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诧异：“学生？”
周耘道：“研究助理。”如果开展暗影植物、动物的研究的话，很多繁琐的实验数据需要熟悉实验流程、了解理论的学生帮忙记录，时间太少了，他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秦暮点头：“我留心吧，但是这确实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信任的人，得仔细观察。不像南山监狱，不对，南山药圃那边，有我发小在，我都能放一半的心。”
他拿了张南山监狱的平面图给他：“这是昨天我让他找出来的，他重新还画了下打印出来，他也是高材生，很会用电脑的，名牌大学毕业的。”
周耘打开那张平面图，有些吃惊，只看到这上头细细把南山监狱的每一处都用设计软件画好了，甚至还标注了各种建筑、水塔、树木、山坡的详细尺寸，以及各种设备的名称。
他好奇道：“你这个发小，学设计的？”
秦暮笑：“没有，他就是为了家里自己装修起房子，我们那边村里起房子都是网上随便找个设计图，找个工程队就开搞的。他就认真了，一丝不苟的自己自学了设计软件，然后自己弄了。结果听说村里的新房子才起好买了好多簇新的家具家电，然后末世到了，去年闹洪水干脆还淹了。哈哈哈哈哈哈。”
周耘：“……”好一个损友发小。
秦暮递了个存储盘给他：“这是他今天拷好的，说是如果你方便，也可以在上边编辑，做一些改造计划和种植计划，如果哪天有空现场去看看更好。不过现在那边还乱糟糟的，等我们安排好人手、食堂这些，你再过去也行。”
“也可以先手写在这张地图上做个草稿，我们到时候一起现场看了再确定。”
周耘点了点头：“你这个发小看起来是真能干，他叫什么？”
秦暮道：“朱篆，过两天我们安排好了介绍你们认识。到时候药圃那边的事，主要就是交给他看着，这样我哪怕是去中州基地，这边的药圃也能放心交给他。”
周耘道：“你安排得很周到。”
秦暮道：“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周耘指了指西瓜：“刚摘了几个西瓜，你一会儿一起带走回去吧。还有，你等会儿。”
他上楼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片试纸下来给他：“给你做个测试。”
秦暮诧异：“丧尸病毒试纸吗？
周耘言简意赅：“不是，测你的异能属性。”
秦暮：“……”，他拆了出来，周耘拿了取血针过来替他扎了下手指，将他的血滴入了试纸内，放在桌子上，然后看了下表，出去提了一箩筐西瓜进来，然后上边又放了几把吃不完的叶子菜和丝瓜。
秦暮却十分关心那个试纸，仔细看着那张试纸很快变成了黑色。
周耘过来看了眼：“暗影亲和。纯黑的，一点别的属性都没有。”
秦暮：“……普通人也能测吗？”
周耘道：“可以。”
秦暮道：“但是普通人测了有什么用呢？”
周耘随口解释：“没什么用，可以多吃一些这种属性的变异植物和动物。对身体多少有一点好处。”
秦暮若有所思：“给我一根试纸行吗？我给我发小也测一测。”
周耘道：“他是普通人是吗？”
秦暮道：“对。我叫他练八段锦了，不过他早就会了，说是工间操有学。”
周耘微微一笑：“有空我给他测吧，对了，奖励给木系异能的晶核我都准备好了，你一起拿回去，有人来领种子加入公会的，这是入会奖励。”
他拿出满满一盒收纳盒，里头都是低级木系晶核，都是前阵子收割了一批变异植物挖出来的，这些低级晶核对他已经没有用了，但对外边的木系异能者，还是很有好处的。
秦暮大喜：“木系晶核很多都要去山里弄，市面上不多，丧尸掉落也不算多。有这个入会福利，一定能吸引很多人加入了。”
送走了秦暮，周耘给彗星杀了只鸡，犒赏他这几天的辛苦，又加了变异蚌肉进去。看它膘肥体壮，显然秦家两兄弟一定有好好喂他。
可惜还发不了照片，否则发给关远峰看看他的宝贝心肝狗，估计都能吓一跳。
想到关远峰，他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忍不住发了个短信过去：“在忙什么？”
那边秒回：“开会呢。”
他笑了：“开会还能带手机？”
关远峰一身制服严整，眉目冷峻，端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机发短信：“不涉机要，而且不关我事，很无聊的会。”
长桌对面叶将军含笑问他：“特战队关大队长还是投了反对票？”
椭圆会议桌旁所有人都看向了关远峰，关远峰也没放下手机，只淡淡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可能给异能者死刑豁免权。法律应该是对弱者的权利给予特殊保障，不是赋予强者特权。”
手机页面亮了亮，他看了眼，屏幕上几行字：“最近忙什么？矿山都清理完了？”
凌鼎修在对面争辩道：“现在是末世！我们没办法维持秩序，各大基地异能者都有相应的福利条款，这才能吸引异能者投效。按照你上次提的意见，我们已经重新征求意见并且修改过了。但异能者以及异能者家属应当给予一定的福利保障。”
