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也往屋子中间走,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响起。
“唐老师。”
她们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总,你还有时间再打一通电话,我倒是不介意物业过来听你的秘密。”
闻锦呼吸加重,喉咙干涩得泛疼。目光瞥向立在酒柜上的酒瓶,她松开宋亦泠的手,径直走过去,拿起瓶子在厚实木一砸,瓶身断裂,玻璃哐当一声碎了一地。
李以乔和安澜下意识往后退躲开炸出的玻璃碎片。
目光惊诧望向闻锦。
酒渍顺着手腕往衣袖里淌,白皙的手背上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玻璃红。
“滚不滚?”闻锦手里的瓶子指着李以乔,声调平缓,“都说人走了,你能不能听明白?”
宋亦泠的眼神稳当从地面移到闻锦手腕上,闻锦站她前面以保护她的气势压着众人。
闻锦小口呼吸着,手里剩下的半截瓶子扔李以乔脚边。
又是哐当一声,玻璃渣溅上小腿被布料阻隔。
李以乔心口起伏着。
“李以乔,我要是伤到你也是你自找的。都说了人不在,你还要怎样啊?”
李以乔别过头鼻息溢出干笑,她的脚踝处溅上了玻璃渣,一点猩红正往外渗着。
“看来你不在乎宋亦泠出轨。”
闻锦眉眼浅淡,呆愣了一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看桌面上的离婚协议,看了几秒注意力放回李以乔那儿。
宋亦泠在身后一言不发。
她拿起杯子又朝着刚刚砸过的地方扔去,瓷杯的声音不同于酒瓶,声音沉闷尾音刺耳。
“唐惟遇上你倒是挺可悲的。”
物业带着安保这时候也到了。
一群人涌入花园里,手里拿着自卫的电棍,气氛被篡夺得很是紧张,闻锦只在谍战片里看到过这种场面。
李以乔倒是不慌不忙,往门口走,绕开了宋亦泠。
物业领头的站在门口环视一周,很明显被屋子里的场面怔住了,先一步进屋:“宋小姐,我们接到您的电话,您先别害怕,人在哪儿?我们这边会报警。”
其实很明显,李以乔和安澜的穿着,任人怎么想也不会觉得宋亦泠这通电话指的是她们。
宋亦泠不卑不亢地对视着李以乔,缓缓弯唇笑了笑,道:“李总,你可以跟他们走了。”
李以乔没有说话,定在宋亦泠脸上的眼神敛起,折身时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
“回头见。”
她的语气始终都是保持着一个音调,这样的人,静,静得又很可怕。
在李以乔走后,宋亦泠心往下沉了沉。
屋子里安静几分,手心还被宋亦泠紧紧握着,彼时已经俨然冰凉。
闻锦望着宋亦泠,侧身的肩膀在挺立着却在安静的气氛下稍显单薄,宋亦泠的眸子里永远溢着淡定,永远盖着一层雾,而这层雾拨开后的清晰。
只有她见过。
她心疼,没有缘由。
心疼到眼里转动着波光,想伸手抱住宋亦泠。
在此刻,宋亦泠只有她这件事越发清晰。
李以乔的话不是威胁,是提醒,提醒她——宋遇死了,宋亦泠是一个人。
而宋遇的死,是宋亦泠最不想提及的往事,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从她遇上宋亦泠以后,她在了解宋亦泠,了解宋亦泠的秘密。
秘密往往是无声的,宋亦泠可以毫无保留的将所有的秘密吐露给她看。
因为信任,宋亦泠信任闻锦永远不会是伤害她。
但这么些年,她的眼泪都是为了这段感情。
闻锦垂下目光,看着宋亦泠的手心,想伸手去握一握。
她很爱宋亦泠的,从那个世界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
宋亦泠在走神,想的什么没有人知道,直到眼睛看向她时,先目光下垂移到她手上,定睛几秒后,放轻声音:“闻锦。”
“嗯?”闻锦听她叫自己的名字,鼻子一下就酸了,两颗滚烫的眼泪往下掉。
宋亦泠慢吐出气:“你知不知道你砸的酒和杯子是别人放我这儿的藏品?”
闻锦眉心往里走,眼眶里的泪水没再往下掉,咽了咽口水看客厅。
“你怎么不拦着我。”
她的声音有点委屈,刚刚的强势全没了。
浓郁的酒香散在空气里,从鼻尖到神经末梢都能感觉到醉人的味道。这一瓶好酒就让她这样砸了。
“宋亦泠,我赔得起吗?”
