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手肘撑着桌子,歪头看向蹲在床边把脉的海听澜。
看似“望闻问切”,实则满眼关切。
啧啧,用你心疼?!
当本郡主不存在是吧?
明昭看着海听澜上手给裴知慕搭脉,指腹刚要落在裴知慕那节苍白如玉的手腕上时。
明昭眯了眯眼,阴森森开口道:“啧,海大人,男女授受不亲,太医院给宫里妃子请脉时,可是要隔着帕子诊脉哦。”
海听澜动作一滞,眼底掠过一抹慌乱,忙道:“郡主说得对,是微臣僭越了。”
符冬拿出一个帕子搭在裴知慕手腕上:“好了,大人可以诊脉了。”
明昭看着海听澜隔着帕子诊脉,沉思了片刻,便起身打开药箱,拿出纸笔,写了一张药单递给了符冬。
“三碗水煮成一碗,早中晚各服用一次,今日就能退烧,不出两日裴大小姐就能恢复如初。”
符冬欣喜道:“谢谢海大人。”
她看向明昭,“郡主,奴现在去给小姐熬药。”
明昭道:“单子上的药材先问问管家有没有,没有的药材派人去济世堂拿。”
济世堂在京城有好几家分堂,而济世堂的总堂就在侯府右前方。
符冬点了点头,拿着药单跑了出去。
明昭看着海听澜还停留内室,看起来很是不舍。
她心里“啧”了一声,不爽的皱起眉头:“海大人既然看诊结束,惜春,快把海大人送回太医院吧。”
海听澜:“...”
惜春立马道:“是,海大人请,奴送您回去。”
海听澜摆手:“不用,微臣可自行回宫,不劳烦郡主。”
“没事,海大人如此费心费力的跑这一趟,本郡主怎能让海大人独自回宫,倒显得孤寂许多。”
海听澜垂眸:“郡主说笑了,微臣堂堂七尺男儿,怎怕孤寂?”
“海大人惯会口是心非,”明昭意味深长道,“若是遇到心爱之人,怕是会因此错过呐。”
海听澜神色微动,偷瞄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裴知慕,颔首道:“郡主说的对,微臣受教了。”
“惜春,送海大人回去吧。”
“是。”
明昭看着海听澜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幽色和精明。
系统觉得明昭表情不太对劲儿,而是数据台上的情绪有些波动,虽然它没有察觉到恶意,但是它还是主动提醒了明昭。
系统:【你可不要胡来,海听澜可没有伤害过你。】
明昭无辜眨眼:“我好心让人送他回府,你怎么还凶我?”
系统狐疑:【你藏着什么坏儿呢?】
系统:【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想要催促海听澜向任务对象表露心意。】
明昭耸肩:“我只是说他口是心非不太好,这是坏毛病,他得改改,不然以后娶不到娘子,岂不要孤苦一生?”
“我这般恩怨分明,还如此为他着想,你竟然这般想我?”明昭捂脸哀嚎,“好歹我们是合作伙伴,你竟然对我如此不信任,我伤心了呜呜呜...”
系统:【...】
系统看了眼数据台:【太假了。】
明昭放下双手,脸上没有一滴泪,反而嘴角上挑:“哎呀,被你发现了。”
系统:【...】
纯纯有病!
不过它还是觉得明昭憋着什么大招儿呢。
海听澜开的药确实有用,裴知慕午后喝完一碗药,待天色沉了下来,烧也跟着退了。
明昭抬手摸了摸裴知慕的额头和脖颈,长舒了口气:“还算这海听澜有点本事。”
没想到一碗药下肚,竟然立刻药到病除。
惜春将盘子里的饭菜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说道:“郡主,如今裴大小姐的烧已经退了,您早上和中午都没吃多少,晚饭还是多用一些吧。”
明昭看着端上来到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偏甜口的。
今天白天她确实没什么胃口,惜春给她拿来的早饭和午饭她都没吃多少,眼下是有些饿了,许是因为这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明昭接过惜春递来的冬瓜玉米汤,喝了一口,问道:“符冬药熬好了嘛?”
裴知慕该喝第二碗药了,这药可不能断。
惜春道:“刚才路过问了符冬,她说快熬好了。”
“那就行。”明昭又喝了一口汤,突然听到裴知慕发出一丝微弱的呻/吟。
她立刻放下碗,看向裴知慕,忙道:“裴知慕?”
