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很美,缺了歌词。
游星戈确实是很有天赋那一类的,程际野看向了厨房里的卷发青年,对方哼着歌,沐浴在阳光下,一派干净明朗。
在大学时应该也是很受欢迎的那类人。
程际野自己大学毕业几年了,对校园的印象有些模糊,现在才能依稀从游星戈身上感受到那么一点大学校园里的气息。
单纯,明亮。
他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纸稿放下去,玫瑰花在阳光下的影子投射在上面,程际野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过来一株玫瑰。
修长有力的手在触到花茎的时候被近乎透明的刺扎了一下。
他这才看了一眼。
花很漂亮,就算在玻璃盏里放了不少时间依旧保持着鲜亮的模样。
只是,暗处的花叶茂密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程际野挑了下眉,修长的手探进去,拿出来了一张卡片。
隐藏得不深,只是游星戈好像没发现。
是一张和玫瑰同色的卡片,上面还写了字,笔触潇洒里带了点匆忙,是济慈的一句情诗。
联想到送这玫瑰的人是个小姑娘,程际野没什么感想地把卡片翻到了背面。
落款也很潇洒的两个字:沈质。
这两个字写得极漂亮嚣张,内敛的骨形也不能收下的放肆。
程际野顿住了手。
他认识这人,混南平巷子里的有名的纨绔,花花公子,专挑好看的下手,手段还不是很光彩,时不时因为治安问题被附近看守所扣押,最后又因为有点关系毫发无损地出来。
重点是,这家伙是个gay。
那他借人之手送花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程际野皱了下眉。
再翻到前面看到那句济慈的情诗时,他在心里给出了附庸风雅的评价。
念诗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床上闹出来过人命的家伙。
他不紧不慢地把卡片对折扔进了垃圾桶。
更重要的是,这卡片是给他们刚出校园还单纯无知的吉他手的,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趁游星戈还没发现给销毁了才好,让他以为是个小姑娘送的都比这好。
就在他看着垃圾桶里的卡片沉思的时候,从厨房传来了一声惊呼,游星戈往后一下子退到了门边。
程际野站起来要去看看怎么回事,游星戈拦住他:“别别别,我来。”
程际野看了他一眼,走进厨房里。
很好,该出现的场景还是出现了€€€€厨房炸了。
准确地说,也没有那么浮夸,程际野只是看着火没止住的锅,又看了眼神色有点尴尬的卷发青年,叹了口气:“我来吧。”
今天的午饭以程际野的出手为起点,他们收获了一桌美味。
游星戈反复强调自己是一时失手,程际野敷衍地应着,在卷发青年先是不敢置信后又垂头丧气的眼神里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还好他会做饭,程际野想。
第07章 UNO
这张卡片最后还是被游星戈发现了,在程际野离开之后。
轻易掠过那句济慈的情诗,他将卡片翻了面。
极花哨的字体,末尾还缀了串不显眼的数字。
应该是电话号码。
游星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名字,把沈质和书里的人对上之后,才将卡片扔进了垃圾桶。
这属于他知道的角色,起点文里所有想对主角不利的反派最后都结局惨淡,沈质也是其中的一个角色。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对他感兴趣吗?
游星戈有点困惑,毕竟他什么都没做,乐队的吉他手在书里是个并不显眼的角色,哪怕是书里的游星戈,也没有吸引沈质的道理。
算了。
因为阳光帅气一向很受欢迎的卷发青年很是干脆地放下了这个问题,他捧起了花。
亮闪闪的花瓣间碎金般流淌过阳光,游星戈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弄着最后一颗尚没来得及开放就被摘下的花苞。
他倒是有点好奇程际野帮他扔掉这张卡片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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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老破旧的商店音响放着当红歌手上个月新出的CD,游星戈提着包子从街角穿过。
路过报亭的老板是个中年仍沉迷游戏机的二宅,报亭位上盗版磁带和港媒小报堆在一块,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中学生们放了学喜欢聚在这对着海报叽叽喳喳,上学的时候则不行,背着书包只能给出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
游星戈逆着这群中学生走,他来祈城这一个多月,还是带了点和祈城整体氛围不太搭的那种蓬勃向上的气息,和中学生们居然没什么差别。
除了个子长得高以外。
游星戈上了楼,在将包子顺一半进冰箱里之后,又慢悠悠提着剩下一半拐进了隔壁阳台门,这都是他和程际野半个月来说不上的默契了。
但是今天门没有推动。
游星戈眨了眨眼,他的裤口袋里有男主阳台门的钥匙,上次程际野给的,但是他提着包子懒得开门,透过玻璃也能看到家里不像有人的样子。
下午还有排练来着。
想到这,游星戈叼着口包子给程际野发信息,等到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收到了短信。
看到那条信息,他才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了包子上。
程际野这两天回家了。
和一般的起点男主不同,程际野的家庭极为平常,最多只能称得上一句关系疏远,一半是因为早早去世的母亲,一半是因为大学毕业后他去搞音乐,被老顽固的父亲痛斥为不务正业要和他断绝关系。
居然还会回家吗?
