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刘勇“别有深意”的目光,生硬又咬着牙缓慢说:“不是,不是。”
刘勇:“我懂,我懂。”
袁祈心说你那灌满黄料的脑子懂个屁。
纪宁面对刘勇伸出手,轻碰了下,连握都没握。
“那什么。”
既然已经被误会,袁祈也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反正纪宁不知道就行。
他见刘勇被纪宁甩了一脸冰碴,手僵在半空,主动给对方找台阶下,“我们家室友有点高冷,大师嘛,你懂得。”
刘勇表示我懂,我什么都懂,抛开室友爱情不说,他们今晚能平安度过,“大师对象”当居首功。
刘勇视线在纪宁身上打量,心中感慨“大师对象”美则美矣,只是这脾气确实让人亲近不起来。
刘勇打了几句哈哈后,招呼两人喝茶。
袁祈就坡下驴,往前走了半步后回头看纪宁依旧站在原地,朝他招手:“纪组,过来坐会儿,我亲手给你泡杯茶喝。”
刚才面对刘勇一个字都不蹦的纪宁淡淡看来,竟然因为袁祈的一杯茶主动在他身边坐下,下垂的唇角缓慢抻平。
时针滴滴答答转过,山里的夜晚格外安静,刚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面,谁的心里都不可能真正轻松,刘勇烧上水,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凝重起来。
“袁大师,今晚这个情况……”刘勇两手摁着膝盖,目光盯着水壶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袁祈也不催,静静等着,水壶开了,声音滋滋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刘勇深深叹了口气才下定决心,抬起头说:“有件事儿我得跟您说,今晚出事儿的孩子,其实都是我们一起做这次琉璃塔工程的,小孩都是前两天从家里跑出来的子女孙子外甥,关系没出五服,是各家的命根子。这几天都急坏了。”
“嗯。”袁祈靠在椅背上,眼皮半阖,“你现在怀疑有人故意搞你。”
“这还用怀疑吗?”刘勇不甘心地说:“算盘珠子蹦到脸上,刀都伸进家里来了。袁大师,只要你能帮我们度过这次难关,找出幕后那个王八蛋,价钱随便你开!”
袁祈从见面到现在,对于金钱欲望是毫不掩饰的。
袁祈指尖轻敲椅背,他确实很想赚这笔钱,但一来他没这个本事,不想折了自己,二来涉及到明灵,这就是第八组的职责。
当着纪宁这个正规军,他再走“土夫子”的路就难看了,心说钱够花就行,没必要舍命赚太多。
“这事儿我管不了。”
袁祈叹了口气,没等刘勇瞪眼用手掌指向身边纪宁,“这位领导是专门管你们这种事儿的义务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带编制不受任何回扣的那种,你求他。”
玻璃壶里的热水早就烧开,袁祈洗茶冲茶后给纪宁倒了杯,自己退出后将纪宁捧上去。
刘勇一怔,心说没想到“袁大师对象”还是政府口的,转头叫:“大师。”
纪宁端着茶,神色可见松下来,举着茶杯抿了一小口,“可以,不过……”
他掀开眼皮,无波的漂亮眸子定定看向刘勇。
刘勇几乎就要脸红,赶紧:“您说。”
纪宁:“事情我办,钱归他。”
袁祈倒茶的手一顿,万万没想到纪宁竟然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下意识脱口:“为什么?”
纪宁指尖抵着茶杯,茶很香,入口回甘,眼角细微的眯起,侧瞟袁祈,意思很好传达:你不是想要?
袁祈:“……”
他第一次见纪宁露出这样闲适姿态,可色并没有令智昏,几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纪宁这是变相拉他下水。
心说我真是够了,原本他想见好就收,将自己清白择出来把后续扔给纪宁,自己不去蹚浑水。
但要是收了钱还怎么清白。
袁祈扶额低头,内心涌出深深无力感。
这人真是个鬼见愁,每次都披着天真的皮不按套路出牌,心思这么深怎么不去挖煤矿。
【作者有话说】
纪宁:他自己跑出来遇到危险,生气。他哄我了,原谅他。他想要钱,都给他。
袁祈:他跟着我,他好纠缠。他要把钱给我,他要拉我下水,心机好深。
第40章 谁?
袁祈问刘勇:“你们这次的琉璃塔工程,有特别得罪的竞争对手吗?”
刘勇苦笑了下,“不怕您笑话,谁都知道这里边的利润很高,从竞标开始我们没日没夜可是干掉了不少竞争对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里边任何一个,都可以说跟我们有仇。”
袁祈知道他这个“没日没夜”要是替换成“明里暗里”更为贴切,恐怕这中间少不了那些不上台面的手段。
纪宁就在这时冷不丁开口:“明灵执念的影响,需要有范围或是媒介。”
刘勇:“什么意思?”
