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主攻单元文 第30章

游星戈把擦干头发的毛巾重新挂回了置物钩上,重新挑眉扬起来的眉眼带着笑意, 他们聊起的话题完全不越雷池半步。

但还是会让拿着酒瓶推开门的杜乔吓一小跳。

毕竟这两个人一个倚着墙另一个手插兜说话的画面看着还是有些诡异。

因为没见过有人对谈的时候是双双带着笑盯着对方的嘴的,哪怕说出的话无比正常。

啧, 大概只有这两个身处其中的人不觉得吧。

她看向游星戈, 这时内心又升起了微妙的迟疑, 经历过大风大浪无数的杜乔总能轻易捕捉到相同微妙的感情。

最后老板却只是提起酒瓶子, 波浪卷的头发在耳侧一晃一晃, 明艳如吉普赛女郎般:“打牌吗?”

再不多说点什么,她感觉这两个人盯着盯着迟早啃上去。

被杜乔打开的门后人潮拥挤, 炫目的灯光和金色的酒液在上空挥洒,她和游星戈打牌总是输, 但是偶尔也走运,能搓当然要搓几把。

只是两个人明显没有要和打牌瘾大的老板玩牌的意思,当然回绝了。

“那好吧。”杜乔有些遗憾地给他们让开路,手里的酒瓶子往上提了提,在两个人的身后用脚带上了门。

桌子边的老友招呼她,杜乔没时间继续思考,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又把波浪卷发往后别了别,她在心里想,以后没准他俩就没有和她一起玩牌的机会了,这两个人还不知道珍惜。

她摇摇头,然后在几个老友的注视下打出了最后一张牌。

€€€€当然是大获全胜。

她得意扬扬地又开了一瓶酒。

不过,感情也真是让人甜蜜又让人苦恼的事情啊。

她在撬开瓶盖的时候想。

夏天过去时是有味道的,像杜乔钟爱的覆盆子和麦香混合酿成的酒液挥发出来的香味。

乐队偶尔会有商演,虽然祈城给人的印象总是蒙灰的,不像其他临近京都的城市一样崭新,但是就业机会也不少,在这样生机勃勃日渐向上的时代也不算落伍。

比起波澜不惊的杜乔,查尔斯最近的心情比过山车还颠簸,李钴点拨了迟钝的鼓手几句后,总算让查尔斯意识到了什么。

他俩开始时常趁着排练或者聚餐的时候偷瞄凑在一起的两人,每当这个时候,比乐队里其他人要稳重不少的李钴就会控制不住表情,查尔斯每次什么都发现不了去窥李钴的神色,都能在他的表情里发现要崩裂的迹象。

查尔斯会默默止住想要问怎么了的话头,决心多多观察。

演出的时候配合很近,这OK,主唱和吉他手能不默契嘛。

平时喜欢腻在一起,行,谁没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共用一个杯子,互相帮对方带早餐,在同一个培训班当老师,练声的时候给对方伴奏和声,OK,都OK。

朋友嘛,都是这样。

直到某天他见到游星戈在主唱转身的刹那神情含笑地喝了一口水,正好唇印就印在了程际野喝过的那一处。

见鬼的朋友。

查尔斯被猛地呛出一口水,他在心里思考了三秒,随即得出结论。

下一次录歌前他和李钴碰了头,两个人交换秘密似地紧张兮兮开口:

“我打赌,阿星在追程际野。”

“他在追游星戈。”

两个人异口同声,话刚落地就开始面面相觑。

完全相反的结论。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呢?”陈青原本在沙发上翻着本杂志,听到他们的话时轻轻挑眉道,连同指尖也苍白的手指按住了上一页,“直接问很简单的。”

稳重的贝斯手道:“因为太古怪了,那种氛围。”

更何况他和查尔斯还得出了几乎相反的观察结果。

查尔斯道:“其实还是蛮明显的,我们不也是朋友嘛,哪有处朋友处成他们俩那样的。”

李钴给他纠语意错误:“……处朋友一般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查尔斯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陈青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放下杂志站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录音带的样带寄过来了,我还没翻阅,先走了。”

他走得倒是潇洒,李钴没来得阻止,本来要站起来的腿碰上沙发拐角,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哎。”

查尔斯没忍住笑出声,被李钴瞪了一眼才硬生生绷着,最后想不出什么话般开口:

“阿青还记得那件事啊。”

这句话只是他随口一提,说出来之后李钴却轻轻皱了下眉。

这说起来其实是件不大不小的事,乐队的第一任吉他手路严是个gay,这没什么,但是他太爱开些过火的玩笑,好几次把陈青惹恼了,就算后来因为治病和一些其他缘故主动离开了ONE,键盘手对同性恋的态度却变得微妙起来。