游星戈顿了一下。
他上辈子不是有家的人,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是孤儿,还真不太明白这种关系。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
在从程际野那里知道他下午就回来后,游星戈把剩下的包子放进了冰箱里,然后打开唱片机,上世纪的单曲唱片里燃烧起高音萨克斯solo,游星戈把挡着视线的桥牌往旁边放了放,拿过吉他来开始练琴。
就算抛开吉他手这一层身份,他依旧很喜爱音乐。
不仅因为它是消遣生活很好的方式,也因为他曾为音乐付出很多,这是他钟爱的艺术。
下午排练的时候,程际野来了,从走廊那边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个酷酷的鸭舌帽,鸭舌帽下面透露出几缕没有被打理好的头发。
游星戈正要推开排练室的门,就发现男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他侧头,声音里带着点午睡后的鼻音:“哥?”
程际野刚刚从外边回来,走过来时带着有些不符合平日姿态的匆忙,皮衣上的金属拉链碰撞间作响。
他这时才注意到游星戈,听到他开口的称呼抬了抬眼:“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听游星戈叫了他一个月的哥,他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也没听游星戈叫乐队里的其他人哥。
卷发青年听到后露出思忖的表情,程际野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忽地变得有些捉摸不透,像是想露出什么笑但是最后忍住了。
这是因为按照游星戈以前叫人的习惯,总会把人名的最后一个字叠着喊,但是这条大概不太适用于程际野。
他这下没说话太久,原本规矩站着的男主往门框上倚了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
游星戈勉强找了个理由,尽量使自己的外表显得困惑:“不可以这样叫吗?”
说完他自己都差点要被自己的语气逗乐了,拼命把嘴角往下压。
程际野靠着门,和黑沉色头发相似的眼睛对上游星戈的,又在卷发青年的眼里发现了点笑意。
不太像个乖乖仔的样子。
程际野不置可否。
他生了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这么看着游星戈,稍稍带了些压迫感。
时间流逝。
最后还是他退了一步:“你要是想这么叫也可以。”
游星戈这才放松,近乎轻佻地眨了眨眼。
没有人能拒绝游星戈,穿了件机车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主下意识想伸手把他头发上一缕翘边的毛压了下去,伸到一半又发现不太对,硬生生把手压下去了。
“进去吧。”他说。
他们来得挺早,还没到约定的排练时间,最后一个踩着点来的是陈青。
排练对于ONE这支乐队来说是轻车熟路,查尔斯还说起来再攒几次演出的钱他们就可以去录音棚多录几首歌,毕竟这年头设备顶尖的录音室租用费可不低。
他说起话来还带着点大舌头,但是语气里有着对未来满满的憧憬。
等到排练结束之后,查尔斯说他要请客,然后他们在烧烤摊上玩起了一种叫做UNO的纸牌游戏,输掉的人必须回答真心话,不然就罚酒一杯。
这游戏玩得慢,但是游星戈没怎么在这方面输过。
可惜他们玩了两把之后,陈青就开口说有事要离开。
面色苍白的青年带着盈盈笑意,让人不好拒绝,离开前还和他们的主唱击了个掌。
这个游戏最后剩下四个人玩了。
最后一局的时候查尔斯终于先赢了一次,随后李钴面不改色地打出了牌。
程际野顿了顿,看着卷发青年无所事事一点不知道大祸临头的样子,选择了让牌。
这下形容颇为不羁的李钴露出个神秘的微笑,打出最后一张牌,赢了。
几乎没正面对决过的程际野和游星戈来到最后一把,卷发青年终于坐正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