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温热的手掌立刻扶在背心，江寒用力一托，扶着他稳稳站好。
“头疼，”温甜用最后的力气将崽崽交给江寒，整个人才慢慢地坐下去，捂着额头，声音虚软，“怎么会突然头疼。”
头疼……江寒警惕起来，“你是不是……”
他想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可字眼已经抵到嘴边，却因为害怕发生更可怕的事儿放弃了。
他和宋城核对了宋知念第一次头疼、确诊先天抑郁症，以及每一次病情发作的时间，基本断定，这就是违逆林轻的后果。
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心里的惧怕和星星点点的希冀复杂地交织着，江寒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温甜的状况。
头疼来得极其剧烈，整个大脑像是瞬间就要炸开一样。
剧痛很快变成一种身体自我保护的麻痹感，浑身的每个细胞都放慢了动作。
温甜抓着江寒的手，茫然地看着他翕动的薄唇，和过度紧张的神情，睫毛迟钝地颤了颤，灵动的眼珠也变地死气沉沉。
——和宋知念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寒浑身绷紧。
“怎么了？”周颖看到这边的情况，立刻紧张地跑过来，“中暑了？”
周颖蹲下来，低头关切地看着温甜迟滞的神情，急忙催促，“先送医院去吧。”
温甜，“……小乖，小乖……”
他已经头疼地说不出话来，但周颖还是听明白了。
“我可以照顾小乖，”周颖脱口而出，“或者找小乖的爷爷奶奶也行。”
温甜：…………
谁都无法打破世界的规则，触碰到世界bug的人都将遭到反噬。
但周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起点发生在三年前那场生日宴，而周颖出现在五年前，这个围绕着林轻转动的世界，并不知道周颖的存在。
仿佛生锈腐朽的锁扣突然插/入一把钥匙，本来已经快被抹除的“爷爷奶奶”四个字再次清晰明白地映入温甜脑海。
温甜扶着额头，发出迷茫而困惑地疑问，“是啊，小乖的爷爷奶奶，我的爸爸妈妈，是谁？”
江寒呼吸一窒，目光巨震。
他诧异地看向周颖，强烈的震惊和喜悦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一样，天崩地裂地砸入心脏。
“怎么了？”周颖不解地看着江寒，“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江寒咬紧牙关，脑海飞速转动，迅速问道，“周老师，你知道知知的妈妈是谁吗。”
宋城是从温甜问出“知知妈妈”之后才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不对的。
“知知妈妈”本身就是个bug！
就像那个偏向林轻的存在遇到无法解释的剧情时，就会用“精神疾病”“遗忘”“被动忽略”来填平bug一样！
如果他判断地没错，宋城“精神疾病”的来源，就是“知知妈妈”这个bug！
江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颤抖地叫道，“城哥，你过来。”
宋城神色淡淡，听话地走了过来。
江寒颤着声音继续追问，“周老师，你说，知知妈妈是谁。”
周颖一头雾水，“不知道啊？”
“网传知知是宋老师领养的，谁也不知道知知妈妈是谁。”
宋城眼睑微动，瞳孔皱缩。
知知根本就没有妈妈。
因为知知是他领养的孩子。
宋城僵立着，混沌地思绪被一道闪电霍然劈开。
“……阿寒，”宋城摇摇欲坠，目光满是不可置信，“知知，没有妈妈。”
江寒眉心紧锁，“嗯。”
“原来，”宋城空茫的眼神缓缓聚焦，怔怔地看着江寒说，“原来是这样。”
第63章
宋城的戏份拍完了。
他和温甜以及江寒周颖在一起说着话,神情冷漠严峻，前所未有的可怕。
加上江寒示意节目组远点，邹雪直接不敢靠近,扛着摄像机远远地拍着。
好在还有被大人们自动排除在外的江大白陪着。
江大白气呼呼地揣着两条胳膊，一只小脚在有节奏地跺着地面。
不开心。
刚钻进香香软软的温爸爸怀里，就被江寒这个大坏蛋扔出来了！
邹雪急忙安慰，“应该是在聊保密的事吧。”
【崽崽跺脚脚,崽崽不高兴，有什么事要避着崽崽,哼！╭(╯^╰)╮】
【这四个人凑在一起气氛真的好沉重啊我的天（抱住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从来没见过城哥这么可怕的样子啊啊啊啊是不是要世界末日了？？？？？】
【楼上你吵到我眼睛了！我猜肯定是因为欧启那件事？？？】
【家人们快去看微博！欧启被传唤了！好家伙星辰娱乐这速度简直杠杠的啊！！！】
【研究了半天时间线终于对上了，欧启那条视频拍摄的时间正好是隔壁林轻《少年手可摘星辰》杀青的时间,两家还都是在横店拍的，妈的那岂不是说老婆在三流小网剧里被人性骚扰的时候,林轻却在隔壁花团锦簇？？？（掰断铅笔）（掰断铅笔）】
