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笑了,却又开始说起别的事情,“有没有觉得无聊。”
长路漫漫,确实是有那么一些无趣,但凌悦是个不怕枯燥口是心非的人,她摇头否认:“并没有,殿下觉得无聊吗?”
“我觉得你会无聊,这个给你。”
凌悦十分敏捷,她接住了长公主丢来的东西,是一颗夜明珠。
这不是长公主拿来钓鱼的玩意吗?不过凌悦看了看,这一颗和钓鱼用的那些不一样,要更大更圆润,光也更加柔和。
嗯,一看价格就更贵。
凌悦抬头问:“送给我吗?”
朦胧的光晕中心是凌悦那张欣喜的脸,长公主t看了许久,轻声道:“见你喜欢,特意寻的。”
凌悦将珠子捧在手心,“我很喜欢,谢谢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长公主总是喜欢默默去做一些事,给凌悦带来惊喜,然后看着凌悦感动的脸,她会感到特别满足。
在凌府时这傻丫头就过得不好,明明有一身本事却只能藏着,那破旧的小院子除了那满墙的蔷薇再无可取之处。
而前世的凌悦虽然被骗入仕,但过得却比之前藏拙得时候更苦,直到现在长公主都不敢去回忆这些事情。
这一世凌悦终于和她在一起,她可得将这丫头好好养养。
凌悦把玩着那颗夜明珠,后来觉得夜晚的光亮太过危险,她将夜明珠塞进自己干瘪的荷包里,然后再将荷包塞进包袱。
或是怕那珠子磕碰了有损毁,凌悦又将荷包拿了出来,在荷包里边塞上许多手帕之类的物件,然后再珍而重之地将夜明珠给放了进去,这还不算完,她又在那荷包外面包上了几层,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裹里边。
长公主见了就只是心疼,“日后你还会有很多的。”
凌悦听了只是摇头,“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它贵重。”
“那是因为什么?”
在月色下,凌悦的眼神异常温柔:“因为这是殿下送我的东西,自然得珍重,殿下待我不也是一样吗?”
长公主手腕上还缠绕着那红色的发带,过去那么久发带的颜色依旧鲜艳,也没有挂破挂线那样的情况,这些事凌悦都看在眼里的。
两条红色的带子从长公主袖中溜了出来,马上颠簸,那两段红色也跟着一前一后摇晃,长公主看着自己的手腕,“是啊,我也一样。”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凌悦有些困了,她们停下来,将马拴好,然后一个人生起火,另一人靠着树睡上一会儿。
现在的凌悦已经不再惧怕火焰,她的恐惧似乎随着另一个她的消逝而消失了,凌悦有时会想起她,最后只剩无奈。
长公主应该也面对过自己,但她从来说过细节,凌悦也不敢问,只是听青鸟说很惊险。
因为长公主离火堆较远,凌悦怕她冻着,于是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长公主身上,或许是知道凌悦在身边,所以睡得很沉,温暖的光在她脸上轻轻晃动,凌悦看了很久然后低头在她唇上一点,却没想到长公主会睁眼。
凌悦吓了一跳,赶紧装作事不关己,又凑到那火堆前添柴火,但是她添得太多,那火焰直接就被压没了。
凌悦手忙脚乱地对着火堆吹气,火焰又燃烧起来。
长公主走到她身边坐下,“方才我做梦了。”
凌悦瞬间紧张,“什么梦?没事吧?”
回忆起梦中的场景,长公主看着凌悦的脸,似乎这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人,她轻笑一声:“我梦到你穿着嫁衣的样子。”
凌悦没想到是这样的梦,她握住长公主的手,“这不会是梦。”
第116章 热闹
又开始下雪了, 凌悦记得她刚睁眼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大雪,她站在雪中感谢上天,让她能重新来过, 可现在看来她应该感谢的不是上天, 而是长公主和青鸟。
凌府门口的石狮子还是这样气派,只是狮子头上落了雪,有人正在清扫。
见凌悦站在门口, 那两个小厮不敢怠慢, 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行礼, “二小姐。”
凌悦点点头, 仍旧站在那里, 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掌心中融化, 此刻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没有怨恨没有痛苦, 每日悠闲得不像话。
“小姐。”
是春桃的声音,凌悦回头, 见小丫头从回廊中穿过, 又在那院中雪地上留下许多脚印,她将手中的大氅批在凌悦身上,又仔细系好系带,又开始唠叨:“小姐你也不怕冻着。”
凌悦见她头顶上的许多雪花,伸手将雪花拍落, 又觉得此情此景眼熟,忍不住就笑:“和一年前一样啊。”
春桃不懂, 仔细思考过后又开始生气,“小姐是说去年大小姐回来那次吗?可别提了。”
那时凌悦的处境不好, 因为凌复的苛待,下人们也跟着忽视她,春桃是看着凌悦一路苦过来的,她不愿提起这些是因为心疼。
见春桃气鼓鼓的样子,凌悦赶紧打住,“好啦好啦,我不提了,姐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大小姐还在宫里,不过说是今天晚上能回来。”
手指有些冷,凌悦搓了搓,她对着自己的手哈气,结果又被春桃一阵唠叨。
“太冷了,小姐快回屋,哎,小姐你也真是的。”
凌悦高举双手做投降状,“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回。”
不敢在这门口逗留,凌悦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屋内有炭盆,穿着大氅反而还觉得冷,凌悦将系带解开,又伸手在那炭盆边上取暖。
见春桃又要去忙,凌悦扯着她坐下,“停,不许推脱。”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但春桃还是很不习惯,她忍不住嘟囔:“小姐,这要是被朝上的那些老迂腐知道了,高低得参你一本。”
凌悦是长公主身边的近臣,那些人看得眼红就会想各种理由来攻击,只是凌悦也不在乎,她可不是什么长公主的近臣,她可是殿下最爱的女人。
想到这里,凌悦骄傲挺直身板,像是这种事十分光荣似的,“参就参呗,看谁理他们。”
春桃倒也知道一些事,她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们在执着什么,光知道叫唤也不做点实事。”
凌悦每天忙得很,她没空搭理那群红眼睛。
长公主一到这里就听见凌悦在说这些,她眼眸微冷,跨门进入后坐在凌悦边上,“又是哪个嚼舌根的?”
