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付涼说得对,他帮不上任何忙的。他的眼睛无法看清那些云豹。
马车外,车夫正向他确定是否在原地等待。却被什么人打断了。
接着,唐烛听到几个清脆的叩击声。
他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车窗已经被人从外面使用蛮力推开。
一封信出现在他面前。
“拿着。”青年的嗓音带着点儿烦躁。
他慌忙伸手接过,再看窗外的身形已经离开。
唐烛垂眼望着手里的东西,是那封酒吧老板给的信还有昨晚大卫带来的信纸。
信封仍旧是完好的,并没有拆开的痕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火漆去除,把那封信拿了出来。他知道付涼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于是展开信纸,仔细观察起来。
信的内容有些像旅行日志。
“今夜到达了陌生的地方,有些偏远,但出乎预料的是,这里的人们都过得简单而幸福。
现在是晚上,月光皎洁,可惜我不比你细腻,想不出任何美妙的话来形容……真是惭愧至极。总之,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起你。
希望信件寄达时不会打扰到你休息。
愿上帝保佑你。”
写信人并未留下姓名。
内容没有特殊的意义,充其量只能说明甘索有一个爱慕者。而这与他之前猜测的也没有出入。
唐烛揉了揉眼睛,举起两张纸,不禁皱起了眉。付涼不会做多余的事,他甚至连眼神都不会分给提供不了有用信息的证物。
“被雨水打湿的信……完全没剩下任何能辨认的字,这与白纸几乎没什么两样。”
等等……
他举起那张不算平整的纸来,对着天光眯起了眼。
“没有钢笔的书写印记。”
也就是说,这张纸或许本来就没有内容。
可大卫说,这些东西全是从信箱中拿出来的,甚至数量还很多,都包了不同的信封,看起来出自不同人之手。
没有内容,每张却都有墨痕……
“是有人特意伪造出这些信。”他是想掩盖真相,还是扰乱视听?
想着,唐烛敲了敲车顶:“我要去红湖一趟。”
……
付涼已经进入森林深处,头顶是不见天日的树木枝叶,脚下的花草挂着露水。虽然警员们已经非常刻意地为他踩出一条小路,但还是不免会有一些水渍沾上他的裤脚。
背后有人跑来,停在了他身后。
不等护卫开口,付涼便问:“他去哪儿了?”
那人答:“红湖。”
青年没说别的,继续向前走。反而是对方犹豫道:“需要找几个人去保护唐先生吗?”
“卡文迪许家的人都很闲吗。”付涼眼底深沉,毫不遮掩语气中的不悦:“怎么,他身上是有哪国的密要?”
对方被吓得不轻,吞了吞口水,道:“不,不是。是因为、因为维纳殿下得到了消息,说是公爵大人派人往山庄送了一封信——”
“我知道。”他打断男人的话。
“殿下是怕那位碍于公爵大人的威名,回信内容会对您不利。”
不利?这可怪不得任何人。
毕竟只要实话实说,都能对他不利。
青年的步伐懒散而随意,完全不像奔赴凶案现场的模样。
他回忆起昨天闯入唐烛房间时,男人那明显塞了东西的口袋,还有惊慌失措的面容。
啧,恐怕最惴惴不安的可怜人目前正奔波于到红湖的路上。
想到这儿,付涼不由对那封尚未书写的回信产生了兴趣。
一时间,他感到兴致盎然,甚至原谅了今晨过于繁多的露水,道:“没关系,随他写什么。”
第023章
马车停在了距离红湖半英里的小道旁,前方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红树,只留有很窄的小道供人行走。
车夫还告诉唐烛,很久之前,积雾山庄刚归属于皇室时,有人曾建议公爵把这里划归为私人领域。但介于这些枝繁叶茂的红树能够提取染料,是当时小镇一些居民的生活来源,公爵便没有采纳。
唐烛下了车,独自往里走。
穿过栅栏似的红树林,视野便变得极为开阔。眼前是一处宽阔的湖泊,湖水极为平静且幽深。
湖畔,孤零零立着个木屋。
他无法想象,甘索是如何一个人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居住下来的。
