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到了。”
赤方娘子显然易见地松了口气,“给我看看。”
韩世照摊开手,他手上鲜血未干,把掌中的东西弄得湿漉漉的。
暗金色泽的兽形虎符,刻着一些鎏金的文字,可一声令下就承载无数战士怒嗥和誓言的东西,此刻正安稳地躺在韩世照的手心。
赤方娘子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笑了,“不枉我费那么大劲把你的墓藏在湖底。这可是能号令百万鬼兵的东西,千万要好好保管啊。”
她做了一个精巧的设计,湖水掺杂了阵法,只要墓仍处在水里,神识永远无法搜查到它,即使你面对面站着墓前,也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只有当湖水尽干,墓穴才会暴露。
赤方娘子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韩世照的夸赞,只好抱怨道:“若不是皇帝那老头十年前对我有所提防,引的数个宗门开始在天都城设立据点,我早就自己把东西取出来了。”
自己当年设计的巧思,把自己绊了一个跟头。毕竟她没法保证把整个湖水弄走的灵力波动,不会引起其他宗门的关注。
“双面佛呢?”韩世照舀起水,仔细地清洗虎符上的血渍。
提起这个,赤方娘子更是不悦,“鹧鸪门不知被谁给破坏了,他神识在里面也是受了重创。”
韩世照很快将鲜血洗净,他等会要带韩寻真吃点“东西”,怕把小姑娘吓到。
“真是不堪大用。”韩世照冷笑着将手上的水珠擦去。
赤方娘子:“本来鹧鸪梦还能捕获些误入梦境的人,让我多得些死气。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韩世照:“你要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赤方娘子诧异地看了一眼韩世照,因为他们合作只为一个统一的目标——推翻大胤,之前韩世照对她做这件事的缘由或是目的从不过问。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赤方娘子凤目中流光回转,顾盼生辉,若是不认识她的人,多数是要称赞一句好容颜的。
可韩世照知道对方蛇蝎心肠,这幅好皮囊也不见得就是她自己的。
“我发现啊,死人总比活人来的容易一点。”赤方娘子嘴里吐出细细一个烟圈,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韩世照没细究她说的疯言疯语,问了一个他更关心的事情,“什么时候除掉陆渊。”
“嗯?”赤方娘子有点惊异地看向他,“你找到他的位置了?”
韩世照嗤笑一声,他有的时候觉得世界也是真小,“不是我,是裴映之。”
“根据你描绘的样子,他几乎是当时就知道是谁了,只是他留下的纸条写着那个人只有筑基期。”
赤方娘子抚掌大笑,“那就对了,正是他。”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是一种能将心头大患除去的喜不自禁。“除了他,还有谁能在修为如此大跌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教训一个炼虚境的修士。”
韩世照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挖苦的语气,“筑基期?你可真是谨慎。”
赤方娘子笑了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你想安排谁做这个锻刀石。”韩世照问道。
“不是我安排,是他自己会当这块锻刀石的。”赤方娘子吐出那个名字,“白玉京萧殊尘。”
韩世照听过这个名号,对方是白玉京的掌门。
“怎么?他跟陆渊有仇?陆渊之前干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么。”
赤方娘子闻言,却是止不住地乐了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渊对不起他?哈哈哈哈。”赤方娘子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韩世照不明所以,皱着眉看着这个又开始疯疯癫癫的女人。
赤方娘子按了按笑得头疼的太阳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是他对不起陆渊。”
心里有鬼的人,还有能与之一战的能力。
赤方娘子砸吧了一下嘴,仿佛吃了一颗最甜美的蜜饯。
第57章 梦境
陵川渡知道自己在做梦。
窗外的朦胧阳光落在窗边人的脸上。
将那人不怎么平易近人的五官渡化的很温柔。
“你醒了。”陆渊漆黑的眼睛望了过来。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带着欣喜的情绪缓缓摸上陵川渡脸颊。
但是这个动作偏偏让陵川渡感到了隐隐的危险。
陆渊的手指下滑,指节落在他的心口上,那里有一处旧伤,而男人的毫不留情地碾压在那处伤痕上。
旧伤仿佛在回应他陆渊一般, 一抹黑色的死气随着他的动作, 讨好似的沿着男人宽大的手掌顺势而上。
仿佛刚刚的温情都是假象。
面前的男人脸上陡然变得杀气与遗憾交织。
“……邪魔歪道。”
“师弟, 你太让我失望了。”
嗓音冰冷,恨意汹涌。
陵川渡想开口说什么, 却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最终他放弃了, 任由那看陌生人似的目光将自己压垮。
对不起。
陵川渡惊惧地看见陆渊的薄唇翕动,冷酷地说出这几个字。
自己身上冷得像是在颤抖又像要摇摇欲坠。
那把陵川渡见过无数次出鞘的横刀,毫不犹豫地将他贯穿。
大抵应该是很痛吧。
但是他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急于想解释些什么。
陵川渡焦急向前一探身想要抓住对方的手,梦就醒了。
“你醒了?”
