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能哭啊,这时候哭了,就像拨开脆弱给人看了,这个圈子里没人同情弱者,欺软怕硬都是常态。
宋母签完字询问了一下伤势,随后看向闻锦,没有打量地放轻目光,跟她说:“不哭,先过来。”
闻锦看着宋母的眼睛,呼吸声还在抖动,没有说话,手腕就被握住,轻轻把她往后带。人穿过她和杨诗词中间,直接对视导演。
此时,夏韵也赶到了。
呼吸急促,脚步加快,连忙问:“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在场的人看到宋母,目光里都有些害怕。
对于宋亦泠妈妈的消息,大家有所耳闻,身份神秘性真假不确定。
不过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此刻见到宋母,也能从穿着气势上探出几分真假。
所有人都不说话。
先开口的是宋母,转眸看一眼夏韵,然后跟导演说:“把录像带调出来,十分钟我要看到,另外给你半个小时,现场的搭建图,摄像轨道距离还原画出来。是不是意外你说了不算,我要看。”
导演连连点头,声音还在抖:“不是我说意外,这拍戏难免会遇到这种出现失误,我们找替身防的就是失误,总不能全给赖在剧组头上。”
夏韵这时候开口:“您好,我是剧组制作人,您是哪位?”
宋母把目光对准夏韵:“我是宋亦泠的妈妈。”
那笔直的目光在严肃的神情里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夏韵底气十足的气势。宋母身姿挺拔,眼尾因为年龄加持是有细纹的。
夏韵抿了一下唇,解释说:“剧组会对医疗费用和后续的治疗费负责,您要的东西我们马上去办,您也知道这种武打戏难免会受伤,您也别着急,我们都不希望出这样的事情。”
“她在脱离危险期间你们都有机会找借口。”宋母没有一点要让的架势,袖口半挽着,手放进了衣兜,“小锦,你觉得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这个词直接说出来,所有人呼吸都紧了。
杨诗词低声说:“宋姨,这话不能乱说。”
是的,要是真的意外,会被人反咬一口诽谤。
闻锦紧盯着导演的目光,在这对视里把呼吸放慢,宁静里藏着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看证据齐不齐全。”
宋母悠悠撂起眼皮:“听到了吗?你们还剩下七分钟。”
“不是,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意外是常有的,要证据我们也给,赔偿我们也给。但你总不能卡死了时间。”导演终究是显得不耐烦了。
宋母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随后从腰间拿出一把手。枪,上膛声随着一压在安静里传来,手平举枪口对准了导演脑门。
同时夏韵一声尖叫,瞪大眼捂住嘴。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小旗瞬间抓紧了杨诗词的胳膊,闻锦生怕出现意外,往前一步握住了宋母的衣角。气氛立马紧绷起来,所有人都不敢大动。
“六分钟,我就这一个女儿,你在挑战我的耐心?”宋母说话语速较快。
导演额头肉眼可见的冒出冷汗,双手竟像剧本里边那样举起来,指尖还在发抖。
“不是,你……你哪来的这东西?你……”导演的舌头打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宋母手里的东西。
“怕?”宋母眉头轻佻。
夏韵双膝都在发颤,大气也不敢出立在旁边,生怕那把手枪对准了自己。
导演额头的汗水已经往下滑落,到面颊侧方,手指微屈收了收,稳着声线说:“你……你冷静,别跟前途过不去,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不管真假,对你……”
宋母唇角有笑:“试试?”
话音一落,手揪住对方衣领,往前拖拽一步,枪口顺势往下对准心脏,直接扣动扳机。
“砰”一声猝不及防,伴随着夏韵的尖叫声,导演脸霎时白了。
小旗把头埋进杨诗词后背,闻锦也害怕的抓紧宋母的衣服,后背一瞬间起了薄汗,心脏猛然漏掉一拍,脑子都被这声音敲了一遭,是懵的。
几秒后。
导演惨白的脸上眼珠往下移动。
闻锦这时也放慢呼吸,看着他眼球内出现红血丝,脸色渐渐恢复。
宋母枪口一斜,看一眼后轻笑。
那褐色马甲上沾了一团蓝色粉尘,随着枪口的移动像烟雾往上散了些,轻轻一吹,蓝烟飘起,手腕松了领口。
导演双腿都软了,瘫倒在地上。
“玩具而已,还有三分钟。”宋母把手里的东西别回腰间,“别浪费我时间,不然我们试试真的。”
夏韵彻底怕了,扶着椅子擦拭额头的汗水。
闻锦也是。
刚刚那一声响着实将她吓到了,她没见过这么熟练的动作,还有这般带有攻击性的眼神。这一切都像是藏着神秘感。
原来,宋亦泠的妈妈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候,廊道口忽然出现脚步声,跑得着急且能听到喘息的声音。
闻锦往转角口看去,闻母步子匆匆,一件黑色羽绒服里套着睡衣,脚上还是一双拖鞋就跑来了,额头满是汗水。
杨诗词到一边,扶着夏韵,又看了一眼导演,示意让她跟着一起走。
在前世,闻母没有见过宋亦泠的妈妈,就见过郑女士。
还是在领证那天,郑女士来送礼。
两份,一份是宋母准备的,另一份是自己准备的。
闻母一边走一边拉着闻锦,直接问:“人怎么样?醒了没有?怎么会出事?我听说是吊威亚出的事,脱离危险了吗?”
