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游星戈的神色,发现卷发青年神色定定,以为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于是他转转眼睛拖长了声音:“人家现在可还没有男朋友呢。”
游星戈看了他一眼,也没解释他想错了。
一想到这本书是个起点文他就觉得牙疼,起点文永远不缺美女后宫,虽然这本书还挺特立独行,是起点近来最时兴的无cp男主文,但作者为了满足固定读者的需求,还是加了不少女角色在里面的。
何艺就是其中一个,她喜欢男主许久,男主却对她不怎么来电,典型的花瓶角色。
游星戈不大喜欢这种塑造方法,奈何他现在身处这本起点文里。
“啊,对了!”刘英一拍脑门想起来件最重要的事,“今天是周末来着,那个学吉他的几个学生没来,说是学校要补课。”
他面上有些纠结:“你要正式上课的话得下周了。”
游星戈当然不介意这个。
接着他看见程际野出了办公室的门,后面穿白色旗袍的女孩跟着,游星戈见状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琴房门。
“嗨。”他冲何艺打招呼。
后面的刘英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家伙看到美女就果决搭讪,执行力还挺强。
头上缀着朵白绒花的琵琶老师愣了愣,很有礼貌地点头:“你好。”
旁边的程际野看了眼游星戈那灿烂的笑容,气压不明显地往下低了点,他抿住嘴角:“我要先去上课。”
说着就要从游星戈身边岔开条道。
游星戈说:“好,我在门口等你。”
他这话说得很不见外,何艺都看了他一眼,心里揣摩着这人和阿野的关系。
程际野“嗯”了一声,浑身的气压还是有点低。
这人原来对谁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还有……他瞥了一眼被游星戈拦住要搭话的琵琶老师,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滋味。
不是说喜欢可爱类型的吗?
上午九点钟的阳光把灰尘味压下去了,陆陆续续也上来了不少学生,大多是从商场那边的正门上来的,背着书包,学生气很重。
有钱会来学音乐的成年人已经没有那么多闲空了。
事实上,游星戈和何艺说了会话,刘英自以为识趣地先走了,但他们俩聊得有一搭没一搭。
何艺的视线没落在游星戈身上,倒是有意无意地朝着程际野那边的琴房瞥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最后她抿了抿嘴角,开口很亲昵:“阿星,我还有课,一会再和你聊好吗?”
她以为这也是个冲着她长相来搭讪的那些无聊的男人之一。
虽然长得还挺帅€€€€
她多看了几眼游星戈的脸。
但她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没办法。
正巧这时候有个她的学生过来,游星戈友好地点点头就目送她离开了。
刘英见缝插针地拉着他去试了段吉他,然后就把匆忙拟出来的合同递给他,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
游星戈在又一份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字写得潇洒,刘英看到的时候还啧啧称奇。
他这音乐老师当得颇为轻而易举,可见这世界上游星戈想要达成的目标最后往往都会成功。
他签了合同没事干,干脆就倚在琴房对面看程际野上课。
琴房门是类似砂制的玻璃门,隔音效果却挺好,站在外面听不到什么里面的声音。
游星戈长得好看气质出挑,跟隔壁干净清爽的邻家哥哥一样,培训班里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也偷偷抬眼看他。
可惜这个被偷看的人此时也在看别人。
程际野上课的时候比平时耐心,也收起了一贯的懒散,眉眼并不锋利逼人。
他落在钢琴上的指尖同样在阳光里跳跃,学生弹错了或者水平实在一般也不训人,最多挑挑眉让人再来一遍。
€€€€果然是男主,走到哪里都自带气场。
游星戈这样看着的时候,没忍住笑了起来。
琴房里的人恰巧此时抬头,隔着玻璃门看向他。
游星戈的笑从没灿烂成这样,让程际野都愣住了。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心跟着琴键一起颤动了下。
他垂下眼,清晰无误地感受到心尖一颤。
真的完了,程际野想。
乐队的主唱活了二十多年,曾经有人问过他对于同性恋的看法,他给出的回复无关痛痒。
他见过被街坊邻居说闲话的所谓二椅子,听过高中生们悄悄议论的死玻璃,有玩乐队的常常把同性恋当做时髦的证明,但是他们不会真的和男人上床。
一切都付作笑谈,程际野从没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对待游星戈,当然可以用同样的态度。
不去追问,不去深思,也不用采取行动。
这样就能永远维持现状。
程际野沉默地握紧了手,柔软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音乐课两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琴房里的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游星戈问程际野去吃什么,他罕见地没有挑剔。
有着深栗色头发的青年一锤定音说要去吃城西的烤肉,上次查尔斯推荐的那家,神情间很是兴致勃勃。
意识到某种情感在发生的程际野这时候才惊觉他们的关系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太过亲密,连吃饭都称得上同频同步。
他往后退了一步,木质的楼梯上叮当响着块金属片。
游星戈帮他捡了起来,碰巧看到木质楼梯的窗子边爬进了牵牛花,他就伸手和牵牛花握了握手。
这里是三楼,他没想到牵牛花能爬那么高。
后面没什么声响,游星戈回头一看,程际野这时候露出的表情让他心里一跳,但是笑意只在心里发酵,他问:“你怎么了?”
