿。”小挽一直拿在手上。
在打开包的那瞬，闻锦看见斜躺着的手机屏幕亮着，免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着，通话时间一个半小时，她心脏咯噔一下。
宋亦泠在她拍戏期间一直没挂断电话。
闻锦脸色不自然地别过身，背着小挽关了免提，随后把手机搁到耳边，起身到一旁站着，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你不是还说我凶？怎么背着我才说点好听的。”
宋亦泠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音调带着些调侃。
闻锦欲言又止：“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等你啊。”宋亦泠坦然承认，“没想到还能听到一些特别的。”
闻锦听笑了，敛眉垂眸，看着藏在长裙下的脚尖，良久，她问：“你回京华做什么？我看你工作室也没发过什么活动通告。”
闻锦只是想找个话题插进去跟宋亦泠说说话，不过也是真的想知道宋亦泠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远处孟佳看她避着人接电话，孟母还在旁边开展教育活动。
“她这月拍完就离组了，没有必要闹成这样，拍完了还得见，不是还有后期宣传吗，算了。我过去给你倒姜茶，别感冒了。”
孟佳不这样想，她目光凝着看向闻锦的侧身，谁不会记得一巴掌？所以她在等时间，等一个能解决的时间。
闻锦接电话，宋亦泠正要跟她说请假原因，小挽拿着手机走过来打断了。
“闻锦姐，闻舅妈来电话。”小挽放低了声音，“看样子挺着急，让你赶紧回过去。”
闻锦眉心皱了皱，打断了宋亦泠：“等下，我回个电话。”
闻锦的舅妈很少会在闻锦工作的时候给闻锦打电话，平时都是等闻锦空下来，在家庭聚会上说的话比较多。
电话一接通，那头先说：“小锦，你电话怎么一直在占线？我打了好几个，才问到了你助的电话。”
声音有点责备的态度，舅妈很少会这样，闻锦眉间平滑，很有耐心问：“怎么了？舅妈。”
“前几天，你妈妈在学校让一个孩子不注意撞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闻锦后背忽地就僵硬了，抬起的眼皮抽了下，白净的脸庞此刻没有半分血色。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
“崴了脚倒没什么大碍，她说你在拍戏不想打扰你，不过这一摔检查出了脑血管瘤，目前医生建议手术治疗。”
闻锦听到这儿，实属没办法淡定，电话似乎被闻爸爸抢了过去，声音从听筒里挤出来。
“别担心啊小锦，手术定在下个月，目前没什么危险，我们也看过，手术成功率挺大的，孩子拍戏呢。”
“血库现在血单都开不出来。”
闻锦险些都要哭了，闻母的确有查出来过颅内血管瘤，不过都是她和宋亦泠结婚那会儿才知道了这件事。当时还是她带宋亦泠回家，在家里找小时候得过的奖杯给宋亦泠看，没想到翻到了X光片，还是近期拍的。
当时手术都已经做完了，她很懊恼去斥责这件事，好在是人没事。
也是因为重生，她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来的更早，隐瞒得她更早。
闻锦拍戏间的假留给了两个品牌站台，现在已经用完了假期。
这时候她找王琴请假，按照往常是很好说话的。
但今天似乎不是这样。
王琴有点为难，制片和统筹当着她的面调假，戏份东挪西挪，闻锦看着都着急。
“这不行，小锦，你知道的剧组请假要提前写在合同里的，你现在合同上的假期用完了，我想移时间给你，你也看到了，现有的都在赶时间拍，剧组一天的花销好几万，这样后面的拍不完了。”
闻锦鼻尖一酸，眼底浮现出暗涌，再开口声音都有点哑：“抱歉王导，我没办法，真的有急事需要回家几天。”
“后边全是你跟孟佳的对手戏，你看吧，亦泠明天晚上回来，夜戏都是三场，实在不行。”
“就不能先排她们的戏在前面？”闻锦演的阿皎连女二都算不上，最后压到请两天假，王琴都没同意。
王琴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妈生病了。”闻锦也如实说，声音带着些哽，“检查出脑血管瘤，下个月要手术，我想回去看看。”
王琴先是很惊诧，不过在听到后半句那股惊讶渐渐转为平静，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知道怎么周旋能不伤和气。
“小锦，那这样，我把你的戏全往前移，争取提早几天让你离组，你也体谅体谅剧组的难处，现在好多关键戏都没拍。”
话到了这里，闻锦也就知个一二三，王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将委屈咽了回去，有规定她也不能说什么，不然显得她道德绑架无取闹。
回去后小挽倒是一通抱怨：“这就两天假都不给，太不近人情了。”
闻锦倒显得很平静，她看了舅妈发来的照片，闻母也打来电话报平安，总之话里话外都说让她好好拍戏，别担心家里。
闻锦避着视频当时就绷不住了，瞬间控制不住的落下眼泪，她还记得避着摄像头。
“小锦，做完手术就过年了，今年你是带着亦泠一块儿回来是吧？”闻母声音从视频电话里传来。
闻锦没有急着回，抹了眼泪，无声地通着嗓子，稳住所有的气息，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噢……是。”
但不乏能听出她的嗓子还是在抖，最后也只是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闻锦实在累得很，脑袋也胀痛，就趴在桌子前睡着了。
宋亦泠没等来闻锦的电话，倒也没有多想，因为剧组这段时间不仅是演员忙，每个人都在冲杀青的时间。
晚上见完了下部戏的导演后，杨诗词说明天送她去机场，正好看了一眼横店的天气预报。
“哟，明天你多穿点，明天下雨。”杨诗词把手机转向宋亦泠。
京华市的温度零下。
宋亦泠半张脸都藏在围巾下面，寒风过耳畔，她心底隐隐不安。
“这部戏谈成了，不过那边《屠蛟》的项目倒是一直在联系我，想让你再考虑考虑，对方有意涨片酬。”
宋亦泠说：“算了，我对这个本子挺感兴趣，就不考虑了。”
“好吧，这事情在于你，你会挑本子，星娱听说你在京华，还想明天约个时间，想跟你见一面。”
杨诗词的话似乎还是在给《屠蛟》争取，宋亦泠听出来了，目光落向她。
“你收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