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哥儿笑道:“今日我说的也是真话,娶了如此娇艳的美夫郎,待会儿可得多灌景山哥几杯。”
屋里又说了会儿子话,隔老远,梨哥儿就跑进来了,眉飞色舞的笑道:“咱们的新郎官来啦!来接新夫郎咯!”
屋里的婶子小哥儿连忙都迎了出去,堵门了,得让新郎官多给点红封和喜糖!
季离是在邵氏家里出嫁的,邵氏笑着让其他人可别太胡闹了,放过陆景山,陆景风和陆景洪在院儿里起哄的瞎叫嚷,浑说些让人捧腹大笑的喜话,院子里扎满了人,迎亲的堵门的说说笑笑,一阵阵哄笑打闹声此起彼伏。
梨哥儿向来是喜欢季离的紧,饶是自家堂哥娶了季离,他也是丝毫不手软的,将门堵的严实,高喊着:“咱们景山哥哥向来是个稳重不苟言笑的人,大家伙儿想不想听他叫声夫郎说点子蜜话听听!”
满院子的人齐声哄闹道:“要听!景山哥,你今日哄好了堵门的小哥儿,才能娶到新夫郎!”
陆景山穿着一身红衣,宽胸窄腰,身高腿长,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好汉子,他今日难得红了脸,露出些尴尬的神情来,只是周围人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闹他的。
屋里的季离伸长了耳朵去听,羞涩又期待,看看他家这个木头会说出什么来。
陆景风和陆景洪也是临阵倒戈,明明是男方家的人,现下也是看热闹般起哄让陆景山乖乖顺从民意。
陆景山攥了攥拳头,站在院儿里朝屋子里喊:“夫郎!相公来接你回家了!”
他话音一落,响起满院子的笑声,有些汉子甚至用手吹起了哨子,“声音太小了,你们听没听见”
梨哥儿扯开了嗓子喊:“没听见!重喊!”
陆景山脸笑意深深,又打开嗓子喊了一声:“夫郎!相公来接你回家了!乖乖儿把门打开跟我回家吧!”
妇人小哥儿门羞成一团,捂着嘴躲到檐下笑去了迎亲的汉子们哄叫道:“新夫郎可还满意若是满意便把咱们景山哥放进去罢!他想你的紧!”
俏哥儿在一旁看的脸微红,上前将堵门的梨哥儿拉走了,“你一个未成亲的小哥儿可不能太过胡闹,还是赶紧让开罢。”
邵氏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假咳了一下,主动发话了:“快别胡闹了,吉时到了,新夫郎得出门子了!”
陆景山笑了,随手便又是甩出了一大把铜板,院儿里一阵欢呼声开始拾捡,陆景山趁乱溜进了新房。
一进门就见到季离穿着一身绣花嫁衣坐在炕上,眉眼昳丽的看着他,见到陆景山的那一刻,他嘴角扬起,轻轻一笑,唇间的胭脂煞是娇媚。
陆景山就那么愣在了门口,八尺高的汉子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季离一见他这样笑的更深了,轻柔柔的骂了句:“傻汉子!”
邵氏从门口进来,推了他一把,笑骂道:“娶夫郎高兴傻了吧!还不赶紧把季哥儿抱走啊!等什么呢!”
陆景山才回过神来傻笑了一下,连忙去炕前找到季离的秀鞋,俯身握住季离的脚腕,将鞋给他穿上。
抬头的那一刻,两人视线交汇,彼此相看良久无言,季离满的胸口都要溢出来了,幸福的滋味让他现下头昏目眩,而陆景山更是眼眶微红,似有热泪要涌出来。
他竭力吸了口气,声音低哑道:“我会对你好的!”
季离点了点头,嘴角蕴着笑,眉梢微挑:“我信你。”
陆景山俯身将炕上的季离一把横抱了起来,他力气大,抱着新夫郎毫不费力,季离一双手臂勾在他的后颈处,整个人柔柔的贴着他。
邵氏高兴的眼角泛泪,她像母亲一般叮嘱两人道:“以后你们一定要相敬相爱,携手并进,日子要过的和气,景山小子,你可别欺负了季哥儿,他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
陆景山郑重的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的,大伯娘,我定会好好待阿离,决不委屈了他。”
邵氏含着泪笑道:“你如此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定能把日子过好的!时间不早了,快出门子吧!”
她推着陆景山高兴的催促着。
陆景山稳稳的抱着季离,温香软玉的新夫郎在怀,他心情大好,扯着浑厚的嗓音大声喊道:“抱夫郎回家咯!”
