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读心后师尊带我改命 第172章

冉鹊辛压抑地嘶吼,与那拦着她的无形铁链做斗争,终于,她带着口中满溢而出的鲜血挣脱锁链,一剑剑斩杀魔人。

直到力竭,直到她无力挥剑。

她如有感应地回头,在众人如释重负的队伍最后,有一人面色苍白,目光紧紧盯着空中那支早已停止吹奏,只静静悬在那里的长笛身上。

可她没有气力了。

可她没有精神了。

「“如果小仙灵回到天上去了,你要怎么办?”

“我去接你,回家。”

“你要接我回家,总要知道去哪儿接我。来这儿吧,等我回家,好不好?”」

在九州渐归风平浪静后,上云宗外,一道血衣扑倒在山门前,手中紧紧握着一支长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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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四百年里能发生多少事情呢?

万福城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与世长辞,她膝下无子,只有生前养的猫儿替她守孝三年,据说孝期结束后那只猫孝感动天幻化成人,独自走入了茫茫红尘之中,开始了她的历练。

不过,这都是传说了。

天成仙门外门,有一对恋人相携修行,却都天赋不高,终是止步于金丹,却在寿数将尽时收养了一个小女儿,这是她们在冰天雪地里捡的孩子,很可爱。女孩天赋极好,小小年纪便展露自己在医术上的天赋,却在母亲相继离世后离开了天成仙门,去往他处。

岑九烟突破渡劫失败,干脆安心守着自家宗门,闲暇时游历九州,路过某个村子时被一个正在服孝的少女撞了一个踉跄,少女眼眶通红,握着她的手拼命求救。于是她带走了少女和她的家产,带回宗门,收为弟子,后发现她天赋绝伦,故而收为亲传。

桃花谷地不知何时遭人破坏,仙山附近的人说那年冬天山上闹了雪灾,把树根全都冻坏啦,只剩几棵枯树,却再无绽放之时。枯树下有一衣冠冢,墓里有一柄长笛。

四百年对凡尘界来说不短,几代人交替为生,那个在街头卖艺的少女和她的笑容一起被遗忘在了人们的记忆深处,锄头翻飞间,过去都被埋进了土里。

四百年对修道之人而言也不算长,只够让一个人解开护腕腰带,放下干练的马尾,不再日日背着剑行走于江湖,身着一身宽大衣袍,散了头发,闲暇时光从练剑变作了饮茶看书,终其一生不再有所突破。

她将自己困死在了那场没有温度的大火之中。

四百年足够江湖众人树起一位剑仙形象,口口相传将当年那一战夸的神乎其神,却刻意隐去了自那之后剑仙隐居上云宗,终日闭门不出,再无传人。

没有人需要一个将自己困死在大火之中的人。

他们只需要自己需要的一位领袖。

*

笃笃笃。

扣门声响起时,冉鹊辛方才结束一轮调息,手指轻动勾开房门,门外岑九烟一脸阴沉,身后还跟着一位弟子。

岑九烟撩袍坐下,沉声道:“思悦,给冉长老把脉。”

秦思悦谨慎行礼,好在这位扬名在外的剑仙并不冷淡,听闻二人来意后只是勾了一抹浅笑,探出手,“来吧。”

这已经是这些日子岑九烟带过来的第十个青叶峰上的修士了,就连如今掌管青叶峰的长老也来过,但她们得出的结论无甚差异€€€€

秦思悦摸了片刻,眸中惊讶一闪而过,收回手,“掌……掌门……确实是喜脉……”

岑九烟面色更沉,摆了摆手,“你走吧,记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是。”

待小屋中只有两人,岑九烟一手扶额,许久,长叹一声:“你的身体,怎么还能经得住这样的胡来啊!你这是胡闹!”

