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汗珠,苍白的脸色和咬紧的嘴唇都不难看出他此时有多痛苦。
伽涟快步走过去:“沈榷?”
温柔的呼唤像是一阵花香,飘进了沈榷的脑海中。
一股淡淡的红酒香气飘洒在鼻息之间,温温热热。
如果有颜色的话,一定是沉稳内敛的酒红色。
熟悉的香气,逐渐抚平了他焦灼的内心。
一声声轻柔的呼喊如同及时雨,降落在干涸没有一滴水源的沙漠中。
“伽涟。”他闭着眼睛喃喃,“不要抽信息素,疼~”
脑袋无意识在枕头上蹭了蹭,粗糙的布料摩擦起来并不舒服,反而让沈榷的皮肤变红了一片,让他的脸颊也再次热了起来。
“唔~”无意识的轻哼像是小猫爪子在伽涟心中踩了下。
他把手放在沈榷的脸颊下面。
迷糊的猫咪瞬间就靠了过来。
脸颊的软肉和柔软滚烫的双唇,一遍遍摩擦伽涟的手掌心。
“看来他很喜欢你。”韩英看了眼机器上的数值变化,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你就陪他去检测信息素吧。”
床上的人缓慢睁开眼睛,睫毛挡住了视线,画面还有几分模糊,废了好大劲,才把眼皮全部掀了开来。
沈榷环视了一圈病房里的状况,看着自己手臂上长短不一的胶布,瞬间就理解清楚了状况。
见到人已经醒了,伽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压住心中岩浆一般喷涌而出的私心。
“现在要去抽信息素,韩医生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一会儿我在无菌室外面等你,别害怕。”
伽涟刚起身,连身体都还没有站直,手腕就被拉住了。
沈榷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和平时判若两人。
“你不能陪我去吗?”他眼巴巴瞅着面前的人。
眼眶中像是有一滩水,温柔易碎。
好像只要伽涟说不去,沈榷就会立马像个无措的孩子那样哭出声。
不等伽涟决定好,熟悉柔软的触感再次落在伽涟的手背上。
猫咪撒娇地蹭蹭黑豹的手,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用自己脑袋顶上的粉白耳朵蹭了蹭。
他又问了一遍:“不能陪我一起吗?”
生病后的沈榷变得粘人,没有安全感。
对伽涟而言却不是坏事。
他嘴角微动,轻声说:“好,我陪你去。”
做好消毒,穿好无菌服,伽涟扶着沈榷进了无菌提取室。
韩英解释道:“腺体是非常脆弱的部分,要做腺体相关的检查时,消毒是必不可少的。不用害怕,尽可能放松。”
四周都是白而冰冷的墙壁,没有一点污渍。
“提取信息素只是一个小检查,坐着就可以完成,来这边坐。”韩英的声音很温柔,却透着一种奇怪的兴奋感,让沈榷无法完全信任这个人。
得到伽涟的肯定后,沈榷才小步靠近椅子。
椅子的靠背很矮,只到腰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坐上去就像坐在棉花上一样,让人瞬间就能松弛下来。
伽涟站在一旁看着,令沈榷有些不满。
他请伽涟一起过来,但是对方只是过来,完全没有其他的反应。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内心,因为缺少了些什么,再次紧绷起来。
沈榷冲伽涟伸出手。
白色的掌心在灯光照耀下更加白皙,修长的手指很漂亮,五指并拢的时候透着乖巧。
“不牵手吗?”沈榷尴尬地笑着,“我有点害怕,所以……不过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可能是我要求有些过分了。”
他垂下手,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无理举动”道歉。
道歉并不需要原谅,拥抱的力量远比“没关系”三个字更能带给别人力量。
伽涟把坐在位置上的沈榷轻轻抱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了下后说:“别害怕。”
这个怀抱很温暖,像是可以帮他抵御一切寒风暴雪的摧残,而他也仅仅抓住了伽涟环绕在他肩膀前的手臂。
伽涟给韩英使了个眼色,而后对沈榷说:“如果痛可以咬我的手。”
针尖没入皮肤的刹那,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掉落。
滚烫的珠子烤化了伽涟的手,侵蚀着他的皮肤。
顾不得其他,他轻轻抚摸着沈榷的头发,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的身体放松下来。
疼极了的沈榷,连头顶的耳朵都在颤抖。
一两个代表疼痛的音节无意中从嘴角溢出来。
“放松,不然会更痛。”韩英轻轻按压着沈榷的腺体。
提取信息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Omega和Alpha而言,腺体就是他们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任何一点疼痛只要是出现在腺体上,带来的刺激会被放大无数倍。
沈榷大口喘着粗气,像极了在沙漠里拼命寻找水源的背包客。
粗重的呼吸一点点捶打在伽涟心上,在他心中划开了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对此时的他而言,控制好扶住沈榷肩膀的力度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漫长的三分钟终于结束。
沈榷却被拔针时候带来的疼痛刺激到无法坐直身体。
整个人都蜷缩在小小的软座上,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没什么区别。
“已经结束了。”伽涟蹲在他面前,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去休息。”
沈榷无力地点点头。
双目无神,连伽涟说什么都没完全听清楚。
快刀斩乱麻把韩英拉到旁边,伽涟问:“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明天。”
“他还在发烧。”
“我一会儿给他配点药,你先带他回房间吧。”韩英晃悠着玻璃瓶中青草色的气体,隐约能看到一抹红色,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多让他喝点水,晚上我安排了其他检查,检查之前不要给他吃东西,只能喝水。”
“好。”
伽涟大步走到沈榷面前,二话不说把人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沈榷下意识抱住了伽涟的脖子,灼热的呼吸根本藏不住,全部喷洒在了伽涟的脖颈上。
“你太轻了,像个木偶娃娃一样。”
沈榷脸蛋一红,低下头小声说:“请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不行,韩英说你刚做完信息素提取,最好不要走路。”
沈榷眨巴了两下眼睛。
他没有去拆穿伽涟善意的谎言,甚至有些贪恋这个怀抱了。
“明天还有检查,不要去上班了。”
沈榷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把握去上班会发生什么事情,好好在医院配合检查才是最重要的。
重活一世,沈榷非常惜命。
“你现在倒是有点像那些小朋友了。”
“那我该叫你老师吗?”恢复了些精力的沈榷笑着问道。
“好啊。”盛满笑意的音节一遍遍在沈榷心中敲响好听的旋律。
“伽涟老师,今天谢谢你。”
明明是自己提议的,沈榷这么干脆叫出“伽涟老师”倒是让伽涟害羞了起来。
他扭过头去,不自在地说:“还是像平时一样叫我吧。”
“好,等我身体好了,一定给你做一顿大餐报答你。”
伽涟把他放在床上,温柔地盖上被子,还小心地不让他脖子后面的腺体被摩擦到。
他说:“如果你想报答我,可以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好,你问吧。”
聊天也是转移疼痛感知的方法之一,何况沈榷觉得这样的聊天非常舒服,他很喜欢。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个Beta,是真的吗?”
沈榷笑着摇头:“不是。”
这也不算是说谎,他现在确实有一个很在意的人,但是他不是Beta。
沈榷心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回答产生任何负罪感。
伽涟语气却变得着急了许多:“你之前说喜欢Alpha呢?这句也是骗我的?”
“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
“不可以开个后门吗?”
小孩子一般固执的语气,就算沈榷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招架不住。
他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看到伽涟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脖子后面的疼痛忽然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好。”沈榷平复好呼吸,“我确实喜欢Alpha,这句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