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戳戳她的后背:“你这人要不要这么孤僻啊?”
“上次你帮我追上桑榆,理应我应该报答你的。”
余非晚躲着她的手指:“你不是请我吃火锅了嘛,还清了。”
“你不是没吃成吗?”乐知扯着被子,“咱俩还欠着一笔人情债呢。”
“那你给我转钱吧。”
钱是最好解决问题的办法。
乐知果断拒绝:“那不可能。”
大家都穷,谁也别想算计谁的钱包。
余非晚:“...”
余非晚抓紧被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什么叫我多管闲事?”乐知对着她的后背打了一下,不争气道,“我要不是把你当朋友对待,你看我理不理你?”
余非晚眼睫轻颤,瘪了瘪嘴,喃喃道:“我可没说做你朋友。”
“你说什么?”乐知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余非晚抿唇不语。
乐知见余非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细细思索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异样。
她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弱弱问道:“你不会是在躲着沐黎吧?”
余非晚:“...”
乐知感受到了余非晚的僵硬,瞬间语气肯定道:“好嘛,你果然是在躲着沐黎!”
余非晚否认道:“我没有。”
“你说谎,”乐知能察觉到她的心虚表现,“我说这几天我经常能在酔半和咱们寝室楼下见到沐黎的身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余非晚拧眉:“你别瞎想,没有的事。”
“我瞎想?”乐知跳下凳子,“那我去验证一下我是不是瞎想?”
余非晚听到动静,立刻起身叫住乐知:“你干嘛去?”
乐知拿出大门门禁卡:“我把我的门禁卡给她,让她进来。”
京大宿舍楼都是有门禁卡的,以防其他寝室楼的人或者外校的人闯入,一人一卡,不可一卡多人进入,一旦发现,就会发出警报,出动宿管查扣,这样可以确保寝室楼内的人员人身安全。
“乐知!”余非晚见她开门要出去,立马跑下床,拉住乐知,急道,“你别搞事!”
乐知抽出手,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那你说不说?”
余非晚眉头紧锁:“有什么可说的?”
“你这几天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余非晚长叹了口气:“也没什么,我不是和沐黎分手了嘛?她老是纠缠我,我烦得很,所以躲在寝室里。”
乐知不明所以:“你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我有什么作风?”
乐知虽然不太了解余非晚,但她清楚余非晚不是怕事的人。
“你从来没有被人逼到要四处躲避的程度?”乐知关上门,倚着墙,“你在怕什么?”
“你绝对不是在怕沐黎!”
乐知赶在她狡辩之前堵住余非晚的退路。
余非晚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纠结神色:“我不知道。”
她是在故意躲着沐黎,心中时常涌起一阵阵惶恐和空虚,哪怕是躲在紧密暖和的被子里,她仍觉得惶惶不安。
乐知看着余非晚眼下的乌青,显然这几天她在寝室里待着也没有完全休息好,眼中血丝遍布,惨白的小脸上处处透着疲惫和茫然。
“你能跟我说说你和沐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乐知回想了一下,察觉到不寻常的时间段,“明明你和我约好了火锅局,结果你临时说身体难受就取消了,是不是前一晚你和沐黎发生了什么?”
余非晚见乐知如此追问,想着也躲不掉了,干脆全盘托出。
乐知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久久未合拢。
余非晚讲完,抬手给乐知的嘴巴合上:“小心流口水。”
乐知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感到震惊。”
“我也震惊,”余非晚抓了抓头发,表情费解又挣扎,“谁能想象沐黎那孩子看着单纯无害没心机的,实则步步为营,把我耍得一套一套的。”
乐知理解余非晚崩溃的点,毕竟沐黎的做法连她都觉得骇人和惊诧。
不过,乐知犹疑了一下,说出了几个问题:“她这样做,你很生气吗?你很愤怒吗?你觉得她很恐怖吗?”
余非晚怔住。
乐知思忖了一下,说:“你刚才和我说了那么多,我并没有感觉到你对沐黎是厌恶和抵触的,甚至你连害怕她的表情都没有,其实你对沐黎的包容和妥协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方。”
正常人如果被一个人这么精心算计的话,首先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恐惧和厌恶,然后开始抵触和防备,甚至会打电话报警处理这个恶性事件。
但乐知却并没有从余非晚刚才讲述的过程中看到她一丝对沐黎的厌恶和反感,她更多的是不懂、不理解、不明白...这种感觉像是对未知情况的彷徨和无知。
由此可见,余非晚对于沐黎的这种有些“变态”的行为所持有的观念是理解和包容的。
余非晚听到乐知的结论,大脑短暂的卡壳了一下,她目露疑惑,茫然道:“我..我对她是这样的吗?”
乐知看着她眉心皱起,沉默半晌,突然道:“余非晚,你会爱一个人吗?”