凌悦说说就是只是说说,背后骂人又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是长公主就不同了,她真会拔人的舌头。凌悦不愿让她沾染那么多的血腥,就笑着打岔:“你怎么现在才来?是遇上了棘手的事?”
长公主没再追问,“不是什么大事,虽然相比之前陆艾成长了不少,但我还是不太满意所以指点了下,不过如今天下太平,她这样也足够了。”
凌悦不想深入了解这些有的没的,前世思考那么多已经很累了,今生就卸下重担放松。
但对长公主来说,这个天下是她稳定下来的,这上面是她的心血,某种意义上这个蓉朝就和她的孩子一样,所以她还会管一管。
甚至她已经开始想到未来的局势了。
她叹了口气,“这天下还是会乱,所以陆艾后面的君主我会亲自教导,从小教导的话应该会和我像一些。”
凌悦看着她的头发,总觉得这一头乌黑长发会在某一天掉得精光。
她看着长公主,对方眼底的阴暗和憔悴早就消失不见,虽然还在忧心局势,但没了以前那种急迫。
凌悦牵过她的手,抚摸对方掌心里的薄茧,“你这就是操劳命,陆艾都还没成婚,你就打起她孩子的主意了。”
长公主干脆往凌悦肩膀上一靠,“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不过皇室血脉被我杀得差不多了,不然还能有更多选择。”
春桃在一旁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凌悦注意到这一点,“春桃,你先去忙吧。”
得了这话,春桃一溜烟就跑出了房间,于是这屋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不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长公主兴致勃勃说起自己宫殿里栽种的蔷薇,“我在院中栽了蔷薇,不过现在是冬天看不到,等来年我带你去看。”
凌悦记得对方住的地方很空,若是长满蔷薇的话倒是添了许多生气,凌悦点头笑:“我也准备在院子里栽种梅树,感觉你会喜欢的样子。”
两人互相考虑,又说起去鹏州定居的事。
长公主思虑周到,她派了人去鹏州买宅子,最后将柯氏的祖宅给买了下来,凌悦的母亲幼时是在那里长大,只是人生总是有很多不顺遂,柯氏落魄到连祖宅都保不住。
“我的人说那宅子被人买走后买主也遭了横祸,再加上有关柯氏的流言,那座宅子就那样荒废着,如今得重新修缮才行。”
凌悦之前也动过这个心思,可是她很贫穷,本来想着在朝廷多干个几年,攒点积蓄就将宅t子买下,可后来一路风雨,她无暇思考这些问题,而到现在,这又变成小问题。
长公主从袖中掏出一沓图纸,把这些图纸在远离火堆的地方规整铺开,然后拉过凌悦一起看:“这是祖宅的图纸,我想了几个方案修缮,另外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是喜欢雅致的还是喜欢奢华一点的,或者其他样子的也可以。”
凌悦被那些图纸晃花了眼,其实她只要祖宅就行了,还没想那么多啊。
不过她还是仔仔细细将地上那些图纸看了个遍,最后选定了比较简洁的,她虽然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但是也不想变成什么暴发户。
长公主将凌悦选定的那张图纸收起,然后又在另外一边的袖子里边掏掏。
又是一沓图纸!
凌悦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痛,她抬手揉了揉,弱弱询问:“这又是什么?还有别的风格?”
长公主抽出一张交给凌悦,“这是房间里边的东西,窗帘器具之类的,你看看样式,告诉我喜欢哪样。”
凌悦接过那堆图纸,结果长公主又伸手往袖子里边掏,她忍不住问:“还有?”
还真的有!这袖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不过这次不是图纸了,是个精致的木盒子。
凌悦接过盒子,看着上面的花纹便知是长公主亲手雕的,她将那堆图纸放在桌上,随后打开盒子。
盒中躺着一条红色的发带,发带上带着梅花状的暗纹。
“你不喜欢那些珠钗玉环,我便送你这个。”
长公主似乎爱上了给凌悦送东西,今天夜明珠,明天就是各种贵重珠钗,今天又是发带。
这么弄下来凌悦对金钱都感到麻木了,其实之前她也接受过长公主的赏赐,但后来她用作人情往来,再者她从未忘记过前世那些跟随她的人。
说来很是愧疚,她将凌氏旁□□些人带上了战场,许诺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那些人确实也对她忠诚,可惜最后被陆薇莹嫁祸,一个都没有留下。
今生虽然交集不多,但凌悦还是将那些赏赐换成银钱,用去接济旁支的人。
还有柯氏的那些后人,凌悦也想将他们一一找回来,想要做的事情那样多,凌悦一下就不富裕了。
不过她的钱包因为长公主的存在总是在仰卧起坐,现在她又暴富了。
凌悦将发带好生收好,“我很喜欢,你今夜还要走吗?姐姐会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如何?”
长公主见凌悦喜欢那款发带嘴角不自觉翘起,她又坐回火边,“今夜不走,不过可能会多一个人,陆艾估计也会来。”
凌悦坐她旁边又替她暖手,“那挺热闹的。”
“你喜欢热闹吗?要是觉得太吵,我就让那丫头回去。”
高高在上的天子在长公主嘴里也只是丫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