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舒弹奏风雅渡时,只有五分气韵,曲中之意更多是因为他自己深陷泥潭而渴望自由的不甘与恳求。
而他刚才的弹奏,不仅连五分气韵都没有弹出,还故意把风雅渡弹奏的如同勾搭引诱恩客的艳俗曲子,着实可恶,所以明昭才让楼嬷嬷砸了长舒的箜篌。
明昭与裴知慕的相遇本就是巧合,但她没有立刻离开绛帐楼,她想知道裴知慕来此所为何事?
当她见到裴知慕扶着一个男人走出绛帐楼的时候,还以为裴知慕脚踩两条船,心里暗道好样的,结果跟了一路,却发现那人竟然是裴知慕的弟弟裴之轩。
明昭知道裴之轩,一个特别黏裴知慕的跟屁虫,事事以裴知慕为先,就是下场有些凄惨,因为一些无妄之灾,被皇上惩罚终身不得科举。
如今听到两人谈话,明昭深知这姐弟俩关系是真好,一个个舍己为人的,真是伟大。
明昭本想离开,却听到裴之轩主动谈起风雅渡,明昭就又停下脚步,听着裴知慕对于风雅渡的看法以及她自己所盼望的未来。
就如母亲作风雅渡的初衷一样,希望人不要固步自封,画地为牢,去领略风情山水,人文荟萃,将自己释放于天地、山水之间。
明昭就算在讨厌裴知慕,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懂得母亲作风雅渡的用意,并且能够将风雅渡弹奏十分的人。
“我们回去吧,”明昭转过身,见惜春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你这什么表情?”
惜春干巴巴道:“郡主和裴大小姐关系好像越来越好了?”
明昭一顿,叹了口气:“...我们之间的关系说不清的。”
她还是很讨厌裴知慕的。
“可郡主刚才在绛帐楼对裴大小姐做的事实在是....”
明昭听她欲言又止,见她神色不对劲儿,呵斥道:“说,别磕磕巴巴的。”
惜春迟疑开口:“刚才在绛帐楼,郡主就像是...像是登徒子似得,把裴大小姐吓得都颤抖了。”
“....”明昭当时只顾着抓裴知慕的把柄,并不知道裴知慕被她吓得瑟瑟发抖,“所以你是…觉得那时候裴知慕是在怕我?”
惜春想了想:“应该是的。”
明昭嘴角噙着痞气又不怀好意的笑:“那可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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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耍流氓:裴知慕,我开窍了,给我接招!
裴知慕羞涩:郡主这般对我,定是对我有意。
作者君:开窍开岔劈了!
第12章 郡主仿佛被雷劈了
正所谓春雨贵如油,清明过后,便是大渊特有的“雨神节”,祭祀雨神,祈求年年复年年都能风调雨顺,硕果累累,国泰民安,山河永固。
京城上下,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寒门贵子亦或是平民百姓,都在今日欢聚于街道之上,男子以柳枝沾水,女子以桃花沾水,挥洒路过的行人,此行此举乃是“洗旧迎新、祈福消灾”之意。
宫中对待雨神节也是颇为重视,不仅要摆坛祭祀,还要大摆宴席。
明昭一大早起来,整装待发的入了宫,困得她眼睛都没有睁开,站在沈以峤身后,晃悠着脑袋,听着祭坛上的法师诵经。
发髻上的珠翠被她晃得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着沈以峤侧目。
沈以峤本想斥责明昭,不该在如此庄重的仪式上打盹儿,颇有一种罔顾伦理宗制的荒谬,但见她眼下闭眼困倦的模样,本就明艳的容貌却显得有些憨态可掬,如稚子一般可爱的样子让沈以峤有些不好意思管教她。
他给了惜春一个眼神,让她注意一下自家主子,毕竟是在“雨神节”的祭祀之上,理应庄严肃穆一些。
惜春收到沈以峤的暗示,立刻走到明昭面前,低声道:“郡主,祭祀还有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您再忍忍。”
明昭艰难睁眼,抬手遮嘴打了个哈欠,眼角顿时冒出泪珠:“我真想直接倒地不起。”
她现在困得都可以席地而睡了。
“....”沈以峤听到这话,额角一抽。
还是这么胡闹!
惜春闻言,吓道:“郡主可别这么想,你若是突然倒地不起,皇上和皇后必要担忧慌乱,这祭祀可就办不成了。”
“逗你的,”明昭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还能如此不知分寸?”
惜春舒了口气:“奴自然是相信郡主是一位知书识礼,老成持重之人。”
明昭嘴角一勾,得意道:“那是。”
要说宫中的规矩,她比皇后都熟悉。
前世为了想当沈以峤的太子妃,明昭一直严格要求自己,达到成为太子妃的标准,后来又把自己逼得更紧,想着嫁给沈以峤后,待沈以峤登基,自己便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到时候守的规矩要比太子妃更加森严苛刻。
明昭为了更好的辅佐沈以峤,可谓是殚心竭虑,结果却是一场空。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低笑。
明昭眉头一蹙,眯眼不满道:“太子殿下在笑什么?”
她看着沈以峤身形一僵,像是被人戳穿心事一样,有些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
“不如太子殿下与明昭说说,也让明昭乐乐?”
明昭本就是个刁钻霸道的性子,以前在沈以峤面前多加隐忍,生怕流露出本来面目惹沈以峤不喜,结果却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剑送上西天。
她现在一看到沈以峤都感觉心口犯疼。
系统以证清白:【人家可以没有惩罚宿主哦。】
“...哪都有你,”明昭翻白眼,“我说你了嘛?你心虚什么?”
