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泠低垂的睫毛动了动:“为什么是那一次?”
“当我们恋情曝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条路你大概不会走下去了。”闻锦看向她。
那段时间,正好也是宋亦泠入戏出不来的时候。
“宋亦泠,我希望,你做自由的风,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不要因为我而有任何退缩。”闻锦低下眼帘,看着宋亦泠泱在风里的手腕,她握住。
“这个世界很奇怪,不像是我们原来的世界,我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这次,就让我们重新选择一条路试试。而且我猜,你妈妈一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见过你千万次。”
宋亦泠平和地看向闻锦握着自己的手腕,吸气慢慢吐出来。
“以前我也期待见她,后来就不期待了。”宋亦泠说,“宋遇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喜欢穿皮靴,嫌高跟鞋麻烦都能徒手掰断鞋跟的人。不笑的时候眼神犀利,笑起来的时候面颊有酒窝……听宋遇的意思,跟我不像,我没见过,想象不出来,小时候有所期待,长大了,期待变少了。那份期待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家人。”
宋亦泠眼睛里绕着一团雾,永远都是这样。
闻锦握着她的手腕一直没有松手,衣兜里的电话又一次震动了。
不用看,都能猜到是毛黎。
闻锦不接电话,任由包里的电话震动。
“现在有了,我是。”闻锦接着问,“对了,宋遇的事情你决定好了?”
“嗯。”
宋亦泠做决定快,接受一件事的结果也很快。
即使没有多的话,闻锦也是懂的。
要是凡事都一帆风顺,她们也不会走到现在。
闻锦回公司以后,童丽还没走,一进门劈头盖脸骂一顿。
她超速飙车的事情上了热搜,作为公众人物她的言行举止至关重要。
童丽当时就放狠话,本子也别挑了,让她回家冷静一段时间。还提到了合同的事情,张口就问责她是不是仗着合同到期在挑战公司的耐心。
她没有,但人家不信啊。
别人是不会平白无故的认定她是善类,人与人之间,亲密无间是需要时间来堆的。
不过,她的热搜公关还没开始出手。
杨诗词便将宋遇的事情爆出来了,很好的将她的热搜顶了下去。
普罗大众开始议论纷纷,纵观圈内外的八卦心经不少,唯独宋亦泠的私事最值得大家议论。
她的家人没有过任何的新闻出现。
一出现就来个大的。
[网友A:自杀的姐姐?抑郁症自杀不奇怪,出道那会儿不是网上还有人说正主这性格是独生子女宠出来的吗?]
[网友B:人设你也信?不过近几年宋亦泠行程都是公开透明比较满,但还是被有心人挖出来拍摄《北夏志》期间宋亦泠假都没请就离了剧组,经纪人还帮着她欺负剧组来着。]
[网友C:都散了吧,你家没出过这样的事就不要在这儿议论。]
[网友D:远离演员的私生活,你家死人你喜欢被议论?]
杨诗词把方向控制的很好,没有人提过宋遇自杀前后的具体故事。
不过那段往事就这样被赤裸裸的展现在大众面前,圈子里看热闹的都想知道宋亦泠的反应。
李以乔除外。
“宋亦泠这样的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李以乔手机一锁扔桌面上。
在音落下时,门锁“咔”一声压动,唐惟推开门,使出了平时稍大的力气。
重门惯性往后慢慢移动,她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安澜视线转向她,再看李以乔。
李以乔彼时并不对她的到来感到惊讶,倒是门口经过的高管带着好奇的目光瞥过来打量。
“进来,把门关上。”李以乔声音平缓地出现,后背离椅站起来。
“那我先出去了。”安澜折身绕开唐惟,顺带帮着把门给关上。
唐惟从不到李以乔办公室,她来过这儿一共两次,第一次是过来见李以乔的母亲,第二次就是今天。
“喝水吗?”李以乔也不问她来做什么,摁下饮水机按钮,食指弯曲勾着杯耳,看着水柱灌进杯底,声音逐渐变小。
“你答应过我的。”
唐惟声音很细,不管说什么永远都是带着轻柔的味道。
她一直都是这样。
李以乔把杯子递给她,目光定在她脸上:“你为了她过来找我问罪了?”
唐惟也不说话,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水,也不接。
李以乔轻笑一声,杯子放办公桌的角落:“你还要什么?你要去看闻锦的话剧我让你去了,你说你到底是想去看话剧,还是想去见宋亦泠?”