面对闻母的担心,闻锦更难受了,她抱着闻母,放声哭出来了。
那些心酸和担心,这一刻全部得到了释放。
眼泪是滚烫的,声音啜泣到后边没有声音,她什么也不说,就是抱着哭。
闻母不问了,拍着闻锦的肩膀开始安慰:“会没事的。”
宋母在旁边看着,视线渐渐放缓了,有一秒离神,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或许是在第一刻被闻母的穿着所感动,又或许是在为那一句句担心所心酸。
终于,闻母注意到了宋母。
不用介绍,其实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两个人轻微点头,第一次打招呼,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
……
这一夜,网络上炸开了锅。
全是宋亦泠在拍戏受伤抢救的新闻,各方媒体彻夜蹲守医院外,去年到今年,上广场次数最多的两位打破了纪录。
闻锦一夜没睡,坐在休息椅子上,眼球里全是血丝,眼下是也盖不住的疲态。
宋母跟着去查视频源头了。
所有人都在外边守着,等里面的情况。
她在廊道接水时,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话:还好戏拍完了,不然真的麻烦。
这话只敢背对着人讲,那些打电话的,发消息的,没有几个想真的知道宋亦泠的情况,这通电话打的是以后的路,是资源、是夹杂了利益关系的人情世故。
还有一通特殊的电话。
唐惟打来的,没有问情况,只有安慰。
第二天中午。
杨诗词递给她一杯咖啡,她还坐在原位,接过放在旁边,旁边的椅凳上还有一杯凉透的。
“查过了,下移落错了位置,没有到原本测算的安全点,因为在荒漠搭建底下支撑不够,而负责场景搭建的工作人员,我们还在挨个调查,有一个新来的,临时工,已经找不到人了。”
闻锦吸气的声音很明显。
“已经报警了,这个人很可疑。”杨诗词顿了顿说,“导演那儿怕摊上事情,所以推卸责任,现在有了可疑人,该说了都说了,剩下的我们还在查。不过剧组鱼龙混杂的,人手不够临时找的人来,登记拍照的身份证都是假的。你别担心,会找到的。”
杨诗词沉思两三秒:“我在想会不会是李以乔。”
闻锦没有说话,她扭头朝着icu窗口里看,呼吸声止不住在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杨诗词,我不好。”闻锦心口疼,一说话眼睫又湿润了。
杨诗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说:“你哪儿不好了?别哭。”
“我们就不该来这儿,我想回家了,我想带宋亦泠回家。”
指腹磨着咖啡杯身,声音跟着紧了些,降低了好几个度的哽咽。
“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不能没有她。”
是,要是没有宋亦泠,她脑子里一瞬间都想不起来,她会怎样。
这个世界,荒谬又可笑。
来这一趟的意义,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好。
“别担心,脱离危险了现在,等她醒了就好。”
杨诗词走后,闻母又来了一趟,给她吃的,宋母从昨晚去调查以后一直没有回来。她叫了一声妈妈。
然后,她问宋母会不会走。
得到的答案是不会,宋母说,等宋亦泠醒了,见见她。
时间从下午一点到五点。
闻锦坐在椅子上看宋亦泠的手机,有一条是仅她可见,就是那条让她吃醋的蜂蜜柚子茶,小旗看到那张照片时说,这裙子一直舍不得穿,太贵了。
闻锦就想啊,怎么会有宋亦泠脾气这么小孩的人。
跟宋母的确是不像,一点也不像。
她翻了很久,再看不到满是她们合照的朋友圈,以前她们朋友圈都是合照,手机里也是一堆,废照片都留着,哪怕是吵架也舍不得赌气删了。
现在,唯一的几张,是营业拍摄的照片。
专业,有修图,构图也很好。
但营业式的距离,保持的也太好了。
好到那瞬间,以为她们真的是营业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