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突然的,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同样是这人,昏暗的床榻之上,乌黑的长发尽数散开,平铺在软被上,强者落难,只能闭眼忍受,格外使人意乱情迷。
不,不,这不该是他。他在乱想些什么
可凯斯感受到一种异常的难受,从心底升起,使他像是窒息一样透不过气来,只能大口大口地不断喘气。
他会痛苦吗会悲哀吗一个高高在上的上将,一个人人敬仰的英雄,帝国的最高军官,被人日日夜夜抵在床榻之上磋磨。
他会哭吗他在恨吗黑色的布条遮掩去他的所有情绪,使他能够在敌人的床榻上勉力保持冷静。
凯斯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了,他现在在梦里,应该做个美梦。
对面的上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磁性,他在说什么
哦,让他拿起武器。
凯斯没有去拿,他现在不想打架,他抬起头去看这位上将。
这是他记忆里的上将,每天晚上会出现在梦里的上将: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一双浅紫色的眸子像是紫罗兰色的宝石,唇角是微勾的,不该总是紧抿着的,长眉是轻挑的,不该总是微皱着的,浅紫色的瞳孔闪烁着傲气与压迫感,下颚微微上挑,令人心跳如鼓,而不是以黑色的布条覆眼,浑身显而易见的脆弱感与迷茫感。
凯斯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上将,想要说话,但是张嘴吐不出任何话,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令他窒息,令他痛苦到难以附加。
千万倍的黑暗与压力袭来,梦这样奇怪,如同走马灯一样地放映着,几乎不给凯斯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次战争过了,又是下一次,再下一次,记忆越来越明细,场景越来越清晰。
他这才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个美梦。
上将的眼睛瞎了,本不该这样,就像是注定好的事情一样,那人脚踝一歪,撞上了剑尖。
那人捂着眼睛在痛苦地低声喘气,他的脸这样惨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向下落,像是砸在了凯斯的心头。
凯斯很想再次看见那双浅紫色的瞳孔,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再也无法看见那含着笑意的双眸,再也无法看见那个高马之上英姿飒爽的上将,再也无法看见那双修长的手搭上长弓,眉宇间的势在必得令他怦然心动,再也无法看见习惯用剑的那人一把挑落他的长枪,得意地微微一挑眉。
梦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走着,凯斯看见自己在机械地动作,他忽然很想阻止梦中的自己,但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梦中的主人公。
像是先前一样,一切都似乎是被安排好了一样,他捉获了敌国主将,志得意满将其缉拿回国。
别这样,别这样。
心头的苦涩千倍百倍地弥漫开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喉咙管像是被一万根银针刺入,钻心的疼痛折磨着他,使他窒息。
那人成了一个瞎子,只能借着他人的搀扶行走在全然陌生的街道,他不能骑马,他会摔下来,他茫然无措,他被锁进了帝国的牢笼,成为了敌人的掌中之物。
他的背脊依然挺直,隐藏着他的不安,他的声音冰冷,隐藏着那份颤抖,他很少说话,他大多时候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看见自己夜夜闯入底狱,他看见自己情动地呻.吟,同时也恍惚看见上将眼角一滴冰冷泪水的滑过,他或许将那当做快感,用舌尖亲昵地舔去。
别这样,别这样。
他似乎被千万只手拽着沉入黑暗,极大的压力和苦涩感涌入心头,他像是一搜找不到方向的破烂小船,在痛苦的海洋上随风飘荡。
但恍惚间他又似乎在上将的身下,同样像是一艘小船,同样在呻.吟,快乐的,动情的。
凯斯废了很大的力气,他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梦境,他奋力地挣扎,从那大洋上逃离,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出口的方向,有个人坐在高头大马之上。
那人在等他。
他有着浅紫色的瞳孔,嘴角微勾,眉目清朗,笑起来自带一分傲气。
凯斯伸出了手,拽住了他。
梦忽然醒了。
现实中是一片黑暗,没有深不见底的海,也没有出口处阳光普照的人,只有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凯斯颤抖着,向身边看去。
上将睡得很工整,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呼吸很平稳。
凯斯的手颤抖着,他忽然摇醒了上将。
他将自捉获上将以来就随手携带的,被他所缴纳的那把匕首递给上将,很是急切的,像是希冀着什么的。
那是把好匕首,跟着主人上过多少次战场,刀尖依旧这样锋利,把手漂亮,花纹美丽。
但是它的壳子上落了灰尘,它很久不被使用了,宝刀都蒙上了尘土,和他的主人一样,一把不折的宝剑,一把锋利的宝剑,现在被人弯折,沾染了灰尘,淹入凡间。
凯斯将那把匕首递给上将,更像是塞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些什么,他紧紧地看着上将,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
上将接过了匕首,他低着头,虽然看不见,但在用手指模棱着这把匕首,低垂的睫毛应该在颤动,那种绝世宝剑的锋气,那种充满傲气的微笑,那种极度吸引人坠落的危险感将要回到这位上将的身上。
他恍惚觉得那位身着军装,背脊挺直,万人敬仰的上将马上就要在眼前了,用浅紫色的眼眸看着他,眉眼里是属于强者的傲气与自信,一挑剑就能使他掉落马下,灰溜溜地被部下拉起来。