【我靠好心疼老婆啊啊啊！真的是光想想都会心痛的程度！（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这也不能成为温甜一直针对林轻的理由吧？（疑惑）现在这场面真是越看越迷，好像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都说温甜针对林轻,但是搜遍全网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啊？？（我的天呐？）】
【……我也去搜了！真特么细思极恐！要不是被弹幕点醒，“温甜嫉妒林轻处处针对林轻”这个念头就像住在我脑子里一样！】
【我会一点唇语，我看到颖姐口型像是“知知妈妈”！！！】
一天的录制临近结束，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温甜组的弹幕却越来越多,最后简直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越来越多的人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坚定地确信“温甜处处针对林轻”这件事呢？
但只要再往下想，意识就会迅速被“温甜就算样样比林轻好又怎么样？林轻有江寒,温甜什么都没有”的想法覆盖。
对啊，温甜长得比林轻好看,演技比林轻优越，性格也比林轻讨喜，但就因为林轻有江寒，所以温甜再怎么优秀，也狗屁不是。
所以温甜嫉妒，仇恨，针对林轻，看起来就非常合情合理！
——可现在，又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娱乐圈里同类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温甜偏偏要针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林轻呢？
这些念头互相打架，压制，简直像两种力量在撕扯着意识一样。
弹幕再次满屏问号。
观众听不到四个人在说什么，仅有的“唇语”也迅速被其他弹幕淹没。
就像一个手忙脚乱的程序师，正在用一个bug覆盖更重要的bug。
宋城迷茫了好一会，仿佛终于从深沉梦境里醒过来一样，黑沉沉的眼珠一点一点地浮起星星之火一样的生机。
片刻，他神情一变，勾了勾唇。
“先把温老师送去医院，”宋城转眼看向不远处的邹雪，“我……我去看看知知。”
不等江寒说话，宋城撇下众人，急匆匆地跑远。
他刚换下戏服，连妆都没来得及卸，江寒甚至还没能出声挽留，宋城已经迫不及待地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
扛着摄像头的编导急忙气喘吁吁地追上去。
宋城心如擂鼓地跑向宋知念。
宋知念在屏幕里已经看到他跑来，想到江寒和宋城再三提醒不要让人发现有两个崽崽，立刻揉了揉崽崽毛绒绒的脑袋，“小乖，你乖乖待在车上，不要被发现。”
江小乖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兮兮地点了点头，“嗯嘛。”
“宝贝，听知知哥哥的话。”
江小乖曲起小短腿，乖乖地向座椅深处又窝了窝。
宋知念推开车敏额，急忙跳下了车。
屏幕里的宋城太可怕了，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发生。
才刚关好车门，宋城就携裹着夏日干燥滚烫的温度冲过来，用力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抱地很紧很紧，紧地宋知念浑身都被勒地发疼，黑漆漆的眼睛里也闪过浓浓的不解：“爸爸？你怎么了？”
稚嫩的声音平静无波，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同样大的孩子应有的童真和稚嫩。
宋城整张脸埋在宋知念单薄瘦弱的肩上，高挺的鼻间抵在宋知念锁骨上。
滚烫的眼泪无法控制地，一滴一滴坠落在宋知念肩上，在衣服上无声地洇开。
“知知，对不起。”
男人声音沙哑，喉咙紧缩，像是有千言万语无法宣之于口，又像刚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死里逃生。
宋知念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既在狂喜，却又害怕地瑟瑟发抖。
“爸爸，发生了什么？”宋知念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担忧，只好将小手放在宋城肩上，轻轻推了推。
“没什么，”害怕说出真相宋知念会被伤害地更深，宋城喉结滚动，隐忍着心里天翻地覆的情绪，翻来覆去地说，“没什么，都过去了，过去了。”
宋知念黑漆漆的眼睛平静地看向气喘吁吁追来的摄影机。
“爸爸，”宋知念问道，“是和林轻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