和刚刚一模一样的话。
陵川渡死死盯着陆渊的脸,铁灰色的瞳孔缩了一瞬。
陆渊正坐在窗边, 没有听到陵川渡的声音, 意识对方有些异样,便走了过去想看看情况。
哪知道他还未走几步,陵川渡就跟受惊一般, 卷起被子手脚并用往后躲避着。
“你还好么?”
没有回答,对方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两个人默契地保持了一阵沉默,陆渊突然开口:“能认出来我是谁么?”
他不确定陵川渡是不是因为那诡异难缠的症状, 变得神志不清。
“……陆渊?”陵川渡茫然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陆渊松了一口气, 还好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陵川渡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内侧,陆渊看出他刚刚想要逃避的动作, 但也仅仅只是把自己藏在隆起的被子后面。
自欺欺人。
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见他又不说话了,陆渊也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他现在知晓了诉衷声都未逼迫陵川渡说出的事实。
因为自己当时想杀他。
但是为什么呢?
陆渊不解是真的,他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理由要杀陵川渡。
“别怕。”陆渊勉强挤出一个笑。“过来。”
他看不见自己这个笑多么难看和僵硬。
陵川渡显然被这个笑容吓到了,但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陆渊自诩自己是个耐心欠缺的人,唯一的耐性全耗在这了。
他的灵力仔细地顺着陵川渡的灵台一寸一寸探过,确定对方身上没有死气之后,才撤了出来。
陵川渡似乎是怕极了,下颌紧绷着,却也没有对在灵台大摇大摆跟进自己家一样的灵力,有什么阻止行为,乖巧地像个人偶。
陆渊懵了,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因为人现在看上去还是不对劲啊!
他赶紧把当下这个状况传给了林绛雪。毕竟自己死了那么多年,也许修真界出现了什么他不清楚的病症也说不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会,陆渊尴尬目移,“别一直看着我。”
好在这个状况没持续太久,林绛雪的传话救了他的命。
[陵川渡又不对劲了?]
[正常的,习惯就好。你活了之后他犯病时间还少了点。]
[你都不知道,他以前还去九苍城,指名道姓非要找你。听听这话,多恐怖啊,当时你都死了快十年了。]
[嘶……纠正一下说法,不仅仅是以前,是一直。反正他就经常犯病,大家都说是因为杀了你,天道种了心煞,才让他变成一个疯子的。]
[你要问解决方法?嗯……按之前的经验,他每次都是去九苍城,把长老们揍得鼻青脸肿之后就好了,你要不也让他揍你一顿。]
陆渊黑着脸把林绛雪用来传话的媒介捏了个粉碎。
然后痛定思痛地望向陵川渡。
“来吧,你习惯用哪只手。”
陵川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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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小镜湖里莫名死了几个霜简书局弟子后,沈循安感觉自己浑身刺挠,在哪都坐不住了。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裴映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