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问他:“你为何不配?”
沈循安不好意思地说:“说句自夸的话,我确实可以称上天分不错的人,但终究离最顶尖的位置,还相差甚远。”
陆渊目光在意志有些低沉的沈循安身上停留了一会。
随后,他意味不明地说道:“不,我说你可以,那就可以。”
沈循安惊讶抬头,他不知道陆渊这句看似张狂的言论,是从何种境地出发,但是师兄那不可一世的睥睨,他尽收眼底。
此处,嶙峋的石头横七竖八的随意遍布在地面上,在冬日里没有一丝生气。
除了路过的几只禽鸟发出粗嘎的鸣叫,只有风萧萧而过。
但这里仿佛也不再是郊外的枯林地,而是一个真正的天地道场。
“拔剑!”陆渊突然厉声喝道。
风骤然而起,刮得沈循安睁不开眼睛。
沈循安察觉到难以言说的危险气息,他不知道这股压迫感是来自陆渊,还是对方所说的剑灵。
只知道自己的长剑应声出鞘,虽然颤栗害怕,依旧无畏地挡在自己面前。
光华乍现,似水却无质。
半晌,风停了,他迷茫地看了一眼陆渊。
“这便好了?”沈循安反复地摩挲着自己的佩剑。
陆渊只是单纯将一个传音的符石悄悄的融入到了沈循安的剑中,但不影响他大言不惭地说:“现在它已经真正的认可你了。”
沈循安随意挽了个剑花,“可是,我没感到有任何区别。”
陆渊眨了眨眼,“可能剑灵休息了吧。你要不等晚上再看看呢。”
等他回去在脑海里回忆回忆几本剑谱再说。
毕竟,他已经差不多……忘光了。
第55章 湖底墓
陵川渡隐匿着身形, 冷眼旁观着霜简书局的一群人。他们正忙忙碌碌地环绕在小镜湖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霜简书局的人已陆陆续续地站好各自的方位,准备合力将这片占地数顷的湖泊中的水尽数抬起至空中。
陵川渡在人群中来回看了好几眼,结果发现裴映之并不在。
难道小镜湖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不在此?
想到此, 他不由开始怀疑裴映之是不是跟昭武王并无关系, 毕竟小镜池的消息是从他那里拿到的。
在陵川渡疑惑度时候, 霜简书局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湖面局部产生了龙吸水般的奇景,湖水被猛烈旋转的漏斗状云楼抽上天空, 随后被灵力老老实实地压在半空中。
水雾夹杂着寒气扑面而来,一时间大部分的湖水被倒挂在空中。
没有被安排占点施法任务的弟子, 仔细搜寻着湖底。
陵川渡耐心快要殆尽的时候,一个弟子发出了像是喟叹又像惊诧的声音,“湖底竟然有一座墓!”
小镜湖底下真的有东西!
陵川渡表情立刻转为凝重,他放出自己的神识,顺着刚刚那位弟子的声音方向探去。
一座不知是谁的坟墓矗立在湖底,周围除了没被卷上天的水草, 尽显荒芜。
高大的石门上刻着一些古拙的浮雕, 门前两座镇墓兽威严地凝视着远方,在不知道多少年间尽职地守护墓主人。
“是墓主异变了么?”有人小声说了一嘴。
其余人则是松了一口气,好歹一群人没有白费力气, “去几个人看看。小心一点,说不定就是此处邪祟作乱。”
几个弟子领命,神色严肃地缓缓靠近那座湖底墓。
“没有任何文字信息, 无法判断墓主身份。”
“墓穴幽深,视野逼仄, 注意异常。”
“……等等!前面那是一口棺材么?!”
“紧张什么,墓里面有棺材不是很正常的吗!”某人呵斥了一声。
“……棺材里面没有人。”
“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窸窣地动静之后, 一名弟子焦急地传声:“墓主他……”
血瞬间充斥满口腔,他捂着脖子满眼惊惧地倒了下去。
在地上努力地喘着气,用尽全力也只能从撕裂的气管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转瞬就没了气息。
“谁!”