关远峰声音冰冷：“所谓福利，应该是面向大众普惠性的。可以针对异能者的特征，将一些政府福利修改为晶核类补贴，工作岗位可以特设，报酬也可以特设。对为联盟、为基地做出贡献的，功绩点达到一定级别的，可以给家属福利，参照以前的军属、烈士的政策。但绝不能给异能者犯罪开口子，死刑豁免权，绝对不行。”
他手指飞快按着手机键盘回周耘：“清完了，顺便还清理了几个大型伐木林场，保证了木材的供应。”
凌鼎修怒道：“所有基地都这么做，只有我们不这么做，谁还留在中州基地？所有的矿山生产、基建交通修建、伐木砍柴、修复水电站、基地外围抗击丧尸潮、变异动植物剿灭，哪一样不需要异能者带队？关远峰，你自己也干了不少苦活累活，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无私奉献！”
关远峰漠然：“没有否认贡献，你可以一视同仁，给予所有参加了这些危险外勤战斗的人员以及家属福利，不分异能者和普通人。”
凌鼎修咆哮：“你扯什么淡！基地的资源就这么点，怎么可能所有人！”
叶将军敲了敲桌子，轻声咳嗽了声：“鼎修，冷静点。关大队长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能忽视民心。”
“我建议不必按异能者和普通人的性质来划分，而是按功绩点累计。这样给民众一个一视同仁的交代。”
“但在实际操作中，可以在一些比较危险前线的岗位上设置比较高的基础功绩点，授予异能者。同时，各基地的功绩点可以通用，这样哪怕基地之间交流任用，也不妨碍功绩点的清零。”
“这样也可以避免异能者被某个基地绑住，而是会服务所有的基地，造福大众。”
关远峰不置可否，只低头看屏幕，看到周耘那边回了：“真是强者。不过还是不要出外勤太多，多注意休息，其他异能者也该多训练训练。”
关远峰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回了句：“不累的。外边资源匮乏，但是异能者成长得很快，应该很快就可独当一面，到时候我就能申请休假了。但是听说丧尸和变异动植物也都在升级，你要小心，小区那些变异植物，没问题吧？”
谭将军在上首看他拿着手机按着，英俊冷厉的脸上满是心不在焉，明显就是故意气凌鼎修的。他知道自己这心腹爱将最厌恶开会，有些无奈，但这种场合，没有关远峰，还真压制不住对面。
他道：“鼎修再按照叶将军和关大队长的意见修改一下具体条款，再让法律顾问们审一审。”
凌鼎修道：“福利可以这么改，但死刑豁免权，说起来是免除了死刑，但是也是需要自愿签署配合异能研究书，而且只是免除死刑，仍然关押在异能研究所！并不是放出去危害社会，这有什么不行？异能研究所现在需要深入研究异能，这是双赢的事！”
关远峰冷漠道：“死刑犯也有人权，医学研究有医学伦理，我绝不同意这一条。”
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学者开口：“研究所还是按医学伦理开展研究的。异能研究刚开始，任重道远，科学进步需要代价。异能者现在是少数派，死刑处决确实可惜了，哪怕是让他生下后代，为人口，为异能者繁衍做出贡献也是好的。”
关远峰反驳：“末世前法律完备，但什么自愿捐献器官，死刑犯捐献器官，以及死刑变缓期，缓期变有期，然后减刑，这些事情难道少了？”
“无论中外都是有无数可操作空间的。各位想清楚吧！暗箱操作管不到，至少在法规上不该给异能者开这个口，我也只是重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凌鼎修阴阳怪气：“关大队长是双异能威风凛凛，是不是害怕别人比你强？”
关远峰倏然抬眼，野兽般森然的眼眸逼视得凌鼎修仓促回避了目光，关远峰冷声道：“凌鼎修，哪一天轮到你也被扣上个什么罪名，‘自愿’参与研究，‘自愿’繁衍后代，那时候再想想我的话！”
他双眸扫视会议桌边的人：“我建议，制定政策、发布命令的时候，假设自己是弱者，会更好一些。毕竟，我是真的当过残疾人。”
手机屏幕闪了下：“小区如今花开似锦，变异植物们都是乖宝宝，放心吧。等你放假回来看花。”
第64章 万事待举
难得的六月好天气,天空湛蓝。
一辆越野车、一辆房车先停在了原本南山监狱的大门口，后边跟着数辆平板大卡车，卡车上放着各种制药机器、器材。
房车里秦暮下来和门卫岗这边说了声,自动铁门徐徐打开，门口的岗哨的护卫队员和里头对讲机说了一声,很快对讲机那边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我马上出来接。”
南山监狱，招牌已经改成了四个巨大的“南山药圃”。
车队浩浩荡荡开了进去,在露天的大院篮球场这里停住了。
周耘带着彗星下了车，秦暮秦晟两兄弟也陆续在后边下车。办公楼里快步走出来个青年迎接他们，留着少见的板寸头,脸棱角分明，浓眉大眼,体格非常结实，后背笔直如尺——非常符合末世前警官正气凛然的气质。
秦暮笑着介绍：“这就是朱篆了,我发小,小时候他名字难叫，我们都叫他猪猪。”
