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吗?那个小孩临死之前,瞪着眼睛看向你,他的眼睛灰蒙蒙的,很空,但你的模样印在他瞳孔里,他死不瞑目,记住了你的样子,晚上……”
“闭嘴!你他妈的闭嘴!”
李明他爸终于扛不住了,捡起地上垃圾疯似得朝胡乱袁祈砸过去。
“你闭嘴,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
袁祈赶紧站起来,两手举在胸前后退几步。
慌乱之中抓起的东西并没有多大力道,连门口都没扔出去,袁祈随便躲了几下摔过来的破罐子盒子,回头看了眼刚才站到门口配合他挡光的纪宁。
“走远点,这里危险。”
他说完,又觉着自己犯二了,纪宁用得着他多嘴保护。
袁祈干咳一声,扭过头无视对方摔打去继续往前走,将李明他爸逼到墙角垃圾前退无可退,低下头道:“我闭嘴了,那你说,李明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人眼见没有退路,竟然连滚带爬直接躲进半人高的垃圾推里,不管周围是什么东西胡乱往自己身上堆,阻止袁祈靠近。
他将自己深埋其中,只从缝隙中露出一双眼睛,可盖在身上的东西又因为止不住的颤抖滚下来,只好伸出手慌慌张张往身上收拾,牙齿咬的咯吱响。
袁祈搓了下指尖,回头看依旧站在门口的纪宁,对方嘴角是上扬,罕见的心情很好。
袁祈心说:好嘛,我在这里斗智斗勇,你还在背后看笑话,统治阶级的腐败啊。
心里不由生出点逗他的心思。
袁祈露出一个无奈表情,摊开手说:“犯罪分子负隅顽抗,我黔驴技穷了,纪组,怎么办?”
纪宁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瞟了眼装疯卖傻的犯罪分子,这人要这么容易就吓疯,就做不出帐中看到的那些残忍杀人砍头的事了,淡淡回:“按照你的方式。”
“我的方式?”
袁祈歪头,人畜无害地说:“我的方式可能有点血腥。咱们第八组是正规单位,应该有对人类暴力执法的权限吧。”
纪宁眼珠瞥向一旁:“我看不见。”
袁祈被他这套掩耳盗铃逗笑了,作为一名准优秀员工,对于领导传递的潜台词必须能够心领神会,微微笑着转过头,面像李明他爸时,脸上那点笑意灰尘似浮在表面淡淡一层,好像风一吹就掉了。
“那您可真的要离远一点了,别溅血身上。”
既然纪宁发话,他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走到垃圾堆前扒开烂出味儿的塑料袋和方便面桶,揪住领子将人强行拖出摔在地上。
李明他爸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来,脚尖摩擦地面,留下一道清晰痕迹。
他脸着地后没等爬起,袁祈一脚踩住他后脊梁又强行让人趴了回去,脚牢牢踩住他的脊梁骨,冷声问:“李明是你杀的,对吗?”
纪宁听袁祈的冷声调,感觉不出丝毫怒气,更多是工作使然的公事公办。
“上次的生意让你尝到了甜头,时隔两年,当初的买主又找到你,可这两年摄像头普及,犯罪成本变高,加上你臭名昭著,所有人都防着你,可是你又想要钱,于是把手伸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李明他爸双手撑地,随着袁祈的话出口挣扎愈发剧烈,可对方将他踩实。
他发觉逃不掉后改为破口大骂:“你活够了!管你妈的闲事,那是我的崽,我生他养他,哪里来的管闲事的贱骨头,我操你妈!”
袁祈搅紧眉头,脚底发力,后脊柱神经密集,骨缝在外力压迫下是可以张开的,嚎叫声瞬间打断叫骂。
他没给人真的踩断,听着尖叫刺耳,对人侧腹踹了一脚。
这一脚没有留手,李明他爸打着滑撞到墙边,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咳嗽,像是要碰瓷。
“兄弟,别装了,你就算把肝咳出来我也不会赔钱的,这点小打小闹还死不了人。”
袁祈虽然自己很少动手,但见过不少场别人打架,下多重的手,哪些地方是要害他还是清楚地。
不紧不慢跟过去,途中还给自己点了根烟,轻飘抽了口,不管别人死活继续问:“你知道他们买孩子用来干什么?”
“哦,对。”他自问自答,弓下腰居高临下凑近说:“你当然知道,因为是你亲自把他扔下去的。他甚至抓住了你的裤腿挣扎,求你救他,但你直接用铁锨铲掉了他的头。”
李明他爸像是被摁下开关,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停下咳嗽挣扎,瞪大充血的双目跟袁祈对视,惊恐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知道!”
老板说过,这件事情要神不知鬼不觉,现场保证只有他自己在那里,老板们都是后续看到他上传到隐秘账号上的视频才打的尾款。
“我是你……”袁祈好整以暇笑了下,“死去儿子重新找的爸,他让我替他问一个问题。”
袁祈正正经经盯住对方眼睛,漆黑瞳孔含着冰冷微笑,他用温柔的语气问:“那天血喷在你脸上的时候,热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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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调戏???