凯斯在颤抖,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颤抖,他的胸腔剧烈跳动,像是蹦到了嗓子眼上。
然而黑色手环“滋”的一声巨响,上将的手猛的一颤,似乎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紧紧地咬住了唇,皱起了眉。
匕首无力地从指尖划下,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轻响。
凯斯却觉得这响声无比巨大,像是砸在了他的心口,像是在他的喉咙里堵着,像是想要使他窒息。
不,不,他的心在痛苦地哀嚎,像是在挽回什么无法挽回的东西,然后啪嗒碎成了几瓣。
上将收回了手,唇角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
第104章 帝国眼盲上将8
吉米哼着歌在厨房里劳作着。
他哼的歌是帝国的一首有名的小曲, 其实他自己也许久不听了,现在特意哼着是因为坐在外面的人。
吉米将一盘菜端出去,看着沙发上安静等待的上将, 心中有一种要满溢出来的胀胀的情绪。
人工智障小a笨拙地动来动去, 被抢了工作的它像是闲不下来似的,东转转西转转, 一会又开始讲笑话, 一会又冷不丁放首歌。
但是上将没有烦躁,他微笑着听小a聒噪地机器音,吉米也不烦躁,他感觉到一种梦寐以求的幸福, 就像是一家三口的宁静下午。
吉米有一手好厨艺, 他很高兴能在上将面前秀一手。
楚寻声跟他抱有的是同一个想法。
他让小a给吉米和凯斯都发了份邀请。
剧情都到这里了, 两位主角居然还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而且凯斯这边还出了点意外。
虽然做了变声处理,但楚寻声还是凭着对其的了解认出了这位联邦的将军, 就是那个夜夜探狱的可恶贼人。
不过无碍。
凯斯似乎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某天晚上匆匆离去后就再没见过, 大概是已经得到的东西就会觉得索然无趣, 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事。
一方面,少一个贼人打扰他入睡,另一方面, 他相信命运的吸引是强大的, 凯斯和吉米之前毫无交集, 才使剧情毫无进展, 没有剧情就要创造剧情才是。
原剧情里, 主角吉米的厨艺是一个着重描写的地方,以至于现在对剧情记忆不是很明晰的楚寻声都记得这个点。
他想, 说不定两人的姻缘,就是从这里开始
吉米兴高采烈地端出了最后一道菜,他解下束在腰间的围裙——要是上将的眼睛还好,他一定会借这个机会让上将帮忙解下,这无疑是拉进距离的绝佳方式。
诶
他的眼睛咕噜咕噜一转,解不开不是正好。
楚寻声听见吉米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声音,他正要开口问是不是已经忙完了,年轻的小朋友就凑了过来,挤在他的身前。
楚寻声看不见,但对声音和气息格外敏感,另一人气息的陡然撞入让他略微有些许不适,不过很快也调整了过来。
“吉米,怎么了”
他温声问道。
吉米轻飘飘地坐在了离上将很近的位置,一脸正色地请求道:“上将,我的围裙自己解不开,可不可以……”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解个绳结,摸索一下也能解开,楚寻声本着乐于助人的想法点了点头,手间就猛的撞上了柔软的□□。
触感细而韧,大概是腰部。
他微微怔愣了一下,那边的小朋友马上磕磕绊绊说起来:“抱歉啊上将,是不是撞到您了我来看看……”
楚寻声感觉自己的手被冰凉地触碰了几下,又像是在故意的摸,他慢吞吞地将手抽了回去,“没撞到我。”
他摇了摇头,将有些奇怪的念头摇出脑袋,问道:“不是解围裙吗我帮你解下来。”
他用手向前摸索了一下,大概在方才碰撞的位置,腰间系着绳结,他已经摸到。
楚寻声用指尖感受着绳结的系法,想了想,问出声来,“你怎么打了个死结”
吉米立刻找了替罪羔羊,指向小a,“是小a干的,果然是人工智障!”
小a滋滋地冒了点烟,控诉人类的虚假指控。
楚寻声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用一点点指甲去拨弄绳结,即使并不用眼睛去看,习惯还是使他略略向前。
吉米屏住了呼吸,刻意地收腹,让自己的腰更细一些。
近在咫尺是上将平稳的呼吸,几乎与他的气息缠绕在了一起,吉米有些迷醉了,他不能回过头去看上将,只能感受着那双修长的指尖在背部下方微小的动作,引起一点点痒意,从尾椎骨传至大脑,让他有些意乱情迷。
他希望这时间再长一点,最好这绳结一直解不开,不过事与愿违,他感受到腰间一松,那双温热的手掌离开了他的身旁。
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
吉米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而后扶着上将朝餐桌走去。
其实楚寻声已经不需要人扶着走这段路了,这个屋子并不是多大一个,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摸索清楚了布局,不过吉米似乎很开心能够帮助别人,这样助人为乐的孩子现在很少见了,应该多给他机会,并给予适当的鼓励。
于是吉米在高兴地揽着上将的手的时候,还收货了来自上将轻柔的赞美:“谢谢你,吉米,你是一个好孩子。”
吉米呲个大牙傻呵呵乐了起来。
小a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智障,眼前笑的像个傻子的或许才是。
不过吉米的高兴持续不了多久。
因为门铃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是谁来打搅他和上将的甜蜜二人世界
他满头黑线地走了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的人他倒是认识,联邦将军凯斯。
吉米背着手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问道:“凯斯将军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