系统:【...】
它真是多嘴贫这一句。
沈以峤神色微妙:“我只觉得今年的雨神节比往年更加盛大热闹,如此君民同心之相,定能将大家所期盼的一切化为真实,所以不禁笑了出来。”
明昭:“呵呵。”
我信你这番话才有鬼嘞。
沈以峤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能混弄过去明昭,却见她脸上流露来的表情,仿佛再说“我知道你在胡诌”。
他心里涌起一丝困惑,纳闷明昭自百花宴后,对他的态度不似从前那么亲昵,倒有些生疏了。
“上次落水,明昭身体可好些了?”
明昭差点当着沈以峤的面翻了个白眼,干巴巴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心,竟然过了四五日才想起问明昭身体是否无恙呢?”
“想来太子殿下事务繁忙,能想起明昭实属不易,明昭对您真是感恩戴德呢。”
沈以峤:“...”
沈以峤再听不出明昭这话中的讽刺和虚伪他就是枉为东宫太子:“明昭可是因为我在百花宴上没有为你出头而对我...心中有怨?”
若是前世,更多的是爱而不得的不甘偏执和长年累月的喜欢依恋,但如今她对他的情感越发复杂,曾经的喜欢和依恋好似被沈以峤那一剑穿破心脏后,都随着鲜血流走了一般,此刻能感受到的是不甘、愤慨、怨怼、疲倦和一丝丝背叛带来的痛苦和迷茫,这些感情似被一只手攥紧揉搓,互相交缠,彼此发酵,越来越浓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明昭眼神淡漠:“太子殿下说笑了,明昭怎么会对您有怨言呢?”
沈以峤眉头微蹙:“可你为何不再唤我太子哥哥了?”
“不是太子殿下不喜明昭叫您哥哥了嘛?”
沈以峤面露一丝茫然:“何时我不让你唤了?”
明昭眼含深意道:“去年元日。”
元日,花灯游街,明昭随着沈以峤一同出宫游玩赏花灯,不小心与沈以峤被人流挤散,明昭很慌张,四处找寻沈以峤,最终在湖畔见到沈以峤与裴知慕一同猜灯谜放花灯,那时沈以峤脸上情不自禁的笑让明昭嫉妒痴狂,也是从那时,沈以峤怕裴知慕误会,便不再让她亲昵的唤他“太子哥哥”。
沈以峤回想曾经,自己确实让明昭别再唤他哥哥,怕裴知慕以为他们关系亲密,以防裴知慕因此疏远他。
但明昭并未听他的要求,仍是固执的继续叫着,沈以峤虽恼,但确实拿明昭没办法,谁让皇上皇后都向着她,还有意撮合他们俩。
此事沈以峤便不了了之,结果百花宴之后,明昭就不怎么叫他太子哥哥,反而像外人一样,虽符合规矩却过于疏离的叫他太子殿下。
“可..可你之后不是还在唤我太子哥哥吗?”
沈以峤不懂明昭为什么突然改变?
明昭懒得和沈以峤扯来扯去:“太子殿下知道明昭性子顽劣,做事没个定性,今儿说东,明儿就能说西,如此胡闹的事情,明昭做了不下白件,太子殿下也该早早适应明昭的不靠谱。”
她见沈以峤还要追问,“祭祀结束了,明昭太困了,先回殿内休息了。”
惜春扶着明昭离开,沈以峤眉头轻蹙,久久没有展开。
回宫殿的路上,惜春不由开口道:“郡主,您今晚不是想引诱太子殿下去绛帐楼看裴知慕出糗吗?您刚才...那般对太子殿下,怕是不好做成今晚之事啊?”
“我知道,”明昭幽幽叹了口气,“只是...”
她竟然难以对沈以峤似前世那般亲昵依恋了。
明昭原本想着找个由头将沈以峤诓骗到绛帐楼,让他看到裴知慕没他想象的那么单纯清白,可真当她见到沈以峤的瞬间,她竟然一个字都不想和沈以峤说,一看到他明昭就感觉满身疲惫,心口时时感到疼痛,如惊弓之鸟一般。
惜春听明昭说了半截话,问:“郡主您说什么?”
明昭闭了闭眼,眉心透着一股沉重的烦躁:“差人去裴府知会一声,别让裴知慕来了。”
省得她见了裴知慕更烦心。
惜春应道:“是。”
明昭回到皇上给她安排的宫内寝殿[藏秀殿],先小憩了一会儿,在开宴之前又练习了一会儿仇晁教她的刀法,巩固一些劈、砍、刺、撩、切的基本功,明昭一边练习一边注意动作的准确性和力度。
午宴明昭没待多久就称病离开皇宫了,主要是不想见沈以峤,现在她一看见他就闹心。
“郡主,我们回侯府嘛?”惜春将明昭扶上郡主特制座驾之中。
明昭瘫坐在车厢里,将头上沉甸甸的东珠发簪摘下来,冠服脱下让惜春收起来。
自从她穿素衣,发觉轻便舒适,便越发觉得自己以前的衣裳太过沉重繁琐,就跟被捆了十几斤重的麻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去绛帐楼,”明昭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去看看沙棠。”
“是,”惜春敲敲车门,“安良,驾车去绛帐楼。”
安良应道:“是。”
正逢雨神节,京城大街小巷都是人,原来只要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半时辰,等马车走进烟柳巷,到达绛帐楼时,天色都黑了。
明昭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衫走下马车,让安良和惜春驾车回府,她看完沙棠,想自己一边逛着一边走回去。
惜春担心明昭的安危,本想留下,却被明昭威逼利诱的赶了回去。
明昭进入绛帐楼,楼嬷嬷跟事先知道她要来似得,早早在门口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