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凌悦还是没走,“为什么会放过我?”
白衣凌悦翻了个身背对她,“因为我觉得,我也是凌悦,而凌悦是个傻子。”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凌悦又听见长公主在喊她,她站起来往那扇门走去,半个身子探出去后她又回过头,发现黑夜被火光点亮,眼前场景已经不是城外的小树林,反而变成了前世她身死之处。
火光冲天而起,凌悦跌坐在地上。
而火光中似乎有人在那里,凌悦又爬起来,她看着身后的门有些踟蹰,想起青鸟的嘱托她咬咬牙准备离开。
火光中传来自己的惨叫声,凌悦看见门口那被烧断的竹笛。
原来对方所谓的消失是这种消失法。
凌悦再一次停下脚步,回身望向火海。
想起前世死亡时的绝望,凌悦咬咬牙冲了过去,火焰舔舐下,凌悦的头发开始散发出阵阵焦臭味。
痛苦的记忆以及死亡的恐惧不断灼烧着凌悦的大脑,门已经被烧断了,啪的一下摔落在她身侧。
凌悦看见那火中的影子,她紧握住颤抖的手闭着眼睛冲了进去,随后将另一个自己背起,就像背起了过去的自己。
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与其说是背,不如说她在拖着人走。
“为什么要回来?”
对方的嗓音被烟熏得嘶哑,带着些许诧异。
而两人的前路被掉落的灼烧物挡住,凌悦还是很怕火,被火海包围又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痛苦,她的声音有了颤抖:“你不能将这些变走吗?”
背上的人轻笑一声,“我这是在自毁,你把我丢进火里,我先烧干净了,你就没事。”
“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你为什么要那么在乎?”
凌悦反问,“既然是这么痛苦的消失法,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背上人叹息道,“因为我觉得凌悦会这么做。”
“那我就是凌悦,所以我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烧死。”
背上人的气息似乎弱了许多,“那不是腿短跑得慢,为什么要回头,回头就要心软。”
听对方还在调侃,凌悦有些无语:“别开玩笑了,这不像我。”
“但像长公主,你就当我被她影响了。”
凌悦瞬间炸毛,“不可以!”
背上人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就这短短的几句话间,火势越来越大了,凌悦咬牙闭眼准备冲出去,可背上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落了地。
紧接着凌悦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又给丢了出去。
她跌坐在地上,看着火光中那张与她一样的脸在笑着,“走吧,和我一样的傻瓜。”
大火吞噬了一切,凌悦在废墟前看了许久,然后一切痕迹都消失了,仿佛对方从未存在过。
她又听见了长公主的声音,是那扇门传出来的。
凌悦起身擦掉眼泪,然后跨过了那扇门。
悠悠转醒后第一感觉就是脑后的钝痛,她想伸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脚被人捆住,意识逐渐回笼,凌悦突然觉得手也痛,她低头看过去,发现一串很深的牙印。
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好闻的梅香拉回了她混沌的神智,长公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难以让人忽视的疲倦:“回来了,没事了。”
凌悦见不得人哭,更见不得长公主哭,她慌张安慰道:“我没事。”
青鸟将凌悦身上的铁链解开,也很是激动,“终于回来了。”
凌悦长舒一口气,又看向这惨不忍睹的房间,她记得神智还算清醒时,这房间还挺精致的,现在怎么和被人洗劫了一样。
难不成是换了个房间?
凌悦决定t先不想,因为她快要窒息了,为了不让喜事变成丧事,凌悦艰难出声:“殿下,我喘不过气了。”
长公主闻言赶紧松手,又伸手去摸凌悦的脸,“回来就好。”
青鸟在一旁准备药物,她一直担心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所以格外高兴,“我还以为殿下会是最危险的那个,可没想到是你,睡了七天啊,可吓死我们了。”
七天?
凌悦完全没有实感,除了最后那一下以外,其他时候的幻象都是比较温和的,或许这种温和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她差一点就要迷失在那份虚假的幸福里。
突然想到长公主遇到的也会是一样的情况,凌悦有些担心地牵住她的手,“殿下还好吗?”
对方面容憔悴,看上去像是几夜都未曾合眼,她拍拍凌悦的手又怕触碰到手上的伤口,最后一声不咸不淡,“没事。”
青鸟一听就开始拆穿她,“没事?你不是说你遇见和自己一样的人还差点被对方杀了吗?”
长公主冷眼瞅了青鸟一眼,青鸟立马就变怂了,她拿起桌上的药包跑了出去,“我去煎药!”
长公主回过神,见凌悦还坐在地上便将人一把抱起放在那张有些破的床上睡下,细心替人盖好被子后她终于露出笑容,“一切都结束了。”
凌悦也有些感慨,“是啊,结束了。”
从前世道今生,这应该算是她找到的最好结局了。
长公主在凌悦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她看着凌悦的脸突然说:“凌悦,回去之后。”
略顿了顿,“你愿意娶我吗?”
