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机械表。”唐惟声音淡淡地。
“好,我买给你。”李以乔用纸巾干净的地方擦了指尖,伸手去握唐惟的手腕,给她戴上。
“我要自己选。”
手腕被一阵冰凉握住,唐惟的后脊骨冰凉。
“好。”
李以乔的耐心反常,不紧不慢地给她戴手表。
“那这只,就扔了吧。”
李以乔地动作此时才慢慢顿下,正好卡到表带第三个孔里,她抬起眼睛看一眼唐惟,停顿两秒。
低眸重新摘下手表,到化妆台,食指在勾开小盒子,取出修眉刀。
“宋亦泠结婚了。”李以乔轻缓缓问,修眉刀滑着手表缝隙,使力撬开外壳。
唐惟转向她:“我知道。”
“她跟闻锦没有结婚证。”李以乔把修眉刀扔桌上,外壳掰开后,在内板上有个小红点一直闪动,纽扣电池一般大小的追踪器被她抠出来。
开始重新组装手表。
唐惟的注意力凝了一瞬,并不为此惊怔。
李以乔转过头看她,提醒:“但你有。”
手心的追踪器熄灭了,同时把刚组装好的手表抛进垃圾桶,“duang”一声袭来,唐惟的注意力也回来了。
“你误会我们了。”唐惟说,“我今天是找她,是上次她找我要角色的事情。”
“你答应了?”
唐惟摇头:“没有。”
她看向李以乔的左手,握着追踪器。
“你准备盯着我到什么时候?”唐惟音色平稳,在知道手表内有追踪器的时候,她也不会大吵大闹的质问。
李以乔盯着唐惟,视线不移,也不答话。
“李以乔?”唐惟出声提醒。
李以乔的视线忽然转开:“你只要不乱跑,我也不会过问你找宋亦泠的原因。”
“但你不能把我当犯人一样关着不是吗?”
“我会买新的手表给你。”李以乔也不回她的话,转向她步子放缓走近,瑜伽裤的裤腿上还沾着血迹,已经干了。
李以乔将手心的追踪器放进她的衣兜,手没拿出来,隔着一步的距离跟她对视着。
“不要扔,追踪器。”
声音不带威胁,但略有强势的味道。
“是你先扔掉的我。”
这句话徐徐传来,把空气里的氛围灼烧起来,李以乔低敛的眸光慢慢抬起来,手从她的衣兜拿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李以乔这人习惯性沉默,面对唐惟的时候一直这样。
不说话,不回应,手放回自己衣兜。
“安澜看不住你,我会给换个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李以乔放轻声音,“要是还不行,我会搬回来住。”
她们结婚后,李以乔就将她安排在了这里住。
而李以乔两天会回来住一次,别的时间都是在李家。
唐惟从未踏进过李家,她就像是李以乔圈养的金丝雀,一直藏在这间房子里。
李以乔撂完了话以后折身走,肩膀刚擦过唐惟的衣服,没想到手腕被握住了。
那是一种温润细腻的感觉,又稍带着熟悉。
很多年,唐惟都没有这样碰过她。
“你在查宋亦泠是不是?”
在唐惟的这句话里,李以乔脉搏忽然变得骤冷,血液都是僵硬的。
她转头,回:“是,我想看看,宋亦泠后台有多硬,还撑不撑得住她在娱乐圈呆。”
唐惟眸光流转,手心收紧了:“她跟你没有仇,你们没有任何交集。”
李以乔眉心往里走,盯着唐惟。
“秦熙跟闻锦有过误会,而你在这时候找闻锦,她对你才会产生不满。现在你把温蝉这个角色许给了秦熙,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我觉得,宋亦泠像温蝉,所以。”她顿了顿,抬头视线撞进李以乔眼里,“求你,别这样。”
李以乔在唐惟的眼睛里看到了晶莹,她被这个眼神罩住了。
纵使血液里压着太多的酸涩,也没办法倾吐出来。
越是这样,情绪里的委屈越是压不住,李以乔默声,去看唐惟握着自己的手腕。
这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原本是有一根镯子的,不过啊,后来换成了带有追踪器的手表。
“你很在乎。”
“因我而起。”
“我不是说这个。”李以乔手腕挣脱出来,“其实我总觉得,你跟宋亦泠很熟。”
唐惟停顿,眸里有异样,对上她的眼睛:“不熟。”
……
是不熟,闻锦翻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也没想明白。
不熟的人怎么就信任宋亦泠了?