裴知慕感觉眼皮有千斤重,但她听到了明昭在唤她的名字,便用力睁开眼,眼珠缓缓转动,看向满目关心的明昭。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发出来的声音无比低沉又沙哑。
明昭见裴知慕动嘴,但没有听到声音,想来是因为生病后,嗓子不适导致暂时无法发声。
她凑近一些,握住裴知慕的手,轻声问道:“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说很难受啊?”
“要是渴了动一根手指,饿了动两根手指,难受动三根手指。”
裴知慕动了一根手指,明昭感觉到,立刻让惜春倒杯温水过来。
明昭坐在床头,将裴知慕抱在怀里,把茶杯抵在裴知慕发白的嘴唇上:“来,慢些喝。”
裴知慕将杯里的水都喝尽,嗓子瞬间好了许多。
她嗓音低哑:“谢..谢谢郡主。”
“行了,有这道谢的力气还不如留着喝药。”
明昭也不知道裴知慕怎么这么爱说“对不起”和“谢谢”,眼下气若游丝的模样还能有力气跟她道谢,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蠢笨如猪还是德言容功。
“够喝吗?”明昭看着空空如也的杯盏,“再给你来一杯吧。”
裴知慕颔首:“嗯。”
惜春立马又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明昭,看着自家郡主小心翼翼,神色温柔的给裴知慕喂水喝。
她本该惊愕失色,但心里却又觉得这段时间郡主对裴知慕的态度越发亲密自然,眼下惜春再看两人这番举动,竟然觉得理所应当了起来。
明昭看着裴知慕喝完,问:“再来一杯?”
裴知慕解了渴,嗓子和体力都好些,她摇头道:“喝够了。”
“行吧,”明昭拿袖子擦了一下裴知慕嘴角的水渍,“正好你也醒了,吃点饭吧,吃完饭还要喝药。”
“嗯。”
明昭看向惜春,说:“我让管家一直备着红糖糯米粥,你去盛一碗来。”
惜春应道:“是。”
裴知慕闻言,偏头看向明昭:“备着?”
“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醒?所以便让管家一直备着热粥,待你醒来时就能立刻吃到饭,省的饿着肚子等,怪难受的。”
明昭抱着裴知慕是为了她喝水方便,现下喝完水,明昭准备起身,让裴知慕躺下。
裴知慕没想动明昭对她如此细心,她心猿意马,抬手搂住明昭的腰,将自己埋在她的怀里,“谢谢你,明昭。”
明昭身子一僵:“...”
谢归谢,你怎么还动手!?
明昭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放下,没有将裴知慕从她怀里推开,语气有些抱怨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不过是一碗热粥,有什么可谢的?你好歹是个官宦之女,怎么能这么容易满足呢?”
裴知慕抱紧明昭纤细的腰肢,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低声问道:“若是容易满足,是不是便会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明昭眉头一挑:“人若是太容易满足,就会被人用一些微乎其微的东西诓骗。”
“这样的人,想要得到真正的幸福可太难了。”
就像小孩子喜欢吃糖,在他们眼里,要是有人可以给他们买糖葫芦和糖人吃,他们便会很开心很满足,但也因为太容易满足,不过是一个糖葫芦,便可以轻易将其骗走贩卖,甚至死亡。
裴知慕看着明昭,眼中带着一丝茫然:“是嘛?”
“当然,”明昭垂眸与她对视,神情桀骜,“我从来不觉得有野心是坏事,人一旦有野心,便有了动力,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努力。”
“容易满足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也最终会失败,沦落成他人棋子。”
裴知慕眸色乌黑,像是窗外无垠的夜色,却在刹那间,似有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将那暗淡的夜空燃烧。
“明昭?”她轻声唤道。
明昭听她声音微弱,将头低了些:“什么?”
裴知慕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喉结滚动,指节攥了攥。
“若是我的...野心很大,大到只有你...能帮我,你会帮我吗?”
明昭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轻笑了一下:“行。”
裴知慕瞳孔一颤,忽而笑了起来:“我记住了。”
惜春这时把粥煮好端了过来,符冬也熬好了药。
管家突然过来茉园,说是宫里来人传信。
明昭跟随管家去了正厅,留符冬和惜春照顾裴知慕。
宫里来的消息明昭心里知道是什么,那便是五日后的封山围猎。
明昭送走了宫人,把仇晁叫来:“长舒现在何处?”
仇晁道:“已经被晋无忧买走,带入府内。”
现在已是五月初,明昭包养长舒的时间已经过了,若是无人给长舒赎身,他依旧要为绛帐楼卖身卖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