垂下的指尖还在潮湿酒渍里溢着,闻锦的唇角瘪下去了,吸气时眼泪往下淌,抬手舔手背上酒渍,抿了一下唇瓣,味道浸上舌尖,醇香浓烈窜上舌尖。
是好酒。
宋亦泠看笑了,她又不得不压着笑,眼眸里的光这时候放得柔和了一些。
门又一次被敲响,宋亦泠正好在门边,压动把手打开门。
来者身穿警服出示警官证,横眉扫着屋子,目光最终落在了闻锦身上:“闻锦小姐,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故意伤人。”
物业报警后,很快李以乔便咬上了闻锦。
李以乔没办法顺利退场也会拉上一个。
“宋小姐,麻烦您也跟我们走一趟。”
第54章 人物
宋亦泠是主要人物要跟着去做笔录,而她和闻锦前脚刚到公安局,后脚杨诗词就到了。
她和闻锦分开在两个审讯室里,警察只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就让杨诗词可以带着她走了。
杨诗词免不了抱怨:“你今年是怎么回事?自打上次领奖过后就频繁出事。这奖是不是被下诅咒了?李以乔怎么在你家?”
她总算是在末尾问了一句正事,智商几秒在线。
宋亦泠没有着急回,转头往回看,刚刚办案的警官从里边出来。
“宋小姐,您的项链丢了。”
宋亦泠昨晚摘下的项链一直放在衣兜里,她满身疲态将东西拿过来放进包里,眼尾布着红血丝,看得警官眉心皱了皱。
“谢谢。”宋亦泠视线往里绕,问,“她还要多久?”
“正当防卫。”警官也往后转,公安局的大门总是透着威严,统一的装修不管是作为受害者还是施暴者,踏进这里都会后脊发冷,“做完笔录就能走。”
“嗯。”宋亦泠一夜未眠,此时已经中午一点,倒不是困,是眼睛没办法聚神。
杨诗词说:“算了,我先不问了。车在外面,我已经给毛黎打了电话,她会过来接闻锦。”
话音落低头看手机时间。
“你现在跟我走,六点第一场戏,妆造对戏什么都没做,你赶紧的。”
《屠蛟》剧组的主要拍摄地是在京华市天桥区,天桥区属于郊区,离宋亦泠住的地方稍远,来往车程三个小时。她的一些私人日常用品小旗已经带过去了,戏份较密的时候便住在剧组,不忙的时候可以回来。
她心平静地跳动着,有那么一瞬,想起的是刚刚闻锦站她前面的那个举动。
闻锦,其实一直都这样。
她习惯且欢喜,她喜欢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义无反顾站她身前,不管对错永远偏爱于她,她都懂。从二次拥有开始,全都懂了。
“你呆这儿处一下。”宋亦泠转回身,手放进衣兜,敞着的领口被风吹着,发丝滑过锁骨扬到肩后,摸出衣兜里的口罩戴上,“把她送回去,还有今天的事情注意不要被爆出去。”
“那行。”杨诗词也不跟着犟,“车在外边,你先走,耽误不得了姐姐。”
“另外。”宋亦泠戴好了口罩,眼眸低了一瞬,二次对上杨诗词的眼睛,“把宋遇的事情,找家媒体爆出去,稿子你看着来。”
声音轻微有点哽,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定。
杨诗词是诧异的,问:“你疯了?”
“没疯。”宋亦泠眼尾的血丝已经盖住了所有的情绪,她很平静。
与其让别人来,不如自己动手。
杨诗词还想问点什么,衣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伸手摸包,没感觉,于是抬头朝宋亦泠的口袋看去,宋亦泠已经将手机摸出来了,看一眼屏幕。
屏幕显示副号来电。
唐惟打来的。
她滑开,脚跨下台阶离开了。
车停在公安局西南方的室外停车场,旁边停着一辆警车。
像临时借的停车位。
宋亦泠钻进车里,撇开压住的风衣,指尖将头发从颈窝带出来。
认真听电话那头说什么。
“你的手表可以扔了。”宋亦泠往后靠坐,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深吸一口气。
唐惟:“我知道,抱歉宋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嗯。”宋亦泠也不说客气话,“你想想怎么跟李以乔解释吧,不说了。”
“抱歉。”
唐惟再挂断电话前又一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