余非晚迷茫的看向乐知:“什么意思?”
“我说,你会爱一个人吗?”
“会啊。”
余非晚觉得乐知问的可笑,人怎么不会爱人呢?
“我很爱我的外婆。”
乐知问:“除此之外呢?”
余非晚怔然。
乐知追问:“就像我爱桑榆一样,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余非晚眼帘低垂,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你交往了那么多人,有一个是你真心对待的吗?”
余非晚神情麻木,透着一股机械的迟钝。
“除了钱,你可曾喜欢过他们某一个人?”乐知叹了口气,“就算以前你都是为了钱和那些男人纠缠在一起,但沐黎呢?你和她在一起真的是为了钱吗?她的存在只给你解决了生活的拮据嘛?她有没有为你带来其他的感受?”
乐知问出最根本的问题,“余非晚,你喜不喜欢她?”
余非晚眼中情绪复杂烦乱,像是有无数条密密麻麻的线在中间缠绕,让人理不清头绪,找不到起始。
乐知该说的都说完了,她看了眼手机,拿起书包:“我先去上课了,等下课结束我就直接去醉半了,到时候我和桑榆说一下你请假的事情,你今天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别让自己后悔遗憾。”
“好,谢谢。”
余非晚走到阳台上,看着明亮的太阳,灼热的阳光洒在身上,照的身上暖暖的。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双目无神的望向远方,表情空白,惝恍迷离。
余非晚抽了两根烟,转身回屋换了件衣服走出寝室,离开了京大去往青山墓园。
她坐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小老太太笑容无比灿烂,好似她从未死去一般,依然活泼烂漫。
余非晚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窄口酒杯,倒满一杯放在墓碑前,另一杯一饮而尽。
她望着山下,高山连绵不绝,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江流不息,这里是京城中最好的墓园。
“每天看着这样的景色,是不是心里舒服很多啊?”余非晚侧目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眼中满是柔情和宠溺,“瞧瞧你,笑的多开心。”
余非晚红了眼眶,声音有些抖:“小老太太生前没怎么好好享福,死后虽然住上了好地方,但我还觉得对不起你。”
她拿过酒瓶猛灌一大口,酒水的辛辣刺/激的她眼泪不受控的流下。
系统开口:【你之所以这么爱钱,还有那笔钱你不动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墓园吧?】
余非晚苦涩一笑:“这个墓园的管理费虽然很贵,但不至于让我这么爱钱。”
“钱是好东西,谁会不爱呢?”她目露讽刺。
“我的父母,就是为了钱吵架,闹掰,最后离婚,然后又各自找了个有钱的人重组家庭,过着幸福快乐的人生,而我和外婆两个人,挤在一个破旧狭窄的房子里,穷的连小偷都不会来,家里堆满了外婆捡回来的塑料瓶和纸壳箱子,屋子里时常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酸臭和腐烂的味道,有时候还有老鼠和蟑螂这种恶心的小动物出来和我作伴玩耍。”
“那时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快点长大,努力挣钱,用尽所有办法和手段去搞钱,到时候就给外婆换个干净光亮的大房子,结果外婆生了一场大病,我那时所攒下来的钱根本付不起手术费,我想着找到爸妈借点钱,可他们却觉得外婆年纪大了,就算手术成功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早点离去,少受些痛苦和折磨。”
余非晚抿紧嘴唇,眼神凶狠又不甘,嗓音里带着哭腔:“医生也说过,外婆就算做了手术,也有可能走不下来手术台,到时候人财两空。”
“就连外婆也在劝我,不要再治了,回家吧。”
“回到那个见不到光,狭窄脏乱的房子里静静的等死。”
“外婆没有熬过出院的那一晚,死在了凌晨一点,我就这么抱着外婆在房子里坐了许久,坐到闹铃响起,拿着书包去了高考考场。”
“高考我超常发挥,考进了京大,获得了学校的奖金,我拿着那笔钱为外婆置办了葬礼,没有人来,只有我自己,”余非晚喝两口酒,哑着嗓子,眼睛通红,“我为外婆买了最好的墓地,哪怕管理费很高,只要外婆住得舒服,什么都值得了。”
系统常常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你的艰难和苦楚。】
它所挑选的宿主,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反派。
余非晚不意外系统知道她的一切,系统本事大,既然能让她复活,那么了解她的背景和过往这种小事就很简单了。
“我说来不是让你可怜我的。”
系统:【我知道。】
系统:【你比人家想象之中的还要坚强。】
余非晚眼前浮现沐黎那晚被她拒绝后绝望无助的神情,她嘴角扯了下,笑得不太明显:“相反,我懦弱的很。”
在面对沐黎那样炙热又汹涌的爱意,她第一反应却是慌张逃离。
像个跳梁小丑,弃戈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