袁祈想起昨天金襌衣,那时他们都在墓里,可今天这些孩子……
他问:“你们这几家,住的近吗?”
“不近。”刘勇虽然不明白,但实诚道:“琉璃塔项目是关乎建安市门面的大工程,其中有两家还是外企。”
袁祈点头道:“那就是小孩都同时碰过什么东西。”
“那也不可能。”刘勇否定,“建安这么大,各家孩子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兴趣班都不在一块,先前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一起碰过什么东西,其中有一家,还是给我们工地供盒饭的。”
这家干餐饮的圈子跟其余人都不重合。
“嗯……”
袁祈心说几家孩子确实无论从哪里看都没有交集,那又是怎么同时被明灵执念操纵的呢?
纪宁再次平淡蹦出两个字:“可以。”
袁祈:“啊?”
刘勇:“……”
这大师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跟佛偈一样,能不能多说几个字或者说点咱们凡夫俗子能听明白的。
纪宁低垂眼眸盯着杯子里剩下的茶,泛着波光的水面上映出平静倒影。
袁祈在对方沉默中瞬间明白,心说自己真是太蠢了。
“他们都接触过自己的的家人,”
袁祈对刘勇说:“他们的家人肯定都在琉璃塔施工现场逗留过,这群孩子间接接触过琉璃塔工程。”
刘勇脸色刷的白了,半晌后眼珠在左右桌面扫过。
袁祈指尖摩挲着茶杯沿,还是觉着不太对,“那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对大人下手,这么拐弯抹角的影响孩子,目的是什么?”
刘勇见袁祈若有所思的跟纪宁对视,这次连“大师对象”也没有头绪,他舔了下唇,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袁祈余光瞥见刘勇的反应,突然下巴往下一压,枕在撑起的手背上,带着点笑的目光和他对上,问:“刘老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啊?哪有?!没有的事!”
刘勇连连否认否认,椅子滋啦拖动站起来说:“袁大师,你看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今晚太麻烦您和……您这位室友了,要不先上楼休息会儿。”
外边的天开始泛白,山中升起雾气。
袁祈知道深浅,没有把人逼太紧,就着话题伸了个懒腰说:“确实很晚了,那就麻烦刘老板了。”
他舒活肩膀刚要起身,一直默不作声捧茶杯的纪宁抓住他小臂。
袁祈:“???”
纪宁微仰头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松手。
袁祈觉着,自己有时候,跟纪宁之间的默契让人觉着害怕,比如此刻,完全能明白对方想让自己跟着回去。
“那个……组长。”
袁祈瞟过纪宁握着的小臂,考虑着就这么拨掉的话太下人面子。
“昨晚多谢你收留,但今晚我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您看,您能不能放开我,咱们好聚好散。”
刘勇:好散?
他好像嗅到了点猫腻,下意识和袁祈一起盯向纪宁。
纪宁依旧平静,沉默两秒,“不能。”
袁祈:“……”
“为什么?”
他不明白,纪宁这么死皮赖脸缠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第八组就这么缺人,值得组长亲自下场吃住跟着。
刘勇赶紧插话:“家里还有别的卧房,我马上让保姆去收拾,这位大师也一起留下休息吧。”
在当下这个紧要关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安全,纪宁比袁祈还要强,要是能留下自然求之不得。
袁祈一直想减少跟纪宁牵扯,这人对他的“威胁”是全方面的,甚至可以在做完这单后直接跑路,连寄放在纪宁家的铺盖卷都大方不要。
他掀开眼皮,手臂还在纪宁掌心,指尖敲击桌沿,动作随之一顿,似笑非笑说:“纪组,要不然你也留下?睡醒以后正好咱们一起去工地看看。”
“啊?”刘勇惊诧问:“你们要去工地?工地有什么问题吗?”
袁祈说:“还不清楚,只是去看看。”
“哦哦。”刘勇心不在焉应了两声,嗫嚅两句后又转过头劝纪宁:“大师,您看还有几个小时天都亮了,你就跟袁大师住下吧,两个人一块儿也安全,等天亮,我派专车送你们过去。”
纪宁最终在袁祈不明不白的目光和刘勇苦口婆心中点了头。
刘勇把纪宁的客房安排在袁祈隔壁,将两人送到门口后,袁祈说自己抽完烟再进去,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纪宁也随着停在门口,站在廊上并没有着急进门。
果不其然,刘勇走后,袁祈转过身,似笑不笑觑他。
“纪组。”
袁祈把烟从嘴里抽出来,问:“聊聊?”
纪宁没说话,但停在原地没有挪动就表示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