凌悦愣了一下,见长公主眼中染上失望,她赶紧拉住对方的手:“我愿意,只是这话应该由我来说。”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还想着下地,可惜多日的昏迷让她腿软,不过正好单膝跪在长公主面前,凌悦看着面前为她染尽风霜的人。
“臣爱慕殿下已久,愿与殿下白头偕老,此生不负。”
第110章 为你
药很苦 , 凌悦一饮而尽,本来她该习惯的,可是这一世她被保护得太好, 很少受伤。
青鸟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收拾药碗, 看上去她又变成了那个快乐的青鸟。
这些时日一直昏迷,还不知道外头局势如何?
凌悦清了清嗓子,“如今北国的新帝是谁?”
青鸟并未抬头, 只是随意说了一句:“是北国三公主。”
这和长公主的计划没有偏差, 她们还住在安怡郡主这里, 因为新帝登基的原因, 安怡也变得很忙碌, 更别提她和那三公主关系还挺不错。
凌悦咳嗽了两声, 随后从床上下来, 府中侍女来来回回,可就是没一个人敢抬头看她们。
青鸟走到她的身边, “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努力那么久可算没有白费。”
凌悦知她一路走过来不容易, 对方可是最早撑不住的那位, 但又不知为何拖到了现在才发作,不过结果好就好。
可是有些事还得秋后算账,凌悦冷哼了一声,“你之前的说法全是错的,会不会犯疯病与记忆没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都会走到疯狂这一步。”
青鸟面色一苦,她委屈道:“我是大夫, 又不是什么神棍,况且这些也是别人说的。”
这些事是前世的林易同青鸟说的, 她对这些并不懂,而林易看上去又很靠谱的样子,自然而然她就信了。
想到这里青鸟就烦躁,她还一直在想怎么控制那个量,让凌悦恢复少许记忆再续前缘,同时又得保证她们不会疯掉。
所以之前她是在和那个意识做交易然后被耍了吗?
青鸟更加抓狂了,她蹲下身开始画圈圈。
凌悦想翻的旧账不是这个,但看着这副模样的青鸟,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可不说的话凌悦心里不太舒服,她想了想,故意将表情摆得严肃些:“还有一个事想问你。”
青鸟画完圈圈抬头,“啥?”
凌悦也学着长公主那样笑,可是笑不出那种效果,反而喜剧效果拉满了。
青鸟扑哧一下笑乐,她起身拍拍凌悦的肩膀,“哈哈哈,你想学小姀的笑,怎么会学得这么傻。”
凌悦拍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我想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前世很傻?”
青鸟笑不出来了,她知道凌悦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虽然很心虚,但青鸟脸皮很厚,死不承认:“谁说的,你可聪明了,要不怎么立下那么多战功。”
可惜她的演技还比不上长公主,眼神躲闪着,一看就是心虚的样子。
凌悦气乐了,却又扭过头叹气:“你说的也没错,前世的我确实很蠢。“
眼见着凌悦是真的伤心,青鸟又不乐意了,她又拍拍凌悦的肩膀:“你只是没想明白而已,陆薇莹于你而言是君,不是爱人,她的心是空的,你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
若不是此时提起,凌悦都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风拂面,凌悦又重重咳了两声:“陆薇莹呢?”
青鸟撇撇嘴,“没死,不过她没扛过去,疯了。”
听到这个消息凌悦的心中竟然毫无波澜,她看向青鸟:“那你呢?洛诚照那边如何?”
青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看上去很是残忍,“他还没死,但在寿宴上看到最爱的几个孩子为了权利拼杀,气得只剩半口气,洛紫曦给他吊着命呢,毕竟他也得亲眼看着自己讨厌的女儿坐上他的位置才行。”
那一夜,青鸟带着儿时好友的牌位,将牌位好生放在厅堂最前方,放在洛诚照的身边。
满地都是尸体,血腥味比那个雨夜更重。
似乎感应到青鸟心中所想,雷声过后竟然真的下起了雨,青鸟听着雨声,突然觉得这嘈乱的声音也不是很讨厌。
青鸟笑得轻松,她对凌悦说:“我当时问他还记不记得蓉朝那个为他疗伤的小大夫,他说不记得,我按住他的头让他在灵位前磕了三个头,告诉他我是因何而来。”
可是说着说着青鸟却哭了,凌悦看着她头顶白发,突然觉得心里很是沉重,“那你之后呢?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
看着鸟儿在天空中自由飞翔,青鸟却只剩下迷茫,她一直背着石头在走,那些负担都成了习惯,从前世好友身死那一刻起,她就在背这块石头,后来遇到长公主,又背上了另一块石头 。
如今这些都放下了,她反而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突然一声长叹:“四处游荡吧,走到哪算哪,继续做我的神医。”
青鸟伸了一个懒腰,似乎想通了什么:“以后就走自己的路了,不过也得喝完你们两个喜酒再走。”
见她调侃自己,凌悦伸出手,“礼金。”
青鸟瞬间无语,“哪有你这样的!”
凌悦一脸无所谓,“毕竟我很穷嘛,在蓉京的时候都是王澜她们请我吃的,青鸟大夫接济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