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镜头被导演组保留了下来,播出后弹幕都在猜相册的第一张照片到底是什么,闻锦为什么那么紧张,脸都红了。
不可言喻,宋亦泠的笑更是耐人寻味。
那到底是一张什么照片?
唐惟也在看名人访谈,不是看节目,是看闻锦,这个镜头把这场恋爱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至,不刻意,又很细微的动作。
她们好了解彼此,好爱对方。
这是唐惟的感觉。
唐惟锁上平板,蹲坐在椅子上,这个姿势能让她舒服一点,惬意一些,短暂的抛开束缚,让自己不那么“规矩”。
纵观她的前半生,得到的最多评价就是——她好乖啊。
老师这么说,长辈也这么讲。甚至恋爱以后,李以乔的朋友都用“乖”这个字来形容她。
唐惟不讨厌这个字,她要是不乖也不会坐在这儿了,她透着玻璃窗往外看,半张脸印着壁炉的光,新年下雪了,雪花毫不吝啬纷至沓来,玻璃窗染了一层薄雾,把景遮住了一些。
只能隐约见到在风里飘着的红灯笼,那是李以乔挂上去的,每一年的新年,这栋房子里四处都是年味。
唯独她的身上没有半点。
“在看什么?”
她闻声缓慢转过视线,一双手托着几粒药,连着水杯一块儿递给她,玻璃杯口飘着热气。
“宋亦泠是个什么样的人?”唐惟轻声问。
“先把药吃了。”
郑礼雪的声音一直温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的时候,目光里逐渐生了温和出来。这和唐惟最早时见她的感觉不一样。
郑礼雪是骨像浓五官淡的长相,但偏偏喜欢穿浅色,长裙、西装、大衣、衬衫,唐惟见过很多种颜色,唯独不见最浅最纯的白色。
“你问哪方面?”
“性格。”
郑礼雪想了想:“她的性格很多人爱,也很多人恨,挺傲的一个人。”
“有多傲?”唐惟像是来了兴趣,目光紧紧盯着郑礼雪。
“这么说吧,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她,不需要人扶,也能站得端正,怎么想起来问她?”
“随便问问,你很了解她。”
“久了就了解了。”郑礼雪平静地答。
“现在还联系吗?”
“很久没联系了。”
唐惟穿上鞋,问完将药放进嘴里含着,斟酌郑礼雪的话,这样的人是挺傲的,不过她怎么觉得,这股子傲因人而异,即兴发挥。
她仰头喝水,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药,眉心都紧紧拧在一起。
郑礼雪这时候从衣兜里拿出一颗牛皮纸包着的加应子,剥开递给唐惟。
“吃颗糖,吃了就不苦了。”
唐惟看一眼:“我习惯了。”
话这么说,还是拿过塞进嘴里,慢慢咬着。
“习惯吃糖还是习惯了苦味?”郑礼雪靠坐在壁炉旁边的小桌上。
落地玻璃窗外飘着雪,她稍抬眼,视线意外撞进唐惟眼睛里,缱绻泛着薄雾的眼眸静得很,寡淡平静,隔着窗的这场雪,似乎沦为了背景。
唐惟对着她笑说:“都习惯了。”
这个回答郑礼雪找不出破绽,点点头揶揄问:“还吃吗?我还有。”
又掏出一颗剥开,身子前倾给她递,头发在附身时扑到面上,单侧手指把发丝挂耳后,眉心稍微低了低,最后抬起头看着她。
唐惟视线不曾移,静静的和郑礼雪对视,四平八稳的眉间窥探不出半点别样的情绪。
她也不伸手接,从郑礼雪的脖颈到领口,有一缕发丝被压在毛衣下,挡住锁骨上的一颗小痣。见她出神,郑礼雪眉心又往里走。
“你看我做什么?”
加应子在郑礼雪落下的话音里转移到了唐惟手里,张嘴含进嘴里,甜味窜上舌尖。
唐惟放轻了眼神转向窗外:“阿姨说你锁骨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郑礼雪慢慢笑了笑,均匀地呼吸:“所以呢?”
“她说很漂亮,所以我就看了。”唐惟皮肤白皙,眉稍里的孱弱也就是温柔,轻轻咬着嘴里的东西。
郑礼雪继续笑,笑容很浅,眉心低低的。
“那你觉得漂不漂亮?”