游星戈爱问这句话,答案会在被问的人心里面浮现。
但是程际野已决心扯断多余的线,他看着蹲着看牵牛花的青年,短暂的沉默过后露出个笑,漫不经心的:“现在十一点钟,不去抢座可能吃不到了。”
游星戈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去吃饭,牵牛花连带着它的丝蔓一起缠绕,从三楼一直到了一楼。
它长势太好,仰面朝南,阳光充足,程际野绕过这些叶丛,突然问他:“你知道牵牛花为什么叫夕颜吗?”
游星戈愣了愣:“为什么?”
程际野勾唇一笑:“因为它早上开放晚上就枯萎了,光阴很短暂。”
他接着补充道:“这是小学语文课本里写的。”
游星戈没忍住一乐,他把手放在还沾着点露水的牵牛花上,炽烈的阳光下他的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牵牛花。
“那就让它枯萎得慢一点吧。”他说。
程际野不知道他这句话有没有别的含义,但他看着年轻人上扬的嘴角,一颗心被搅得稀里糊涂。
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想什么,面前的青年拨弄着牵牛花,像要把他的心拿走。
他确实什么都不想。
他只想亲亲他,想摸摸他。
第14章 躲人
从这天开始,游星戈发现程际野开始躲着他。
说躲也不太准确,程际野的态度并没有多明显的变化,是周围人察觉不出来的程度。
比如他带的早饭程际野总是退回,问就是神色淡淡地开口说在减肥,游星戈能隔着衣服瞅见对方八块腹肌的轮廓,嘴角抽了抽才接受这个理由;比如他常和程际野在没有演出的傍晚去逛唱片店,最近程际野却拿出理由推拒,居民楼二楼的爬山虎依旧郁郁葱葱在生长,只是少了两个在淡蓝色傍晚里交谈的人; 再比如,程际野在演出开始和结束时变得很忙,有时连说上会儿话的功夫都没有,后台瞥过一眼,只能看到黑发俊美的男人沉默地靠在柜子边,指间夹着的烟雾气袅袅地往上升,他的神情又冷又颓。
游星戈和他说话的时候,从没注意过距离的程际野自觉和他拉开了两道肩膀的距离,开口说出来的话逐渐往客观方向发展。
黑发主唱说的话最后走向冷淡,卷发青年的表情越来越困惑。
最先刺痛的是程际野的心。
可他拿着烟,依旧没什么反应地偏过头,仿佛什么都没发觉。
乐队敏锐的贝斯手只比两位当事人晚一点发现情况,他当然不方便问程际野,只好有意无意地向游星戈打探。
哪料游星戈是个糊弄学高手,问就睁着他那双栗色眼睛看向李钴,迷茫地说自己也不知道。
贝斯手沉默了下,一双深色的上挑眼打量了游星戈一眼。
而最有资格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查尔斯这时拐着李钴去看他新买的唱片,李钴缠不过他,临走前小声的嘟囔还是被听见了:“怎么这么像我谈恋爱的时候和我老婆冷战。”
游星戈嘴角差点没绷住,借着手里的杯子往下掩了掩。
查尔斯没听清凑上前问李钴,李钴摇摇头说没事,然后又被查尔斯勾肩搭背地带走了,笑闹的背影消失在游星戈深栗色的瞳孔中。
游星戈垂了垂眼,笑意才变得淡了点。
男主的心思真是难猜。
或者说,程际野这个人本身就有谜一样的特质,毕竟猜不透的人往往更能引得人飞蛾扑火。
他还真喜欢男主这性格。
而且€€€€
游星戈的手在杯壁上弹了弹,盛着水的杯子发出了清脆的回响声,他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他并非没察觉到程际野一系列转变背后的原因。
祈城的夏天总是闷闷的,小酒馆里放着世界杯的转播,啤酒、彩带和球迷的欢呼在经历了九十分钟的角逐后终于宣泄出来,风里传来的声音穿过茂密的树,听起来很遥远。
他们在排练室里刚试了新写的歌,程际野写得一手好情歌,查尔斯在旁边开玩笑说他无论长得还是唱得都像谈过很多段恋爱的情场浪子,这话一出连游星戈都侧头看过去。
能写得出好的情歌€€€€
程际野瞥了金发的鼓手一眼,才露出了个轻笑:“那是因为我很有人文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