引得外面的人一阵欢呼,陆景风麻利的在门口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了整个村子。
而陆景山来迎亲是找人抬着轿子来的,乡下成亲多用牛车,甚少见到喜轿,若谁家姑娘小哥儿是坐着轿子抬回去的,那是夫家对他极大的重视,说出去都让人高看一眼呢。
陆景山自然是要给季离这份体面的,他紧赶着在成亲前制了顶喜轿出来,甚至还在轿面上雕了龙凤呈祥,用红绸子一裹,就是镇上富家小姐的轿子也没这等好看。
季离坐进喜轿后,陆景洪陆景风和另外两名汉子便抬起了轿子,有自家堂兄弟抬轿,定不会晃轿的,季离坐在里面倒是平稳。
陆景山走到轿子边上扶住轿子,跟着喜轿同行,唢呐重新吹响,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往回走。
前面的梨哥儿和俏哥儿各抱了一只木雁,雕刻的栩栩如生,自古便有鸿雁为聘,象征夫妻阴阳调和,婚姻忠贞不渝。
只是村里没大富之家那般讲究,所以便都省了,陆景山还是听师叔江武提了一嘴,说大户人家的都兴这个,陆景山便连夜找了花样子来做。
现下这对木雁一出,果真是引来了村里人的惊叹。
“竟活像是对真的!真不得了!”
“这排场,真是给足了季哥儿面子!也忒有心了,还去请了对大雁来。”
“我在镇上的孙家见过,还是他家小姐出嫁时,抱的那对木雁比现在这对还小些呢!”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门口,村里的人都围在了院儿门口,鞭炮放了一响后,大痣媒婆便掀开了轿帘请新夫郎下轿了。
季离匐着身子从轿子里出来了,村里的孩童们便开始欢呼雀跃道:“新夫郎!抹胭脂,天仙塞不过美夫郎!”
引得在场的人一阵欢笑,云春丽腰间系着红绸带,神采飞扬的站在门口,乐的睁不开眼,出手更是大方阔绰。
抬手便撒了一把铜板出去,又给孩子们塞了一把的喜糖,“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吉祥话说的好!”
一些顽皮的孩子调皮的爬到地上,在盖头下方偷瞧季离,骨碌的爬起身,稚声道:“新夫郎真跟天仙似的!可真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新夫郎!”
季离在盖头下被孩童都得满脸娇红,抿嘴轻笑。
第49章
新夫郎都是要由新郎官亲自抱进家门的,大痣媒婆涂着红腮手里挥着粉手帕,眉飞色舞道:“新郎官快来抱新夫郎过门子了!可别误了吉时才好!”
陆景山咧着嘴笑,从来没这么憨傻过,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把抱起了季离,惹的季离惊呼了一声,手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
“新夫郎跨火盆!从此无灾无难,红红火火!”
跨过火盆,陆景山抱着季离一脚迈入了新房子的大门,云春丽高兴的眼睛湿润,连声道:“好,好,好,我儿可算娶媳妇了。”
大痣婆子在前面挥着帕子唱到:“喜轿抬到家门口,明媒正娶跨门槛,跨入夫家门,便是夫家人!此后携伴白首,同甘共苦!”
众人簇拥着陆景山,到了堂屋,正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喜字,四方桌上摆着陆景山阿爹的牌位,另一边则放着季离阿娘的骨灰坛子,云春丽独自坐在椅子上,面色激动,伸手整了又整自己的衣襟。
等到新人拜高堂时,她还是没忍住,捂着嘴落下了喜悦的眼泪来。
“礼成!送新夫郎入新房!”大痣媒婆高喊道。
宾客们便要到外面去坐席吃酒了,俏哥儿和梨哥儿赶紧上前左右扶着季离,将他抚回新房。
陆景山则是要去外面给客人敬酒,一定要让人喝高兴了,才是主家招待好了。
“季哥儿,你慢点,小心台阶。”俏哥儿轻声提醒道。
推开了门,季离被扶进了新房,这也是他第一次进自己的新房来,盖着盖头他看不见新房的样子。
倒是梨哥儿惊呼了起来:“季离哥哥,你这屋子真好看!瞧,这窗户居然还雕着花呢,还有梳妆的镜子!大柜子也好看,都是崭新的呢!”
俏哥儿低唤他声音小些,莫要惊到了外面的客人,让人看笑话。
季离坐在炕上,身后的囍被面上撒着帐,花生红枣等干果堆了一被子,见四下没人了,才伸手缓缓挑起盖头来。
屋里的景象慢慢映入眼帘,屋内开了两扇窗棂,是冰裂纹花格样式的,此时秋日的暖阳正透过窗棂千丝万缕的投到屋内的青石砖上,墙边立了新柜子,刷了桐油的,透亮乌黑,炕上的尾桌小巧精致,几床新喜被堆叠在炕头上。
“季离哥哥,你对新屋子满意吗”梨哥儿笑着问道。
季离点头,怎么会不满意,他是费了不少心的,全然照着自己的喜好来做的。
俏哥儿去拉梨哥儿,道:“季哥儿你可饿了大喜之日新夫郎是最受罪的,得一直饿着肚子,外面的席面再好也捞不着一口吃,我和梨哥儿去灶房给你弄点吃食来吧。”
季离点了点头,他确实饿了,起床到现在他除了喝了半杯子糖水外,粒米未进,“我上着妆,得吃些好吞咽的吃食。”
俏哥儿哎了一声,笑道:“我给你端碗鸡蛋羹来。”
梨哥儿贼兮兮的捂着嘴笑道:“季离哥哥怕是吃掉了胭脂,晚上咱景山哥没得吃吧!”
