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抬头问：“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回来的？”
宋亦泠站得不算直，背脊轻轻弯着，视线在她这句话里顿了一下。
闻锦没有得到回答，抬头看向她。
宋亦泠缓缓绽开一个笑：“你怎么回来的？”
这句反问，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闻锦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呼吸都停顿住了，心里开始想措词。
“我忘了，忽然就回来了。”她眸色漆黑，转向电脑屏幕，关机。
宋亦泠整个人都藏着一股静，指腹无声地敲着桌子，回：“我从公司出来后就回来了，具体的记不清了。”
她们回答时，都没有互相看对方的神情。
过了半响，宋亦泠手心压上闻锦的手背，偏头注视上她：“小锦。”
“嗯？”闻锦望向她。
宋亦泠神色在幽幽的光芒里显得格外静，声音往上轻佻问：“你想不想谈恋爱？”
“什么？”闻锦直直地盯着宋亦泠。
“我有点想谈恋爱。”
宋亦泠的声音像是掩在了渺渺水雾里，灼烧得闻锦面色渐红。
闻锦问：“我们这不算谈恋爱？”
“嗯？算。”宋亦泠声音轻飘飘的，“还不够，我们试试吧，重新开始好不好？”
闻锦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滋味，宋亦泠这几句话把气氛调得很舒服，带着些说不出的味道。
“宋亦泠。”闻锦往后推椅子站起来，面对面跟宋亦泠站着，“不叫重新开始，我们只是发生误会了而已，又不是不爱了。不过，还好你回来了，你倒是挺难追的。”
闻锦说得坦然，原本要用傲娇的语调告诉宋亦泠，那就和好吧，但宋亦泠的神情太具有包容力和温和，每看她都裹着心脏的硬气，她也只能煽情一点。
宋亦泠觉得这几句话就够了，笑了笑捧着她面颊。
“只要是你就不难追，我没回来你也能追到。”
宋亦泠一边说一边放轻了语调，慢慢附身靠近，闻锦轻抬起下巴，心跳跟着加快了，在快碰上唇瓣时，忽然，她鼻尖发痒，立马侧过去，一声喷嚏打了出来。
两个人尴尬地互相望着。
……
王琴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先到了宋亦泠房间。
宋亦泠看到来者勾出笑：“起这么早，王导。”
宋亦泠对于王琴的到来并不是感到很诧异，把着房门的手往回收。
王琴跟着进屋：“也不早了，冬天亮的比较晚。你起这么早？”
“在看几天后的本子，你这是刚回来，还是准备出去啊？”
酒店的走廊吹着一股风，廊道两头开着窗，下过雨的深夜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
宋亦泠内里是一件孔雀蓝的吊带裙，外边随意裹着一件羊绒大衣就下来了，漏在外的脚踝透着红。
高跟鞋的声音到了屋子中间就加戛然止住了，她回头看着王琴，唇角的弧度不减：“王导，坐，别站着。”
“坐，坐。”王琴勾了勾嘴角，把门掩上。
宋亦泠站到了办公桌前，桌上皆是铺开的剧本，电脑里正在放动画片，她偶尔就会放动画片看。
房间里有一瞬间气氛是静止的，她用的便携带烧水壶，里边的水还是温的，给王琴倒了一杯。
“谢谢。”王琴坐在边上，立马说明来意，“亦泠……”
宋亦泠的目光一直在桌上，指尖轻巧地翻着剧本，打断：“听说女二号请假三天，所以取消了昨晚的夜戏？”
“是，这两天都拍不了了，天气冷感冒了。”王琴把杯子搁桌上，“这小锦月底要离组，剩下的戏得抓紧拍，时间和预算上都快不够了。”
在剧组拍戏，导演最愁的就是演员变数，有的演员轧戏，两个剧组来回跑，如果有意外需要请假，两个剧组都会耽误，临时做调整。
王琴不喜欢轧戏的演员，一般签合同前就会写在合同里。除了这一条，也不能避免会有别的意外出现。
“那王导今天过来的意思是？”宋亦泠仍旧是保持着礼貌温和的态度。
“替身已经到了，后面再给女二号补个镜头。”王琴眉毛拧紧了，稍显无奈，“这总不能耗着，就是拍不了正面全景，这个剧本还是得再改动改动，你看这怎么样？总不能不拍都等着。”
宋亦泠正好在看王琴让编剧改动的本子。
她转过头笑：“是啊，怎么能都等着，王导与其来催我，不如去催催孟佳，看看她是什么意思？整个剧组都要等着她的时间。”
“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在剧组今天这个生病，明天那个要请假，我也是为难的很。进组前培训也不做好，上场吊威亚打戏都请替身，我是真没办法。亦泠，要是你也不拍，这到时候真拍不完。”
宋亦泠下意识看王琴的神情。
“有个折中的办法，王导要不要听听？”
“什么办法？”王琴抬头望向宋亦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宋亦泠往椅子上一坐，轻描淡写说：“既然她生病拍不了，也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延期是要赔钱的，干脆，就把女二号后面的戏都删掉好了，让编剧改剧本。”
