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平平》这个本子我本来要抢,现在我不要了,秦熙,我们也别联系了。”闻锦拉开车门,一步跨了出去。
她没有慌张,窗户纸被捅破的时候,任何薄弱的关系都不应该藕断丝连,在她看来,朋友这个字是在给机会,也是不尊重宋亦泠对她的感情。
闻锦在跨出车门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宋亦泠站在前方,人正静静地望着她。
第50章 人物
闻锦在那一刻竟莫名有点慌张,这时候碰见宋亦泠,她的第一反应是,会误会。
宋亦泠很平静地望着她,目光像是即将熄灭的灯烛芯,在微风里轻轻飘着。
“我……我跟她说点事。”闻锦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宋亦泠只是轻绕开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去看秦熙。
三个人的氛围宛如紧绷的箭弦,随时会弹开。宋亦泠彰显出的松弛更加让她喉咙堵塞。
宋亦泠收回视线,再一次看向闻锦,目光轻缓又安静,这是她少有的一种情绪,像是一道雾,透着眸子罩住闻锦,让闻锦更是喘不过气。
最终,宋亦泠先开口:“先回家。”
一辆车疾驰而过险些掩住她的声音。
闻锦默声,点头折身准备离开。
这时,车门开了,秦熙从主驾驶下来,隔着车头先看一眼闻锦,然后喊:“宋亦泠。”
宋亦泠跨出的步子停下,也没转头看,浑身异常宁静,像是一张细网将整个气氛带得压抑。
“你别多想,她找我说工作的事,没别的。”
事实的确是这样,但这一句解释这时候莫名显得很是多余,闻锦没有附和,刚要开口,宋亦泠转了过来,斜睨着秦熙:“我说什么了吗?”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敌意?”秦熙平视着她。
这种感觉不只是秦熙这么觉得,闻锦也能感觉到,那件事虽然有解释清楚,不过她知道,宋亦泠心里是有一道坎在的。
而这一道坎就像是重圆后还未修复好的裂纹,抹不平。
安静片刻后。
宋亦泠轻飘飘地说:“没有啊,我只是纯粹的不喜欢你。”
“由呢?我跟你没什么交集吧?”
“需要由?我看你不顺眼,算不算?”宋亦泠白她一眼,随后把视线放在闻锦那儿,那眸光在看闻锦时忽然就软了下去,“过来,我们回家。”
她的声音是极轻的,在其中又带着些哽。
闻锦心里不是滋味,此刻仿佛她像是被倒掉在悬崖上,难受得心慌。
她往宋亦泠身边走,每一步都僵硬,在靠近宋亦泠不到半米的地方时,她伸手去握宋亦泠的左手,但宋亦泠转身走她前面,两只手在几厘米的地方交错,她落空了。
这一次,不再像是往常。
宋亦泠也没有再牵着她的手。
闻锦知道宋亦泠误会了,每一次宋亦泠安静的时候,心里就是装着事情。
上车后,宋亦泠也没跟她说话,一脚油门直接朝着她家去。
车停在车库里,一下车,宋亦泠步子很快走的前边。
闻锦小跑上前跟上。
在密码锁被打开时,她神情是紧张的,宋亦泠先进屋,她跟在后面。
门刚关上,宋亦泠转了过来,眼眸如雾。
“宋亦泠,你听我说,我跟她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因为李以乔要签我那事儿,我找她问清楚。”闻锦慌张地解释,稍显得语无伦次。
宋亦泠也在听她说,心口起伏着,目光却是淡定的。
“秦熙跟你说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闻锦的思路,她稍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说:“她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喜欢你?”宋亦泠音色冷冷淡淡。
闻锦抬头瞬间对上她的眸子,怔了半秒,回:“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主要不是在聊这个,我们聊的……”
“小锦。”宋亦泠打断她,吸气看了看别处,回头看她时眸光上覆盖上一层水雾,很奇怪,就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的淡红,“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今天上那辆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闻锦在风里的手腕轻轻颤抖,脸色忽然就白了几分,心里忽然就像是翻起了浪潮,湿润润的。
而她愣的这一下,却被宋亦泠敏锐地看穿了一切。
“没有是吗?”宋亦泠忍不住鼻酸,那道眼神明明应该像是一把利剑出鞘,却在离鞘时忽然收住了,仿若转向刺回自己,慢慢把手从闻锦那儿抽回来。
闻锦忽地就握得更紧了:“宋亦泠,你别这样。我是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跟你讲,你最近忙着进组的事情,我想告诉你了又会多出一些事情,索性就想自己处了。所以李以乔用尤清这个本子找我的时候我就见了她,我今天找秦熙就是说这件事。”
“所以你就瞒着我?”宋亦泠看着她,神色凄凉失落。
“我是怕麻烦。”