“没有邪祟的气息,到底是谁!”
“出来!”
湖底墓里乱作一团,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是诡异的死寂。
外面的人只听到一声急促的传声,里面就快速地安静下去。
“怎么回事?”
“回话!”
人群逐渐开始不安起来,对于未知,总是能引起最大的恐惧。
陵川渡正欲亲自下去看看,只觉得胸口一窒,他垂眸看见黑色的死气试探着沿着他的手腕钻了出来。
这是不该在活人身上出现的东西,但陵川渡表情却好似已是习惯。
他表情有些隐忍的痛楚,心里不安:怎么会在这里心煞发作?
陵川渡随即抬手在空中以指为笔,手腕一动,一笔而下,挥洒自如。空中浮现一幅金色的符咒纹路,纹路逐渐成型后,冲向他的胸膛。
不能在这里……失控。
他肩膀微微一颤,指甲在手心已攒出血痕。黑色的死气在符咒的制压之下,不甘心的缩了回去,符咒的边缘隐隐有血光出现。
陵川渡身形一闪,已不见踪迹,只留下不可察的淡漠死气。
-
回到客栈后,沈循安正在跟自己的佩剑大眼瞪小眼。
他没有细究为什么陆灵越明明用的是横刀,这个附着在他佩剑上的意识要叫剑灵。
沈循安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同,正当他准备将佩剑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一道流光闪过剑身。
“……”沈循安捧着剑僵住了。
“呃。”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剑灵前辈?”
流光极具人性化的顿了一下,然后沈循安就呆滞地看见这把剑说话了。
说话的声音如流水溅溅,山川沉浑。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沈循安呆了呆,他没想到剑灵前辈如此直接。
按照套路不是应该先看看他的天赋,再因材施教什么的吗。
但是他转念一想,陆师兄只是筑基期,剑灵就愿意帮助他,想必对方并不看重天分吧。
不愧是陆首座的佩刀之灵,如此清新脱俗!如此一视同仁!
沈循安暗自给剑灵竖起一个大拇指。
“前辈我想更进一步。”
陆渊用的是他上辈子的声音,沈循安并没有认出来他。
“你年纪尚小,已是金丹期。”但沈循安急于提升修为的心态,让陆渊很是不解,“急于求成,反而事与愿违。”
沈循安的意识回到数月之前的临安镇。
同门的哀嚎,撕裂的尸体,黑暗中如同救世神般的陆师兄。
和……血月下那无可比拟的纯粹力量。
即便是自己的师尊林绛雪,也不能与之抗衡。
沈循安脸上黯淡了一霎,他说道:“我想要保护大家的力量。”
剑身上男人似乎在沉默,片刻后他的语气带着笑意,说的话却让沈循安很茫然,“你的心虽有玲珑之意,却无金玉之实。”
“我……”沈循安迷迷糊糊地好像抓到了什么,但又说不准。
男人意有所指道:“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沈循安来不及挽留,剑上流光散去,又变回一把凤池宗里最是寻常的佩剑。
陆渊走之前,还及其贴心地塞给沈循安一本剑谱,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秘境拿到的,自己不练剑也用不到,本来已经压箱底了,想了半天才回忆个大概传给了沈循安。
他之前在临安镇就发现了,沈循安虽然修为灵力充沛,但剑法粗糙,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就像林绛雪并没有刻意传授他一般。
陆渊还没品味出来具体哪里有问题,自己的房门简直是被粗暴的一巴掌拍开了。
在沉思里的陆渊吓了一跳,他皱眉撩了一眼来人。
看清不速之客的时候,他眉梢先是舒展片刻,随即蹙起。
陵川渡长发未束,纠缠在一起,几缕头发遮住脸庞,神色晦暗不明。
他好似是突然吃痛了一般,低喘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抓在门框上。
陆渊看清了他身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