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车厢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笑。
沐黎双手捂脸,笑声苦涩又凄厉,泪珠从指缝中逃脱,喉间溢出沙哑又不甘的呻/吟。
“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沐黎抬头看向余非晚,眼都不眨一下,偏执的情绪在眸中翻涌,让人不寒而栗,“就算是死也不会和我分开的,这些都是你答应过我的...”
红灯在闪烁,余非晚看着路灯转换成绿色。
行人结伴而行,走向斑马线。
许是埃尔罗伊看到了余非晚的身影,他走下车,倚着车门,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朝余非晚招手,示意让她快点过来。
余非晚深吸一口气,抱紧手中的花束,在路灯发出急促的提示音下,走向对面。
刹那间,有一缕风来的急促,余非晚抬手将怀中的花束收紧,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丝莫名酸胀难忍的疼惜。
是对花还是对...
余非晚她抬手拂开遮住眉眼的头发,眼中蓦地出现一辆熟悉的车朝她快速袭来。
周围人传来惊恐的尖叫,耳边传来埃尔罗伊撕心裂肺的呼唤。
“余非晚!快让开——”
余非晚僵在原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属于沐黎的车子朝她驶来。
就在众人以为余非晚会被撞飞,却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那辆车停了。
停在了余非晚前方,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
余非晚透过挡风玻璃,看到沐黎那双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眸,赤红的模样如同坠入地狱的恶魔,看得人惊心动魄。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落下,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余非晚还能感受到来自沐黎身上那股窒息的沉痛和哀伤。
沐黎握紧方向盘,呼吸乱七八糟,浑身战栗不止。
哪怕她踩紧了刹车,却无法忽视心里那个邪恶又歹毒的念头。
她想拉着余非晚一起死,也许这样她们永远不会分离。
可当看到余非晚那双澄澈的眼眸,沐黎终是狠不下心来。
她爱她,爱到恨不得和她一起去死,可她爱她,爱到舍不得她去死。
余非晚像是明白了沐黎想要做什么,她眼眶酸涩无比,泪水被她死死压制。
她与沐黎隔窗相望,蓦地笑了起来,释然的表情如此刻的阳光一样明艳柔美。
余非晚把扶郎花放在车头,嘴唇轻轻阖动,看到沐黎讶异的神情,转身离开。
第140章 番外之余非晚二:爱意是另一种贪欲
余非晚将花放下,转身离开,上了埃尔罗伊的车离开了京大。
埃尔罗伊看着异常平静的余非晚,心中仍有几分后怕,问:“刚才...她差点就要撞死你!”
“你都说是差点了。”余非晚目视前方,语气淡然。
“她这是蓄意谋杀!”埃尔罗伊踩停刹车,把车听到路旁,“必须报警!”
“报警?”余非晚觉得可笑,“埃尔罗伊,这里是国内,不是法国,你是斗不过沐家的。”
埃尔罗伊心里清楚那车里坐着的人就是沐黎,也明白沐黎为什么有了想要撞死余非晚的冲动。
沐家在京城的势力他是没办法与之对抗,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
但他此刻更意外的是余非晚的态度。
“你不害怕吗?”埃尔罗伊不解,“她对你起了杀心,她要开车撞死你啊。”
“就算刚才她踩停了,但不代表她不会对你实施第二次谋杀?”
埃尔罗伊拿出手机,急忙道:“不行,飞机票立马改期,今晚就飞走。”
余非晚拿过他的手机,“没必要,她不会再杀我了。”
“你哪来的自信?”埃尔罗伊不理解。
“她杀了我她有什么好处吗?”余非晚歪头看他,“一个是沐家大小姐,一个虚荣又无耻的拜金女,她把我杀了,还连累了自己,你当国内的刑罚是摆设的吗?”
埃尔罗伊眯了眯眼:“所以你认为她刚才突然踩停就是意识到了杀你会断送她这位沐家大小姐的前途和未来,对吧?”
余非晚耸耸肩:“嗯,不然你以为她是因为太爱我了,所以才要把我杀了?”
她嗤笑几声,满目讥讽,“埃尔罗伊,我们不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没有那种同生共死的殉情精神,她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为什么要把我杀了?我宁可相信刚才的行为只是她没注意到我,想要趁着绿灯转变红灯的瞬间开车走人。”
埃尔罗伊探究道:“真的吗?”
余非晚与他对视,眼皮轻掀,问:“你爱我吗?”
埃尔罗伊眸光微顿:“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很简单的问题,”余非晚似笑非笑,“这对你来说很难回答吗?”