朱篆上来握手：“周医生好。”
周耘笑着道：“朱警官好,南山药圃多亏你辛苦了。”
朱篆笑：“不用客气,叫我小朱就行了，阿篆也可以，没什么警官不警官了——现在在护卫队混饭吃,私人保安，对不起那身皮,我早不配穿了。”
周耘看他一丝不苟的样子，笑道：“好,阿篆，这名字很特别。”
秦暮道：“他抓周的时候抓到一枚印章就不放了,他爸妈大喜，说他以后一定当大官！所以就给他起名朱篆。还请人专门算过呢！后来果然考上了名牌大学，又考上了公务员，我们都说这果然准以后没准就是我们老街出身当大官的了。”
朱篆脸上起了些尴尬，自嘲道：“什么大官，毕业考了公务员，然后进了监狱系统，以为能留在大城市，没想到直接分回了南山监狱，特别黑色幽默。阿暮现在还拿这个打趣我。”
秦暮一拍他肩膀：“跟着咱们周医生，未来可期！”
秦暮对着周耘笑：“从前我要退学去跑船，他和我吵了一架，说我不靠谱。还说我带着小晟混帮派不是什么长久日子，让我好好读书。看看，现在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你信不过我，今天让你见见周医生，才知道我们这一摊子靠谱。”
秦晟在一旁笑了起来：“卖药的时候篆哥也和我说不要卖来历不明的药，负不起责任。”
朱篆有些尴尬：“从前有规矩，守规矩的人才有饭吃。现在末世了，没有规矩了。”
周耘笑：“规矩在自己心里就行。听说南山这边是你提议把俘虏关押过来的？”
朱篆点头：“末世后本来也在护卫队里混饭吃。前阵子家里小表妹跟着阿暮在据点养蚕，结果那天晚上被四海帮带走了。”
“阿暮和小晟回来组织反攻，我就参加了，后来看阿暮为难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就提议关回南山监狱了，本来也都是那边越狱出来的，之前还想要报复我，看我进了护卫队才收敛了。”
他不由自主看着周耘身旁的彗星，他对这只会喷火的狗实在是印象深刻。那天晚上阿暮和小晟二人一狗大开杀戒，他看得心惊肉跳，非常害怕阿暮从此以后偏激邪恶，因此在阿暮发愁怎么处理俘虏的时候，主动提出了解决方案。
阿暮欣然采纳，去了南山监狱，把四海帮的人也给处理了，重新收为据点后，就听到阿暮和小晟合计着要把这里改为种药的据点，然后要去和“周医生”商量下，又来找自己画平面图。
竟然是一副认认真真要搞事业做药圃的样子，要种变异草药，而且正儿八经地列了工作岗位来，要给老街的街坊们，给被四海帮囚禁的那些女孩、苦力提供工作。
他看到秦暮和秦晟一边看一边计划，有条有理，居然不是从前他认为的：秦家两兄弟自甘堕落，不走正道。
反而是他一心走着父母亲希望的，社会承认的“正道”上，却在末世到来的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目标，没有秩序，没有未来，他从已经成为“大逃杀”的监狱里逃出来回到北溟城，迎接的是老父母的尸体和无尽的丧尸。
他为了自保不得不加入了城主府的护卫队，却觉得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度日。
他以为秦家两兄弟已经彻底和末世那种无视道德的强权的帮派一样，但他们却成了保护组织老街的邻居们有力保障，还辛苦组织弄了据点，为街坊们找了种菜养禽畜，养蚕的活口的岗位。
昔日他是人人羡慕的公务员，街坊嘴里的天之骄子，秦家两兄弟是自甘堕落混帮派的二流子。
末世一到，秦晟觉醒了异能，秦家两兄弟成了街坊们嘴里厚道仁义，照顾街坊的好孩子，人人称赞。而他也变成了和秦家兄弟一样的孤儿，没有异能，还被四海帮扬言报复，不得不寄身于权贵商人府上，成为富人保镖，甚至还是不被重视的那一种。
除了难以避免酸楚失落以外，更多的是对末世的茫然。
道德法制社会制度全面崩溃，新的异能人种的出现意味着人类的进化，丧尸和变异植物动物显示着物竞天择，那么，他这种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道路在何方？
就连阿暮也觉醒了暗影异能，但除了那些罪恶滔天的四海帮的几个首恶被杀死震慑以外，阿暮他们居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先想到要利用这些犯人种药。
他对秦暮秦晟嘴里的“周医生”充满了好奇，也有些担忧发小被利用，秦暮对他的顾虑一笑：“放心吧，首先，药是有效的，其次，他在我被丧尸抓伤昏迷的时候没有检举举报，没有离开，而是治好了我。我还为此觉醒了暗影异能，而他却从来没有挟恩求报。最后，他很强。”
朱篆忍不住看了看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医生，他眉目俊秀，皮肤白皙，有着属于异能者的那种分外健康光泽的肌肤和充满活力的神采。异能者都是这样的，他们受到上天眷顾，身体素质得到极大增强，有着比一般人更好的精力，新的世界是属于异能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