第41章 人物
宋亦泠做妆造的时候有个习惯，补觉十分钟，醒来后喝杯咖啡，然后等妆造结束。
做完了妆造以后去现场等开拍，冬天的时候宋亦泠一般都在房车上等，有时候会因为天气一直等到下午才能开拍。
初次进圈的新人演员会受不了这种等待，礼貌地询问剧组工作人员，如果遇到个脾气不好的，便会挨顿白眼。
还有人会说，你挣得多啊，等等又怎么了，那些腕不也是等着。
在剧组工作，大家有怨气是常事。
打工哪有天天都心情好的。
今天到现场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听到了统筹训斥助，在一点小事上发脾气。
宋亦泠等戏的过程中自己削了个苹果，又给切成了小块装盒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小锦做完妆造了吗？”宋亦泠问小旗。
小旗探头朝着外边看去，缩回脑袋：“应该没有，没看到车。”
“一会儿你把苹果给她送过去。”
在剧组宋亦泠不会和闻锦在同一个车内等戏，避免传出一些不好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谣言下一句会转移成什么样。
塑料盒刚叩上，车窗外晃过一道影子。
两个人的余光都注意到了。
宋亦泠转头看过去，只见王琴和孟佳的经纪人刚好路过。
“这一个月得来探几次班啊？”小旗看向宋亦泠。
宋亦泠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注意力在王琴另一侧。
一位关键人物——章璋。
章璋是这次《仙渡》的特邀，出场仅不到十分钟。
因为《仙渡》要打造高班底的剧组，所有这种特邀都是请的大腕。章璋能接多半是看的孟佳经纪人的面子。
孟佳的经纪人陈萧原本是星光娱乐的金牌经纪，从不带新人，在星光娱乐时，手底下只有一位艺人章璋，还是她手把手拉出来的。
不过这条路走的并不顺利。
时间往前推，2005年时，刚毕业的陈萧在剧组做生活助，野心大的人在剧组是闲不住的，陈萧就是这一类。所以被自家艺人发现和制片助吃饭后，果断的选择了开除。
那时候陈萧被开除后找工作四处碰壁，随后遇上了个不温不火的章璋，留她在身边做了助。
工资开得并不高，但章璋基本也不缺什么工作，不挑本子什么角色都接，有口饭吃就行。
直到2007年章璋公然指责熊猫血黑色产业链，赢得一大波呼声。没想到随后便被曝和某位商界高层牵扯不清，知三当三的丑闻。
章璋的星途生涯是大起大落，至那以后便被公司雪藏了。
2009年合同到期复出。
这中间没少有陈萧的帮忙，陈萧也从助越成了经纪人，找到章璋后两人继续合作，在陈萧打造下很快复出的章璋出现在第一个银幕上，在电影《往生》中饰演卖鱼老板娘。
当然，虽是2009年网络并未开始达到高速发展时期，互联网的记忆仍旧是铁打的，陈萧也能意识到这点，先手一步在影片播出前给章璋洗白，大量投放本色出演的稿子。
当年事件未透姓名的“男主角”坐不住阵脚，原配离婚，章璋在陈萧的帮助下，从‘知三当三的舆论’中脱身，让‘被三’真相公布于网络。两人和资本打了漂亮一仗。
之所以说章璋会看陈萧的面子，就在于此。
这段关系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
而这个特邀是0片酬，也给孟佳能演出风缪多了一分帮助。
但聪明的人是不会在王琴面前拎着这点提的。
陈萧要提的是明面上的东西，往场内走就开门见山了。
“王导，合同里写着改戏通知演员，这一声不吭就把我们佳佳三天的戏给删了不合适吧？”
王琴没着急回陈萧的话，反倒是见着现场轨道搭的不对，先指挥：“小刘往左边移。”
她脸上保持着笑意，先是看向一侧的章璋，然后才回答陈萧的话。
“这不是佳佳生病了，我这戏也不能拖，好说歹说都拍不了，我只能让编剧改戏。这合同里不也写了，请假调整戏份由剧方做主。”
“这是调整吗？调来调去直接给删了。”陈萧态度上强硬了一些，端端盯着王琴等解释。
谁料王琴转头又摁住对讲机：“往前调整，道具老师把剑再好好擦擦。”
陈萧看着王琴的后脑勺，目光渐渐放软了点。
“不好意思，这现场太忙了。”王琴说，“调整不限于删戏或者是改戏，这点章璋老师应该也经常在剧组遇到。”
本没说话的章璋忽地被王琴抛了个话题过来，不得不接：“会有这样的情况，也遇到过删戏，可能是所在的剧组导演不忙，能挪出一点时间跟我沟通。”
陈萧和章璋的对视慢慢错开了，刹那间，神情变得轻软，温和地挤出一个笑看着王琴：“剧组有剧组的规定，我们尊重，既然这样，那之后麻烦王导把剧情给掰回来，毕竟我们佳佳是女二号，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女二的戏份要在的。”
“那是，我尽量。”王琴轻松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手里的对讲机又在响，她转头看场上。
“那这样我先去忙了，章璋老师先坐会儿休息，我那边还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