“我在乎的不是你见谁,也不是你上她的车,而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宋亦泠这段话仿佛震碎了闻锦的三魂七魄,她紧接着放轻了语调继续说,“我不会以爱为名去束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同时我也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支持你要做的任何事情,但如果你觉得,我的支持,或者说我的保护是一件麻烦事,那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冷静冷静。”
闻锦的目光忽然虚虚飘荡,心脏剧烈一颤,如遭五雷轰顶。
宋亦泠终于垂下眸,像是不敢看闻锦的神情,把手抽回来背身走。
闻锦回过神,崩了许久的眼泪忍不住啪嗒掉在面颊上,心口疼得她喘不过气,就在路边她折身拦住宋亦泠,再次捏住宋亦泠的手腕,几度哽咽看着宋亦泠,宋亦泠眼眶此刻也变得微微红,似是被夕照染的。
“我错了,别这样好不好。”闻锦声音哽到听不见。
是的,她骄矜,将一切独立、骄傲、自主、倔强的标签都装进三观,装进骨子里,她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变成了大女主,婚姻是成熟性,势均力敌。
她忽略了,宋亦泠要的是什么。
她如果换个方式,她告诉宋亦泠,她说我想自己解决,大概今天不会有这一场争吵。
宋亦泠胸口起伏,垂下的眼帘挂着泪,抬起头时倔强地把眼泪逼回去,她视线落进闻锦瞳孔里。
“我希望我们谈的不仅仅是恋爱,是信任,是考验。”宋亦泠目光上抬,落在了前方,她在看墙上的挂画,在看立在桌上的相框,唯独没看闻锦,“我要进组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宋亦泠用气息堵着喉头把手抽出来,睫毛上还有颤抖的眼泪。
闻锦肩膀颤抖着,抱住宋亦泠,面颊紧紧贴着她的胸膛,心脏是滚烫炽热的,面颊冰冷凄凉的,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她。
而闻锦控制不住抖动的声音:“求你。”
宋亦泠如雾的眸子终究还是滚下两颗眼泪,眸子低敛,看着怀里这个自恃清傲的人丧失傲劲,她是不忍心的,连从容也压不住了。
微张的嘴唇里,有无数话想说,但这视线一瞥,却落进了半敞的包里。
漫画书的一角隐隐躺着,她轻轻一闭眼,起伏的胸口宛如被千军万马踩踏着。
“你先放开我。”宋亦泠声音维持着平静,“当你在选择隐瞒的时候,无论什么由,我都不原谅。”
她把着闻锦的手腕一点点剥离,像是抽茧剥丝将人从怀里带出。
声音哽到了极点,又要稳着淡定,她放轻了声音:
“试试,换个结婚对象。”
随着话音轻落下的时候,闻锦整个人也剥离了宋亦泠,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宋亦泠,似乎是想看穿宋亦泠,想要知道这句是无心还是有意。
而宋亦泠在她的对视里将眼睛移开,不看她,折身去拉房间的门。
她继而又去握宋亦泠的手心,对方身子一撇,毫无征兆地错开。
她落空了。
闻锦站在原地,想平静地控制自己,却忍到浑身都在发抖。
“宋亦泠。”闻锦又一次喊。
她的声音和关门声混在一起,忽然之间就给盖住了颤抖的尾音。
宋亦泠从不这样,而她生气的点闻锦知道的。重生有时候让她们在学着改变,她去试着解对方,解难处、解生活、解工作。
但谈恋爱哪有一帆风顺的。
原来,和前世做出相反也会出现错误。
人生,大概就是要在每一个选择中去成长。
闻锦坐在玄关处哭得泣不成声,她揪着胸口的衣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气息冲破脑袋她整个人也跟着发抖。
捏着手机一遍遍打宋亦泠的电话,那头始终都没接。
在第十次拨出电话以后,闻锦绷不住难受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向桌上的花瓶,花瓶都懒得晃动两下,在原地炸开又跟着滚到地面,破碎声顿时炸满了整个空间。
而她不知道的是,宋亦泠哪儿也没去。
就在车库里,眉骨微红的看着方向盘,听着手机震动放慢呼吸。
宋亦泠指尖摩挲着项链的吊坠,勾着链条缠一圈,单手顺着链条摸到颈后,摁住扣子将项链摘下来,让吊坠上镶嵌的钻石压着指腹,试图让微胀的感觉填满心脏的难受。
闻锦问过两次这根项链。
躺在一张床上问过,吵架的时候也提过。
如果说闻锦是跟她回来的唯一,那这跟项链是附加品。
那会儿年轻,情侣之间的纪念日很多的。从青涩到成熟,每一步她都应该走得很完整,但宋亦泠总是觉得她应该还差点什么。
她们互相送过很多礼物,多数都是在过节或者是纪念日。
倒不是想可以追求个仪式感,出发点都是想让对方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忙了,她没说,她一直记得每个节日,也记得每一次的纪念日。
包括在冰箱里的蛋糕。
项链是情人买的,情侣款。
宋亦泠回家时带了蛋糕,是她们常定的那家出的新款。
当时闻锦已经进组,她们时间就这样错开了。她没想到打开冰箱的时候,闻锦定了跟她一样的蛋糕。那天她吃了,蛋糕很好吃,甜腻配上红茶芝士的味道。
她想:小锦是会喜欢的。
很可惜,蛋糕盒子小了,她只能把项链拿出来,放在蛋糕盒子里。
或许闻锦看到蛋糕的时候就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