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月亮?”
凌悦摇头否认:“只是一般,如果有人在身边的话,什么风景都是美的。”
说完这句话凌悦就发觉有些冒犯,如今在她身边的不就是长公主,这算不算调戏?
悄悄观察长公主,好在对方抬头在看月亮,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凌悦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不明白长公主在此停留的目的,疑惑时又听得长公主一声轻笑。
“守城的士兵竟然如此懈怠,明日我得好好查查。”
凌悦的冷汗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不过这话也没错,她们站这里许久也不曾见人值夜。
仔细想想,前世凌雅也是夜里被敌人从凌府掳走。
想起凌雅,凌悦还是不自觉难受,她刚想开口请长公主派人照顾一下,一转头发现殿下已进了楼中。
“长公主!”
“饶命啊!”
一阵慌乱和求饶声后,一队士兵顶着满脸淤青开始值夜。
陆姀又恢复成那不茍言笑的样子,也是凌悦前世最常见的模样。
她冷冷瞅了这些士兵一眼:“哼。”
转头看见凌悦,她脸上又有了淡淡的笑容:“走吧。”
原来这里还不是尽头,凌悦跟着人下楼,又跟着对方往各种不知名的小路里钻。
凌悦愈加确信自己的猜想,长公主肯定在这城外某处设了地宫,地宫里肯定养了很多死士。
她有些激动,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跟不上。
月色逐渐清晰,凌悦发觉自己正往山顶而去,又走过一条小路,凌悦发现她们真到了山顶。
“到了,这里应该是蓉城最高的地方。”
凌悦忍不住佩服,这地方的路很难找,有许多都被野草遮住,要是不仔细些根本寻不到。
长公主真是好谋算,在这种地方建造地宫,光是寻找都得废上一番心思。
小路难走,衣服上往往会带上一些草叶之类的东西,陆姀将这些小东西摘掉,随后指着天上星星:“怎么样?”
凌悦还不知道她是何意,她困在自己的猜想中走不出来,还以为进入地宫的方法在上方。
她抬头仔细地看,可除了夜空中眨眼的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凌悦觉得自己很愚笨,明明长公主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可她还是不解其意。
陆姀没在意她的沉默,只是指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是不是很美。”
凌悦愣了,她是真的疑惑。
这么晚跑这么远爬这么高的山只是为了看星星吗?
不过漫天星河确实很美。
她才笑话了王澜两人,没成想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想起来之前的一系列猜想凌悦就想笑,什么地宫死士,她想得确实太多了。
不过王澜和文鸢鸢两人好歹朝着恋爱的方向走,那她和长公主又是什么情况。
恋人这两个字将凌悦的心烫了一下,她站在长公主身后,看着夜风吹动她的衣裳,轻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离去。
凌悦不敢看,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生出些非分之想。
“看,流星。”
流星一晃而过,没有留下许愿的时间,凌悦看着长公主的脸,她很少看到对方笑得那么开心。
凌悦本想说的话都堵在嘴里,她只是静静看着,心跟着慢慢静了下来。
第028章 迷茫
也只是看了一会儿, 长公主就随意坐下,她仰头看着凌悦,见对方还盯着夜空不放, 眼中的笑意也藏不住。
“你不许愿吗?就算流星划过也无妨。”
凌悦发觉人已经坐了下来, 她自是有愿望的,还不止一个,终归到底她就是不想重走前世的老路。
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凌悦又想起自家姐姐的事, 神色严肃请求:“臣有一愿, 想请公主实现。”
陆姀不爱听她自称臣,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
轻拍身旁的位置, 又细心替凌悦拂去其上的泥沙, “坐。”
凌悦有些犹豫, 但见月色下长公主的脸越来越黑,她不敢拖延听话坐在对方身边。
如此陆姀才算满意地点头, 她看着夜空出声:“说。”
两人距离如此近,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 这样的香气总是让她想起几段缠绵的时光。
冷静时想起总是太过荒唐, 凌悦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也学着长公主的模样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想请公主照顾一下臣的姐姐,凌家突逢变故,她一个人顶不住之后的狂风骤雨,而我要随您出征, 也顾不上她。”
凌悦有些忐忑,她觉得自己有点恃宠而骄了, 这个说法也并不准备,她同殿下只是单纯的利益互换, 哪有什么宠不宠的,应该叫做得寸进尺。
可夜晚太过安静,一片沉默中凌悦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终于望向身边的人,可天色愈沉,她已经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恍惚间有些慌乱,她并不怕黑,但是这种渐渐看不见的情况她却是怕的,好像回到了失去双眼的那一日。
那日她睁着眼拼命想要看清,却阻止不了视线愈加模糊,最后眼前所见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再之后轮廓也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在这片黑暗中踽踽独行许久,直到一场大火将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烧成灰烬。
凌悦忍不住浑身颤抖,今生她过得太安然,都要忘记她是从烈火中爬出来的厉鬼。
“你怕黑?”