杨诗词也凑近看:“真结婚了?”
闻锦没有说话,合上搁回原位,想了半刻,一个打拐岔开话:“你把地址发给我。”
“嗯?”
“酒店地址,我明天话剧演出完了之后想去找宋亦泠。”
“不准。”毛黎先打断,“明天剧院表演,后天一早要拍广告,一来一去的你睡不睡觉?”
“那我就自己去天桥区找。”闻锦解锁手机屏幕,上超话查看剧组拍摄信息,其中会有路透图能查到大致位置。
杨诗词看看毛黎,这时候说:“我不建议你过去找她,《屠蛟》这部戏对于她来说是个挑战,她没演过这类题材,她一直很难入戏,今天的拍摄也不是很顺利。”
闻锦手指停在屏幕上。
宋亦泠前世到今生的确是没有演过这一类,每一个新题材新人设就是一种挑战。
演员要全身心交给角色,宋亦泠就是毫无保留的那一类。
她记得好像那会儿宋亦泠入戏出不来,也是因为环境的代入,加上前期难以入戏造成的。
“不行,那我更得去看看。”闻锦现在走不开。
毛黎看她态度坚决,于是拿话劝阻:“你俩不是吵架了吗?你这会儿贴上去适得其反,你恋爱谈的少,我有经验。这时候你就不能去。”
杨诗词眉心缓缓皱起,原来宋亦泠脸色那么差,是这么造成的。
闻锦想到吵架的事情,默不作声,宋亦泠说的那些话又像是走马灯闪过脑海。
她们到底要走到哪一步才算数?
杨诗词看出来了,在几秒后,忽然开口:“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陵园。”
闻锦从来没有半夜去过陵园,清风徐徐钻头皮肤,变得刺骨又清冷。
后脑勺在车驶进这里时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是宋遇的葬地。宋遇喜欢花,陵园外的花圃里种的是白菊。
夜里看不清,隐约只能见到些轮廓。
闻锦每一年都会跟着宋亦泠过来,她们从长阶一直到宋遇的墓碑前都握着手心。
她不知道,杨诗词为什么带她来这儿。
陵园彻夜开着灯,从山下望排列有序,像是独栋老房,忽明忽灭的。
“在宋遇的墓碑迁到这儿以后,亦泠还没有时间过来。”杨诗词打开手机灯,替闻锦照着脚下的路,她转头问,“你怕不怕?”
“不怕。”闻锦抬首朝着台阶上看,“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没有来过。”
一阵风吹动杨诗词的领口,她单手压紧了扣子,继续说,“你们很奇怪,从你的出现开始,我一直觉得你们像是在一起很久的恋人,你比我要了解她。简而言之,你们有秘密。”
闻锦稍有点紧张。
她们的秘密瞒着这个世界所有人,而两个人之间独享的秘密,会有种微妙的紧密感。
不管她和宋亦泠走到哪一步,这个秘密有一部分是她。
有一部分是属于宋亦泠的。
“不过那不重要。”杨诗词停在了宋遇的墓碑前。
微弱的光线映衬着女孩的面色,宋遇的眼尾有颗泪痣,笑起来时卧蚕添着些稚嫩感。
比较起来,宋遇长得更像是妹妹。
“我很早之前开始带她,我也知道她的每一件事,郑女士挑中我时说,我不是一个很合格的经纪人,但我是很适合她的经纪人。”
提及郑女士和宋亦泠的关系。
除了郑女士是宋亦泠的老板以外,最重要的是,郑女士的女儿左肾是宋遇的。
那段往事再说很繁琐。
简明概要,郑女士能毫无保留地帮助宋亦泠。
这颗肾的关系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关于宋亦泠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