简而言之,有点恐同。

“他不是个看法很极端的人,我知道,”李钴说,“我们还是先考虑一下他们俩吧。”

站在朋友的角度也得想想这两个人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吧。

在查尔斯彻底搞清楚之前,录音带的交接工作就差不多完成了大半,这是家不算大的厂牌公司,但是喜欢挑些风格比较独特的乐队合作,走的是小众路线,和广播电台也有合作。

对方显然对他们的作品相当满意。

负责人是个从发丝到袖口都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人很幽默,说话的口音京味儿有点重,说他们的作品让人眼前一亮。

“做更流行一点的风格,也许会更受欢迎。”

年纪往四十岁以上走的负责人最后开口。

他也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

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大陆摇滚就称不上辉煌了,其中也不乏受众市场变化的原因。

他倒是挺欣赏这群年轻人的音乐,唱片做好了或许可以带回去给他周围一转听友听听。

程际野含笑接受了这个提议,负责人又把目光转向了游星戈,以成年人应有的适度好奇心问他是不是京都人。

因为口音的问题。

游星戈说是,就又被人好奇地多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卷头发好脾气的青年当然给了他满意的答复。

只是程际野却看向他,很突然地想起来,游星戈很少提及他过去的生活。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不太会有很深重的生命经历,游星戈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很轻快。

有时候轻快得像没有烦恼。

他这样的视线让游星戈看过来,然后深栗色眼睛的青年眨眨眼露出了个笑。

说话有轻微口音的负责人问的问题让游星戈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本来他很少会想起来的,他穿书前和穿书后的生命轨迹近乎完全一样,也许正是因为身世的相像才让他穿进了书里。

也让他遇到了程际野。

游星戈弯起眼睛,阳光都没他的外表和煦。

晚上乐队聚在一起庆祝,啤酒和音乐混在一起,暗沉的夜色也压不住的喧嚣。

杜乔带着酒,扬言要喝趴下他们所有人,最后当然以失败告终。

查尔斯一直试图灌倒游星戈,然后从他的嘴里撬出来点话来。

程际野喝了两杯之后就没再喝了,他看了眼游星戈,房间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这个人好像无知无觉般毫无所忧。

注意到他投注过来的视线,游星戈以为他要什么给他递了杯水,被程际野推回去了。

然后游星戈就很干脆地收回手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最后把空掉的杯子倒过来,挑了挑眉给程际野展示,笑意明亮。

其实程际野只是没那么想喝水。

包厢里查尔斯才是最闹腾的那个,喝醉之后他压根看不出来这两个人间的暗流涌动,与其说用心去察觉,他觉得不如直接把人灌醉去问。

只是这个方法对程际野不奏效。

黑发的主唱多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总有人说细水长流,但是太慢的感情总会让人生出错觉,仿佛这一段关系永远都只能止步于此。

但是他对上年轻人的眼睛,总有一种对方在专注注视着他的错觉。

有时候他会误会那样的感情。

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误会。

这样的心情总在他心头若有若无地浮现。

大脑里升起的情绪让程际野觉得他需要找个地方清醒一下。

于是他站了起来。

陷在沙发里的游星戈眨了眨眼,虽然酒意涌上来,但是他看着程际野去阳台的背影,那在深蓝的天色里像是一把绷紧弦的弓,他意识到了什么。

旁边的查尔斯看着他目不转睛,大脑一下运转起来,接着灌他酒要从他嘴里问出来带点话来。

只喝了几口酒的键盘手这时候站起来向阳台走去。

晚风很凉,酒意被驱散,程际野的手在栏杆处敲了敲,骤然投下的深重阴影表明旁边来了个人,他侧头看才发现是陈青。

扎起了半长发的键盘手此时脸上还挂着笑意,只是攥着酒杯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地泛白,他此时的心情也有些犹豫。

虽然程际野知道他们这段时间的表现过于异常,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最近和游星戈怎么了?”

果不其然。

程际野道:“没什么。”

总是被人传言说恐同的键盘手顿了很久,他总是笑眯眯的,苍白的脸上挂着谁对着也无法生气的笑容,连声音也很轻,他是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的:“其实这没什么的。”

“万一他和你是一样的心情呢?”

这已经是第二个对他说这样话的人了。

程际野想。

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究竟是错愕这份感情居然能如此轻易被别人看出来,还是错愕于陈青这句话。

这座楼对着祈城一座后山的山影,晚上影影绰绰的,像电影里青色山脉连绵起伏的一角,程际野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

陈青对提点他人感情的事情并不热衷,他及时止住了话头,又换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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