“我没跟你说这个。”
“我在跟你说这个。”李以乔紧接着说,“我越来越看不懂你想做什么了。”
唐惟转过去看着她,目光很平静:“我也看不懂你,你总是给我一种你很在乎我的感觉,你后悔过吗?”
李以乔不说话,冷静的目光慢慢收敛。
唐惟慢慢呼吸着:“我觉得宋亦泠像我要的主角,我想把版权给她,也想给闻锦一个角色。”
“为什么?”
李以乔音色稍有点抖,但被呼吸稳住了。
“我说过,因为像。”
这句话很刺耳,刺得李以乔心脏微微泛疼,唐惟也说过,温蝉这个角色像她的。
其实说到底,这个角色是照着她写的。
“你想用这本书给秦熙做跳板,目的已经不纯粹了。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当你把我在乎的东西作为牺牲品去给别人谋取利益的时候……”
“我没有!秦熙是喜欢这个角色,如果你觉得她不行,我是可以换掉她的。”
李以乔立马接上话,呼吸变得缓慢了。
“我没说完。”唐惟声音还是不紧不慢,“我们之间就完了,说的稍微有点远了,应该是从你放弃我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再想过以后。你很累吧。”
唐惟静如止水,声音激不起一点波澜。
“你想要从秦熙手里拿走李氏,所以你可以利用我当你玩世不恭的幌子。当你拿到了以后,又觉得你是爱我的,用我在乎的事情要挟我换了一张结婚证,位置坐稳了吗?”唐惟看向办公椅,“是不是李老师活着一天,你就要想方设法藏我一天,这样活着累不累?”
李以乔不说话,皮肤在呼吸时跟着隐隐作痛。
“我之前觉得你像宋亦泠,现在不像,你没有她坦荡。”唐惟说,“她可以放弃所有,唯独闻锦除外。她会利用所有人,唯独不会利用闻锦。你会输,输给她。”
李以乔心脏忽地像是要跳出胸腔,指节跟着泛白。
唐惟要走的架势,最后转头补充:“等你输的时候,我会永远消失。”
第59章 人物
唐惟走了十分钟,李以乔还站在原地。
在安澜进来时,她让安澜跟着唐惟,要看着人安稳到家。
今天唐惟的这番话让她喘不过气,那种窒息到脑袋发胀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从人走到现在半个小时,她还难以缓过来。
这段关系是她先主动破坏的,她擅长用伪装来破坏在乎的事物。
就像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坐到了今天的位置。
在李以乔和唐惟相识的那段时间里,准确来讲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
不过李以乔在挥霍青春的那段日子里,她最初是“挑中”了这个特别的姑娘来转移老太太注意力。原因别无他,因为唐惟乖。
乖到李家不会找上唐惟,只会认为她浑噩的日子里又多了点乐子。
纯净就这样沾染了媚俗,被缴进了这摊浑水里。
李以乔从没觉得,唐惟这个人会在她生命里留下多大的痕迹,所以在把人逗哭时,她做了一件比争夺家产更有耐心的事情。
——哄唐惟。
没有哄过女孩子不得心应手,她此生的耐心都是被唐惟磨出来的。
说好也好,说不好,她是矛盾的。
讨厌这样的自己。
而这种讨厌,只维持到唐惟出事。唐惟母亲杀人的消息传来时,她起初不知道,唐惟也不知道,还是李老师打电话告诉她的。
李老师——李以乔的妈妈。
唐惟的妈妈杀人不是失手,是故意。
用锥子扎破了对方大动脉,被捕时还满身是血。唐惟家算不得大富大贵,母亲离婚早,某家集团高管。在事业上拼搏单打独斗供唐惟念书。
出事后集团怕影响将消息掩了下来,没有人知道。
李以乔打了好几份草稿想着怎么告诉唐惟这件事,但当她找到唐惟的时候。
在伦敦街角,那天唐惟穿着一身白裙站在暗处,手里拿着破气球看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不哭不闹的立在那边。
唐惟跟她说:“能不能不要过来?我不想被安慰。”
后面的几天里,状态如初。
李以乔每天跟在唐惟后面,远远地站着,看她停驻橱窗外发呆,看她穿梭人群给街角乐队拍照。
李以乔的安静也是在那时候。
唐惟一直什么都知道,听着“叮铃”的铃铛响,湿润的雨透着寒。
她回头望向李以乔:“你是怕我想不开吗?”
这话很平静地问出来,唐惟清淡的神色让李以乔呼吸均匀绵长。
“我不会,别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