这个问题尖锐又变态,李明他爸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碎了,他仿佛又回到那天深夜,漆黑建筑工地里刮着风。
三十六度的鲜血喷在脸上,烫的他颤栗,惊恐、慌张、悲哀……诸多情绪一同涌上心头。
袁祈弯腰逼近他,低头说:“他揪住你裤腿叫你救他那一刻,你有没有后悔。”
“午夜轮回,你有没有梦见他哭着喊你爸爸……他说,爸爸,我好疼啊,爸爸,救救我……”
“别说了。”李明他爸在袁祈的话音中低喃几声,最后转为嘶吼:“别说了!”
袁祈直视他眼睛,清晰看见瞳孔深处有像冰川裂开一样的细碎纹路——对方的心理防线就在言语和环境的不断刺激下塌了。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更何况他这亏心事做的何止一件两件,深夜漆黑之时,怎能有个心安。
真相在对方颠三倒四的话中浮出水面,和袁祈猜测的大致相同。
人性在金钱的诱惑中逐渐迷失,在贪欲作祟下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妈死的早,我也没什么本事,一个人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也不容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他们来要债,要砍我的手,要把我家小明一起卖了,与其继续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我不是人……”
说到最后,李明这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袁祈低睥趴在地上死狗一样的人,缓慢抽完手里的烟,最后轻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的。忏悔都没多少诚意,倒先把自己感动哭了。”
因果已然明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纪宁从门口退出去,贴墙站在巷口路过行人看不见的阴影中,从裤兜里夹出一张黄色纸笺,指尖沾青光不紧不慢在上边写下两行字,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纸笺凭空消失。
正在办公室观摩张海“缝人头”的赵乐面前浮出一张纸笺,他抓在手中扫过后当即按照指示跳回工位报警。
市局的刑侦队赶到了现场带走李明父亲。
纪宁和袁祈在围观群众包围巷口前上坡回到车边,纪宁为袁祈打开车门。
海鲜市场的腥臭味飘来,袁祈最后回身看了眼,看热闹的人一直延伸出了巷子口,尽头坡道在阳光下白的刺眼。
突然想到一句话——人心生一念,天地皆悉知,善恶尽头终有报。
不知道李明帮他父亲害人后又死在他父亲的手里,这算不算因果循环。
纪宁将车往后倒出路边,掉了个头后汇入车水马龙之中。
袁祈问:“后续案子移交给刑侦队,咱们不用再管了吗?”
这件事起因是李明的执念,如果没有他提供的一系列“证词”,单凭李明父亲那点微不足道的口供很难将所有涉案人员都绳之以法。
但明灵的存在,又是“不能为人道”的。
纪宁说:“回去后你写份外勤报告给赵乐,后续别的部门需要协助时他知道怎么配合。”
袁祈再次对赵乐生出钦佩之情,作为连接“人类”和“明灵”的纽带,他可真是至关重要的角色。
他偏头看纪宁,捻了捻指尖问:“如实写吗?”
纪宁不疑有他,回了个直白的“嗯。”
车内就两个人,袁祈看了眼前方,忽地轻轻一笑,“那我就如实写编鬼故事吓人,诈供,纪组还配合我挡光……”
刚才忙正经事,一直没来的及揶揄对方的举动,强大又高冷的纪宁,竟然也会用这么低浅的行为哄吓人类。
纪宁略作停顿,“这个可以不写。”
他知道袁祈是在故意逗他,逗弄他是刻在那人骨子里的习惯。
他的淡漠延承于那人的喜好,是天生。
对方要他无欲无情,却又千百年如一日绞尽脑汁的逗弄他,期待他给予反应。
袁祈伸出手探向纪宁,纪宁瞳孔骤张,对方手指停在离他鼻尖不到半厘米的前方。
几秒钟的失神,脚还踩在刹车上,车头不受控制冲向路边护栏。
袁祈惊叫:“纪组——”
纪宁抬起眼皮看清路况,千钧一发之际猛打方向盘,伴随着发动机变调的轰隆声,车身擦过护栏回归正途。
幸亏还没进市区,路上车辆不多,这套蛇形走位没有造成任何事故。
袁祈由于惯性被安全带紧紧勒回座椅上,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心都快跳出来了。
短短几秒钟,体验了一场劫后余生。
他刚才想要摸纪宁鼻尖的动作纯属鬼使神差的一时冲动,没想到对方反应那么大,差点引起意外。
一旦出了车祸,纪宁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他大概率连第一个月的工资都见不着。
想到这里,袁祈紧张抓了抓安全带,又偷瞄了一旁边纪宁,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没有受到惊吓,略松口气。
接下来他再不敢乱动,两人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回到文物局。
停下车后,袁祈绕到侧边看刚才的刮蹭。
车前有道三指宽的白边,十分显眼,他心有余悸又悻悻问:“糊这么一下,我一个月工资够吗?”
站在他身后的纪宁没吭声,只淡淡盯着他后脑勺上翘起的发丝。
袁祈弯下腰,心疼的摸了摸“伤痕”,自顾自说:“这蹭到底漆了,补起来很贵,要不咱俩工资留着,你走保险?”
“还是等我给你画个符,先贴上遮住。”
他原地逼逼赖赖半天,纪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向前走了半步,靠近他,似乎是酝酿很久,出口却又清清淡淡:“袁祈。”
袁祈下意识回头:“啊?”
紧接着,他的鼻尖被人勾了一下,猝不及防却又十分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