埃尔罗伊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眼眸泛着柔和的温情,他嗓音低沉:“我当然爱你。”
余非晚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那你会为我去死吗?”
埃尔罗伊眉心蹙了蹙:“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承诺?”
“女人嘛,”余非晚拿开他的手,“甜言蜜语都是愿意听的。”
“想听甜言蜜语?”埃尔罗伊低笑两声,“那我满足你。”
他一把拉过余非晚的手,深邃的眼眸落在余非晚那双红唇上,“我当然愿意为你去死。”
余非晚看他靠近,歪头躲过,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还真是不好听。”
埃尔罗伊毫不意外余非晚会躲开,两人相处至今,余非晚对他总是有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和抵抗。
他理解玫瑰是带刺的,等到结婚那天,到那时候他会亲手拔掉玫瑰身上那一根根锋利的尖刺。
“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足够现实,足够清醒,你不会把情感寄托在那种虚无缥缈又毫无用处的承诺身上。”埃尔罗伊收回手,看着余非晚精致的侧脸。
他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头发,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清香,“余非晚,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余非晚目视前方,嘴角的弧度一直上扬,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复杂缭乱的情切。
机票没有改签,还是按照原来的时间起飞。
余非晚看着埃尔罗伊去办理托运,她坐在休息椅上,看着手上的飞机票。
“在想什么呢?”埃尔罗伊坐过来,见余非晚低头沉思,“累了?”
余非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托运弄好了吗?”
“好了,”埃尔罗伊看了眼手上的表,“我们该去安检了。”
他牵起余非晚的手,“走吧。”
余非晚被他拉走,两人往安检方向走去,就在即将进入安检门口的瞬间,余非晚的手从埃尔罗伊的掌心抽离。
埃尔罗伊愣了一下,回过神,“怎么了?”
余非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爱我吗?”
埃尔罗伊茫然道:“什么玩意?”
“你爱我吗?”余非晚又问了一遍。
埃尔罗伊蹙眉:“你突然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而且这个问题我昨天不是回答过你吗?”
“我想再听一遍你的回答,”余非晚眼底掠过一丝挣扎和纠结,“算我求你了,你再跟我说一次,好吗?”
埃尔罗伊搞不明白余非晚为什么突然在意这种无聊的问题,但她这么想听,那他就再说一遍。
他双手握住余非晚的手,满目柔情,“余非晚,我爱你。”
余非晚认认真真的看着埃尔罗伊,眼底的光却微微暗淡了一些。
她忽地笑了起来,眉目之间流转出的风华令人心神荡漾。
埃尔罗伊从未见过余非晚这样明媚又温婉的笑容,他一时失神,微微歪头想要吻过去。
毫不意外,他的吻再次落空。
可这一次,埃尔罗伊从心底涌现出一股慌张和无措。
埃尔罗伊握紧余非晚的手腕,气息有些不稳,“为什么?”
明明他们是恋人,可却从来没有做过恋人该做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他们之间除了拥抱和牵手,再无其他。
埃尔罗伊自当是余非晚在玩欲情故纵的把戏,毕竟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可时间一长,他发现余非晚对他的感情可能无法支撑她完成恋人之间该有的亲密行为。
余非晚是他看中的猎物,对于猎物,埃尔罗伊忍耐力卓绝的,而且他相信他们一旦结婚,不论是坦然接受还是被迫承受,余非晚都会彻彻底底属于他。
可现在,埃尔罗伊隐约感觉到一股不受他掌控的空虚感在心底泛滥。
余非晚好抽出手,眼中像是含着比他还要困惑的情绪,她眉心微微蹙起,反问道:“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你明明是我最好的选择,你有钱有权,高大帅气,你可以带我离开这座让我受伤无数的城市,”她眼波闪了闪,“你要为我举办盛大的婚礼,为我买了一座庄园,还想让我移民法国,这些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埃尔罗伊脸色难看,咬牙切齿:“余非晚,你别故意搞事情!”
“我没有搞事情,我只是想不明白,”余非晚偏头看向外面,“为什么我会想要留下来?”
埃尔罗伊瞳孔皱缩,他抓住余非晚肩头,“跟我走!”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余非晚,你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余非晚一愣,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埃尔罗伊,你会因为爱我而为我去死吗?”
埃尔罗伊神色忽地顿住。
余非晚不期待他的回答,淡然一笑:“你不会,可她会。”
埃尔罗伊指节泛白,“你说沐黎嘛?!”
“你知道她昨天是故意撞你的,对吧?”
“我知道,”余非晚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想和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