不一会便来到了木屋旁。他先是看见了白漆斑驳的木制信箱。
里面的东西还湿淋淋躺在里头,与手里那份一般无二。
唐烛在信箱处多留了一会儿,因为他发现这个木箱顶部的油漆要显得新得多,相比起来,左右两边的则已经脱落得差不多。
他有些疑惑,正欲进屋时,却在草丛中看见了一片木板。
“难不成,本来有什么东西应该在信箱上档雨?”只是被人刻意拿了下来。
唐烛无法确定,只能如此猜测。他想,如果是付涼在这儿,肯定能找到完美佐证。想着,他进入了木屋。
里头没什么物品,空间也小得可怜。
书桌摆在唯一的窗前,旁边就是床与柜子,外加一把椅子,便是木屋内所有的家具。
唐烛打开了空无一物的衣柜。又去拉开书桌的抽屉,看到了与大卫描述一致的物品。
所有物品摆放整齐,陶瓷花瓶与水杯也好好呆在桌面上,完全没有人闯入的痕迹。
他坐上木椅,又仔细检查了床的缝隙,只在里面拿到了几个废旧的纸团。字迹与酒吧店主买的小说一致,应该是甘索写的。
都只剩下简短的几个字,其余单词几乎全被墨水反复描成了黑疙瘩。
第一张:“如果您时间”
第二张:“感谢您的*”
第三张:“我很好。”
最后一个纸团相比起来最新,而内容却几乎全部被涂黑了。
只剩下一个单词。
“月亮。”
唐烛将它们平铺在桌面上,一张张看过后,才倏然意识到付涼想让他看的,或者说是给他的提示,究竟是什么。
“墨水的颜色……”
**
“老子让你保护现场!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我们保护了的……”
“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看看那些花花草草被踩成什么样了?还有,谁让你们把尸体放下来的?!要是耽误了案子,老子直接把你铺警局大门口!”
“抱歉,我看他一直挂着,模样实在太惨了,就、就想先把他放下来……”
“惨?我看待会儿你最惨!说了多少遍了,人死了就是死了,只分破案与否!谁跟你去分惨不惨的?!”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一个年龄稍大点警长,正站在树下怒斥着几个年轻警员。
领路警员尴尬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小殿下,今早最先来勘察现场的人,擅自将尸体放了下来。我们也是才知道您来小镇度假,实在是抱歉。”
付涼瞥了眼躺在空地上用白布遮得严严实实的尸体,没说话。
负责案件的警长看见了相貌出挑、身高腿长又穿着西装大衣的青年,就算不认得也迅速奔了过来。挤开引路的警员,到了付涼身旁。
“小殿下,早上好!”
“百闻不如一见,真是荣幸至极!我们——”
“你们已经到达接近一个小时。”他开口,浇灭了警长谄媚奉承的热情。
“是,是的。”对方应声。
“有什么进展?”付涼边问边往前走,最后停在了那棵悬吊尸体的树旁。
警长夺来了警员手中的记录本,恭敬读道:“死者是男性,莫约二十五岁左右,欧洲血统。着装还算得体,身上并没有财务,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我们查了查镇子里的记录,近期并没有失踪人口。再加上尸体几乎完全腐烂,就连牙齿指甲也有些脱落,至少死了20天,还被云豹啃咬过,所以暂时——”
他微微侧脸:“没有吗?”
警长吞吞吐吐:“您、您是说……”
付涼语气平缓:“失踪记录。”
“这…这……实在是没……”
“有的!”不远处,一个年轻的警员截断了警长的话,他跑了过来。
付涼吸了口气,他不理解一个简单问题的,为什么需要两人对峙才能得出答案。
“大约七八天前,有个叫甘索的女士失踪了。”年轻警员目光炯炯地朝他道。
警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这孩子!那是个女的,这死的是男人,你是真瞎啊?!滚滚滚别妨碍小殿下!”
他听得心烦,到了被掀开包布的尸体旁,瞥了眼旁边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