一束火光点燃夜晚,也照亮了凌悦的脸,温柔的声音带走了凌悦的胡思乱想,暖黄的烛光跳跃,似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凌悦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灯笼,灯笼的光芒刚好将两人包围,是这天地间不一样的景色。
灯笼移开,她看到长公主那张含笑的脸:“现在如何?可还怕?”
“……不怕。”
这一刻,长公主是比烛光与星空更亮眼的存在。
陆姀提着灯笼,也不知是喜是怒:“又是为她人求我,那你自己呢?”
自己从未在凌悦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样一想她总是活在别人的愿望里。
她自己想要什么?
凌悦遇到了难题,她希望蓉朝安稳,希望凌雅王澜还有文鸢鸢这些人不再重蹈覆辙,还有。
她看向身边之人,身边之人也看向她,长公主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
这能不能算是幽会?
凌悦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她不敢表现出来。
陆姀此举也不是逼她交出一个答案,只是提醒提醒,让凌悦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灯,“你所说之事我自有安排,你安心随我南下便是。”
凌悦见她答应,内心的喜悦暂时赶走了迷茫,“t谢殿下。”
不过这灯笼从哪变出来的?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灯笼,莫非对方一开始就藏好的?
“这灯笼?”
陆姀将手中灯笼往上提了一点,像是在展示:“你很奇怪?”
凌悦点点头又摇头,如果长公主一开始就打算来看夜景,那么这一手准备就不奇怪。
似乎越来越冷了,凌悦见长公主穿得单薄,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衣裳。
在她纠结时,长公主轻笑一声讲起了故事,带着淡淡思念的声音有些伤感:“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她说若是想念了就点燃这盏灯笼。”
凌悦头皮发麻,她没想到会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可这灯笼的款式普通,实在不像是宫里出来的。
不过长公主的身世也不是秘密,但她站得太高,如今的人们只能看见她的成就,再无人想起她艰难的过去。
又到了该哄人的时候,凌悦十分窘迫,她深思熟虑之后吐出四个字:“殿下节哀。”
这呆模样反而将陆姀逗乐了,但也就笑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下去。
烛光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它的火焰安分了许多。
沉默,又是该死的沉默,凌悦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老说王澜是蠢货,如今看来她才是足足的蠢货,竟不知该说什么。
凌悦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然后对那不争气的嘴巴说要你何用。
思绪回到了很远的地方,陆姀很少想起那些不在的人,毕竟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她杀的。
也很少想起母亲。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对谁都是淡淡笑着,而且吹笛子吹得很好。
耳濡目染之下,陆姀也很擅长吹笛,只是她已经很久没吹过了。
可深宫中不需要这么温柔的人,你不能是真正的温柔,当危险降临时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陆姀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在你身边总是想多说几句。”
凌悦的心突然静了下来,这句话仿佛在说:你于我而言是特别的。
一点小小的欣喜在心间划过,快到凌悦无法捕捉。
她看着长公主的侧脸入了神,反应过来时才觉自己冒犯,垂眸轻语:“殿下若不嫌弃,臣可以当您的倾听者。”
陆姀笑了,她打趣道:“如今你倒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