“我没几年好活了。”冉鹊辛神色平淡地说着,抬手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暖茶。

岑九烟看着她如今模样,长袍宽袖,颓疲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当年初见时的意气风发惊艳绝伦?可她身为为数不多知晓实情的人又怎能讲得出重话,摇摇头,“你胡说什么?我都被渡劫的雷劈到快死了,这也不还好好活着?你听话,大乘修士怎么都能活两三千年的啊。”

冉鹊辛无奈一笑。

岑九烟话里的安慰她如何听不出来,可她当年强违天命,硬生生劈下万里霜寒,这许多年来日日经受反噬痛苦不堪,又东奔西走将这世界上能用以唤回灵肉的法子都试过一遍。

……早就,没什么好活的了。

岑九烟看她不语,苦口婆心道:“你好好调养着,怎么都能再活很久很久的,你这是在……”她想斥她胡闹,却又无从开口。

“我要接她回家,总不能用一捧白骨接她,对吧?”冉鹊辛轻轻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她寻不到我,总能寻到这孩子,这孩子总不至于和我一样是个凡品灵根,寿数短暂。”

“鹊辛!!”岑九烟又是叹息,“妖族秘法到底有什么副作用咱也不知道,就非得急于一时吗?再调理调理身体呢?”

“九烟,我意已决。自明日起你选一些剑术上有天赋的孩子送来朝暮峰吧,我来培养他们,我……”

“你胡闹!”岑九烟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现在这情况,里外里一身伤,还怀着孩子,你是要我跟你一起胡闹吗?你想都别想!”

“从明日起我会秘密去山下找些懂的人,你就……哎!!!”

“等以后见到晚澄了,我非得跟她好好告你的状!”

可她终究是没有如愿见到萧晚澄,她们都没有等到阵灵苏醒。

这之后又过了六百年,冉鹊辛忘了自己其实从未学会过爱人,她只是学会了爱一个人,她试着教导自己的孩子,却将之越教越偏,最终母女离心,终是带着满满的遗憾溘然长逝。

昔日老友一个接一个离去后,岑九烟哈哈一笑,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岑染,再次冲击渡劫,最终在雷劫下玉殒香消,却成为了上云宗历史中最为重要的掌门,没有之一。

魔族老魔尊被人暗杀,新任魔尊枫铧顺利登位,收敛爪牙奉行休养生息之政策。

域外四岛,逃出来的小姐被众人抓了回去,一桩丑闻还未等陆便被四岛长老联手按了下去。

逢灵渊妖族二公主率众叛乱,勾结魔族杀害老狐王,斩杀亲姐,却在登位后长期秘密搜寻长公主下落,以及长公主的遗腹子的下落。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下,终于有一天€€€€

柳若映轻轻扣了扣另一间卧房的门,“宁道友,今天就是上云宗内门选拔的日子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房门被拉开,身着外门月白衣袍的少女面色清淡,沉声道:“那便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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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注1,请看作话)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哪怕屋中有灵物将温度烧到了最高还是不算暖和。

冉鹊辛思忖片刻,又在身上添了一件长绒大氅,这才抚着滚圆的肚子慢慢在窗边坐下,看着窗外纷扬的鹅毛大雪,轻轻呵了一口热气。

原来她的呼吸还是有温度的,在幽冷的冬日能带出一片白雾。

并非她矫情或是如何,只是她如今的身体确乎越来越差,哪怕怀着这腹中不甚搅扰她的乖孩子,她每日需要打坐调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然那些来自大道法则的反噬只消得几日就可以彻底压垮她。

这甚至还是基于她自漫长而痛苦的过往中锻炼出来的超强的忍耐和自愈能力,若不是这俩在撑着她,她恐怕早就被这日复一日的痛苦给折磨疯了。

今日调息后,天还明着,又有鹅毛大雪缓缓飘落,她这才起了动笔雅兴,缓缓移到窗边,铺开了笔墨纸砚。

她本想抄些经书,可腹中这小坏蛋今日很是活泼,调息就老踹一踹她,这会儿更是捣蛋,她抚摸着渐渐让她安静下来,再去看那张纸时,忽然想写一些……她先前没能讲出口的话。

于是,她落下了第一行€€€€

“吾妻晚澄亲启:

久未得见,不知近日可还安好。

不过依你平素里的习惯,想来不会将自己安排的太差,不管身边有没有我这个不懂情调的死鱼脑袋。

今日落笔倒并非只为了问问近况,更想和你说一些先前我没有讲出口的话,毕竟待你再见到这封信时我恐怕已经离开了人世间,只剩我们的女儿还在世间修行。但是,别难过,你已经让一抹残魂苟延残喘了许多年了,她也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

我大抵是从未与你讲过,万福城初遇那天,我本是一路向北预备去北境防线与魔族拼杀好送出这一条无甚作用的烂命。但是,一进城我就听到了一片喧哗,我最不喜喧哗,但那日偏偏停下了脚步,甚至主动挤进了人群。提起那天你肯定还想骂我,没关系啊,我也确实很呆笨。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想要再见到你,想要哄你开心一些,我甚至忘了我本来的目的,我就这样在万福城停下了脚步,甚至,陪着你一路向南,和我原本的目的地比起来,堪称南辕北辙。但我确实挺开心的,跟着你是我如今想起来也做的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在桃花谷的那段时间是我这漫长的人生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不用顾及生死,不用顾及冷暖,每天只消得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开心。

……”

这封信很长,长到装它的信封都鼓胀到有些封不上口。但它一直以来都被冉鹊辛藏着,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曾经写过这样一封信,直到她自知大势将去之时,唤着贺兰来到了她的床边。

毕竟,到那时,她的繁殷已经不愿同她讲话了,更不愿意理会她,二人住在这一座峰上,就如同两个陌生人。

“师尊。”贺兰眠眠跪在床旁,听冉鹊辛一项一项交代事项,直到最后,自她手中接过了这封信。

“向北,有一片很多年前被称为桃花谷地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几棵枯树了,把这封信埋在枯树下吧。”

又过了几百年,两道倩影来到了此处,挖出了信封。

宁淞雾紧紧握住冉繁殷的手,看她压抑地无声地哭泣着,除了一点点的安慰,她竟没有旁的可做。

片刻后,她轻声问:“师尊,你还想去见见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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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注2)

在一寸寸吞噬了源毒种子后,萧晚澄本已经做好了意识彻底消散的准备,谁成想她不仅没有意识模糊,反而越来越清醒,甚至觉得眼前有点刺。

这什么情况?

她蓦然睁开双眼,面前不是意识消散后的一片虚无,而是……

“这里是,十王殿吗?”她讷讷道,轻缓地眨了眨眼睛。

她怎么会来到十王殿。

“萧萧,我来接你回家了。”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让萧晚澄陷入恍惚。

她莫名其妙来到十王殿就算了,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阎王老头子要报复她吗?

不至于吧!!

身后那人似乎是看她没反应,伸手拽了她的衣袖,可可怜怜,委委屈屈。

萧晚澄不可置信地转过身,默了片刻,抬手掐了掐这人的脸,“是你吗?冉鹊辛?你是哪个时候的冉鹊辛?”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冉鹊辛温柔一笑,任少女撩开她的鬓发,一遍遍自额角开始抚摸,带着一丝惊喜,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真的是你啊?”

“嗯,真的是我。”

冉鹊辛抬手想要抱住这人,忽地,一只手落在她的耳朵上生生拧了个旋。

萧晚澄气得恨不能直接咬她,“冉鹊辛你*****,你看看你把繁殷养成了什么样子,你**,你还敢来是吧?啊?那你别走了,来咱俩好好论论!”

“我告诉你你下辈子别想跑,你跑哪儿我追哪儿,这笔账算不清楚你完蛋。”

“……”

虽是杀气腾腾地在骂人,但诸多话语下无法掩盖的欢喜也是真的,骂着骂着就搂到了一起,声音渐渐小了,又渐渐带上了水声,萧晚澄呜咽着锤着眼前人的胸口,“你混蛋,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混蛋!!”

冉鹊辛无奈地拥紧了她,“对不起,对不起,但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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