指尖把发丝勾过,锁骨的那颗小红痣露出更明显了。
唐惟转过头很淡的回了一句:“它像星星。”
郑礼雪噙着笑意不再问了。
唐惟找垃圾桶吐核,一只手掌心往前靠,抵着她下巴的位置。
“吐。”郑礼雪神情自然。
唐惟下意识看向她,手摸到郑礼雪后背,抽纸巾,掩嘴吐进纸巾包好,塞她手心。
“她今年还过来吗?”唐惟拢着披风,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视线还是在定在窗户外。
郑礼雪此刻那些轻松才收回去,淡淡地说:“不太清楚。”
回答的声音很轻,抛完纸巾,低头缓慢转动着食指的银戒。
每一年过年李以乔都在李家,她最早几年是跟着安澜,这两年安澜成家了,过年都要回去。加上她得了哮喘,李以乔就让郑礼雪过来。
郑礼雪是在她患上哮喘的时候,李以乔找来的私人医生,之前那个被换走了。怕她出现意外,加上她食欲不振,这人一出现就是好几年。
她也习惯了好几年。
也就是郑礼雪出现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以前郑礼雪是宋亦泠的私人医生,这中间还是夏韵介绍的,不过宋亦泠到现在也不知道,郑礼雪的病人是她。
过了一小会儿,郑礼雪跟她说。
“你可以打电话问她。”
唐惟和李以乔结婚这十几年,除夕夜李以乔每一年都会过来陪她过年,不过是在十二点以后,李家守岁结束,烟花结束,大家都睡了,三点的时候才到。
她熄灯了,李以乔就坐在客厅,一坐就是一夜。
唐惟没睡,在床上躺着想一夜。
隔着一堵墙,就是她们的新年。
唐惟又咳嗽了,咳得脸上通红,掩着鼻子眼泪都溢出来了。
郑礼雪抚着她的后背,把气雾剂连忙给她。
她一到冬天容易感冒,感冒了哮喘就加重。所以这几年衣柜里都是厚厚的羽绒服,她也变得很少出门。
像一只会冬眠的冷血动物。
“我不想见她。”唐惟艰难地说完话。
郑礼雪也不会继续这个话题。
“喝梨水吗?我煮给你。”郑礼雪想伸手把她掉落的头发勾回去,但在食指伸出时收了回去。
“不喝。”唐惟靠回去,小口喘着气,拿气雾剂吸着,心口起伏慢慢缓过来。
许久,她缓过来,眼角还是有泪。
“郑医生,你能不能再带我出去看看。”
郑礼雪不说话,手放进衣兜里,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胸口起伏,呼吸里疼啊,说不出来的滋味。
“还是别出去了,外边冷。”
“你怕李以乔?”唐惟声音又轻又淡,仿佛不是在问话。
郑礼雪看向她:“她有什么值得我怕?”
郑礼雪提到李以乔的名字,除了眼眸暗下一瞬,破坏了氛围,别的在她这儿都是平静无所谓。因为她也知道,唐惟跟李以乔的婚姻是怎么来的。
“我想跟去年一样,看烟花。”唐惟声音有点发颤。
郑礼雪沉默几秒,像是在思考,眼睛里的光散开了:“你感冒了,明年吧。”
唐惟也不再继续往下纠缠。
她此生看过两场烟花,一场是恋爱时,李以乔为她包下整个海岛,燃了一场烟花雨,整个天际刹那芳华,迷离、流滟,喧嚣却又让她痴迷。
第二场,却是去年,时隔好多年,烟花变了,人也变了。郑礼雪开车带她去的山庄,在雪地里看了一场魅惑与凄迷的风景。
那天回来得不算晚,刚过十二点。
回来以后就撞到了李以乔在客厅等她,而李以乔放在门口的那双鞋全是泥泞。
那天,李以乔什么也没说,安静得反常,见到她回来,就拿着包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以乔都没再出现过,郑礼雪也是一样的,来了一位新的医生。唐惟不习惯陌生人,她已经适应了郑礼雪这个唯一的朋友。
所以她绷不住了,找到李以乔,在李以乔那儿“要”回了郑礼雪。
“你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郑礼雪问她。
“阿姨做的年夜饭什么都有。”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楼上。”郑礼雪敛眉低首,食指的戒指摘了下来,放进衣兜里。
“我想下棋。”
唐惟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郑礼雪的动作,桌上的棋盘摆好了位,坐垫上还有褶皱没有抚平。
“你陪我下会儿棋吧。”唐惟的声音始终是清淡,人也往棋盘方向去。
郑礼雪看过去,吸气一脸轻松:“来吧。”
唐惟起身垂下眼帘,眉峰里透着薄凉,淡淡走过去,到棋盘前坐下,郑礼雪在椅子上多给她垫了个垫子,让她可以靠坐时舒服一点。
以前唐惟是不会下棋的,在跟李以乔谈恋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