季离的脸腾一下全红了,跟盖头成了一个颜色。
俏哥儿作为他的哥夫,自然是不准他再这么胡闹的,否则把季离羞到了,晚上跟景山闹怎么办,他拉着梨哥儿推门出去做鸡蛋羹去了。
外面,陆景山被村里的汉子们哄着喝酒,大喜日子是可以随意胡闹的,陆景风和陆景洪想上去挡酒都不成,几下便被灌吐了,陆景山面色不改的喝了一杯又一杯,丢翻了一桌子的人,把剩下的汉子们看的愣眼,直夸道:“景山哥好酒量!好汉子!”
汉子们都在喝酒胡闹,妇人小哥儿们自是在一旁吃席,原以为陆景洪成亲时的席面就已经是顶好的了,不曾想这陆景山成亲席面也好的很。
乡下喜事席面都是十大碗,寓意十全十美,荤菜几碗素菜几碗全是看主人家的安排,就是有那种抠搜人家弄七八道素菜来打发人的都有,吃的让人直骂娘,背地里没少啐他家,虽说上的礼轻,多是几文钱一碗鸡蛋这种礼金,但农家人向来吃食少油水就指着坐席来开开荤呢。
坐到了陆景山家的席面上来,他们才知道今日这喜宴办的是真体面,先是一道猪肉丸子便将人香了个迷糊,又上了一盘糖醋排骨惹得小孩们流口水,两道大菜就让来坐席的人十分满意了,随即又上了猪肉炖粉条,圆笼粉蒸肉,韭菜炒鸭血,板栗烧鸡,豆豉蒸鱼,香煎鱼块,再上了一道素菜凉拌三丝,吃的人满嘴流油时,酸菜粉丝汤一上正好解了腻,叫来的人都吃的肚子浑圆,小孩儿都是打着嗝叫大人领回家的呢。
这还不算完,妇人小哥儿走之前,云春丽还每人给了一勺桂花蜜,是季离前些日做的,算是讨个彩头了,让人带回去给家里没来的人也尝个甜味儿。
陆家做事周全地道,让人无话可说,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满口称赞,对云春丽谢了又谢,喜滋滋的回家去了,陆家在村里的名声和威望一下子便长了起来,乡邻之间相处也密切了起来。
邵氏和几个帮厨的婶子们帮着拾掇了灶房,洗漱干净锅碗瓢盆后,便要离开了,快要走时,云春丽叫住了她。
邵氏回头看她,云春丽追了上来:“今儿啊,我跟你一道回去。”
“跟我回去做甚新房子第一天你不在家睡如此好的屋子多少人做梦都梦不来呢。”邵氏没反应过来,对她说道。
云春丽嗔了她一眼,咬耳朵道:“你我都这把岁数的人了,连这点子话都要说透么,今晚上我横竖别在家里碍事儿了。”
邵氏忽的反应过来,一脸窃笑:“瞧我,既然没想到这处来,是,你今晚跟我回家睡去,免得听到什么动静。”
云春丽做样子的掐了她一把,“感情咱景洪成亲那晚你不曾听到点什么动静”
“怎么没有,臊的我赶紧关紧了门窗。”
云春丽低低笑出声来。
邵氏亲密的挽着她肘弯,意味深长的说着私密话儿:“咱景山这体格,你有没有嘱咐他悠着点,别把季哥儿累坏了……”
闹到天黑,最后一桌喝酒的汉子也散了席,俏哥儿和梨哥儿也不能再陪着季离了,待俏哥儿扶着自己醉醺醺的相公,梨哥儿和邵氏拖着耍小酒疯的陆景风走后,新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季离坐在炕上,听着门重新阖上,心里紧张起来,手指也攥紧了喜服。
陆景山带着一身的酒气走了过来,伸手掀起了季离的盖头,露出盖头下那张昳丽娇媚的脸。
季离睫毛轻颤,低低的喊了一声:“相公。”
陆景山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在向脑袋汇集,脉搏跳的特别快,心里压都压不下去的燥热,他眸子漆黑,眼底的欲色散也散不开,紧紧的锁着面前这个娇软的人,这是他的夫郎,是他的了。
他嗓音低哑的不行,沉沉唤了一句:“夫郎。”
季离垂眸,脸颊酡红,比胭脂都红嫩。
陆景山喉头上下滚了滚,抑制不住上前就一把揽过了人,季离小脸埋在他的颈项处,浓烈的酒气熏的他头昏脑涨,他身若无骨的伸手抵住他炙热的胸膛,低唤道:“唔,好重的酒味儿。”
陆景山才止住动作,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体,果真是挺重的,他收住手,咧嘴笑了下,“我去洗洗。”
见人麻溜的出了门,季离笑开了,这傻汉子,喝醉了酒也听他的话。
陆景山从院子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便直接淋了全身,已是深秋,井水冰凉,却抵不住汉子炙热的体温,三两下洗了洗,陆景山便擦干了回房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