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还得焚香擦手表情严肃端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翻看吧。
钟情被自己的想象逗乐,微微弯了下眼睛。
江一恪看着,那股尴尬也被冲淡了点:
“呃,昨天晚上谢谢你。”
金发的小少爷语调僵硬地开口,看上去并没有书里写的那么跋扈。
“谢我什么,虽然被打一棍子并不是我的本意。”
钟情调侃。
江一恪撇撇嘴:“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阻止我讨厌你。”
钟情看着他搓着衣角的手,挑了下眉,然后才嗯了一声。
窗外的风雨还在,滴滴答答地打着梧桐芭蕉,他下楼,江一恪在旁边叽叽喳喳,原来不仅房间里阴冷,整栋别墅都很阴冷。
“说起来,那个,你真的不是哪个专业赛车队退役的选手吗?”
江一恪下楼梯的时候问。
下面长桌的尽头坐着熟悉的人影,眉眼冷峻的男人拿着份报纸在看,架着的金丝镜框后的眼睛漆黑而专注,在听到声音后才侧眼看向站在楼梯上的他们,江一恪的声音戛然而止。
钟情看向他,眉目间笑意轻又佻达,对视间冰冷的凉意涌上来,嘴上却在漫不经心回答着江一恪的话:“算是吧。”
江霄皱了下眉。
换了身衣服的男人在楼梯上手插着兜,黑眸瞥过,别墅高窗的风吹进来,短发被吹起来一点,露出耳垂上打的那颗耳钉,那上面泛着冰冷的黑色金属光泽。
……他穿那套像斑马的家居服时比现在要顺眼点。
还不如换下来。
江霄的手在报纸上轻巧地扫过,才将之折好成一份,规整地放在一边:“来吃饭。”
谢天谢地,虽然冰冷的别墅里有冰冷的男人,但是冰冷的男人吃的也得是热乎的饭。
餐桌上的气氛很僵硬,江家惯来恪守的是食不语的规矩,江一恪默默地拿筷子夹着菜,一次没夹中第二次就不敢夹,低头时挺安静。
钟情也没说话,他吃相不错,发丝低垂下来不再被风吹动,隐隐生出来点安定的意味。
别墅头顶的光是明亮的黄色,外面细雨下得让人分不清清晨黄昏。
钟情吃饭没有什么讲究的,虽然沉默蔓延得就像是别墅里冷冰冰的家具一样,而他并不爱这种沉默。
吃完饭,江霄才放下筷子问江一恪:“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江一恪简洁而迅速地说:“很快。”
他以为他哥不想见到他,放下碗的动作也很快:“哥我吃完上楼了。”
说完他就站起来,衣角掀起阵风,拖鞋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很快就上楼,消失在钟情的视线里。
江霄的手把报纸折了折。
他确实不太会表达感情。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能力。
钟情的胳膊肘搭在餐桌上支着头看他,语气平和:“你们家吃饭都不说话?”
江霄说:“一直如此。”
听起来挺符合总裁家的作派的。
钟情点到即止,在别墅里待久了,他身上那股风雨的味道几乎完全消散:
“饭很好吃,多谢款待。”
他当然没有要插手别人家事的意思。
江霄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钟情诚恳道:“感谢我有一个坚强的脖子。”
“如果江一恪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江霄说,“我代他道歉。”
这个男人这么说话的时候,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微微反光,透明镜片后面的眼睛有些锐利,看上去依旧不好接近。
其实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差。
很难想象原来书里的内容会发生。
钟情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年纪小总需要长大嘛。”
这么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也微妙弯起,一笑就能冲淡那种又冷又凶的感觉,江霄看向他的时候依旧这么回视过来,有眉目含情的意味。
江霄的神情稍稍冷淡下来。
他不喜欢这个笑。
江霄并不觉得这种感受莫名其妙,说来他对周围会产生的一切变动都极为敏锐,他讨厌生活中的变动,如同偏爱波澜不惊尽在掌控的生活一样,万年不变。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钟情时的场景和当初坐在这个男人旁边的苏问景,眉目变得更冷淡了点。
掂花惹草的家伙。
“我感觉我的脖子很好,”还不知道自己被误会只是这么一笑的钟情继续开口,“它没有那么脆弱。”
他恳切道:“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你的班有这么重要吗?”
“我的客人们还是很喜欢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钟情的错觉,他觉得自己这句话一出口,江霄的表情一下变得更莫测起来。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客人们确实爱和他打牌,也爱他调的酒,还爱和他聊天。
钟情喜欢聊天。
他能够在聊天里触摸到另一个人与他并不相同的人生,包括他的观点、态度和隐隐塑造了这个人的过往,对于他来说这是永远新鲜的体验。因为聊天聊得多了,他也能在完全不了解的人面前应付自如,这是一种丰富自我的手段。
“我送你。”
又是陈述句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
钟情开口:“江总不用上班吗?”
“叫我名字,”江霄言简意赅,“休假。”
他站起身,拿起旁边的西装外套,深墨色的西装搭在他的臂间,他在迈步的前一秒手还按在椅子上,侧头挑眉道:“你的伤真没事?”
钟情转动了一下脖子,说起来形容俊逸的男人做这个动作颇为诙谐,虽然还是挺帅。
“只是一时失察。”
江霄神色淡淡:“那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有这么一天。”
钟情笑了下。
一楼窗外的细雨蔓延,今天没有保镖在别墅里,客厅显得空旷,再精美的装修也没有掩盖住其中的毫无人气。
芭蕉被淋湿,后花园潮湿清新的土壤气息传来,面前是雨幕,钟情在台阶上停下脚步,还是开口:
“江一恪是不是从小到大经常遇到昨天晚上那种事?”
江霄说:“碍眼的家伙总是有一些。”
但他这个哥哥在,没有让江一恪受到欺负的可能。
钟情心想听起来海棠文剧情的力量应该没那么强大。
未成年的话应该在保护范围之内?
他不太了解这个规则。
有雨滴溅落在台阶前,门前站岗的保镖给他们撑伞,钟情心不在焉地说:“希望他以后不会这么倒霉了吧。”
这句话声音挺低,江霄没听清,他只侧头看去。
细雨蒙蒙里,钟情的姿态漫不经心。
江霄的表情依旧没动,冷峻如同一座雕像。
他垂下眼,随意找个话题:“江一恪还想着挑战你呢。”
“等下次再说吧。”
钟情继续道:“如果他想来找我的话,我可以请他喝酒。”
明明话是这么说,偏偏他是含笑看着江霄的。
江霄并不喜欢在这种对话中落入下风:“也许会€€€€”
他皱了下眉。
几乎是当即就意识到自己在被钟情带着走,他改口道:“希望你的酒不错。”
麻烦的感觉已经蔓延上心头。
江霄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表明他被面前这个侧首含笑的男人牵住了心神。
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
第63章 回家
总不会有人喜欢在这样的角逐里落入下风的。
江霄换了个话题:“我送你。”
钟情侧眸含着笑道谢。
江霄看了他一眼:“没人说过你这么笑起来的时候€€€€”
钟情:“怎么?”
江霄顿了下继续道:“没什么。”
分明都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