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光源照在我身上,都是会被吸收干净的,偶尔反射出来,也只是鼓励别人给我更多的光而已。
我如果能被照亮,只是因为我想要让别人如此以为而已。
太宰治会想到我看到了中原中也身体里的力量,而对中原中也产生杀欲。当然了,他肯定也不会过分相信,而是想寻找我试图用这句话掩盖起来的更大的目标。
他可能会想到“书”。
可能会向江户川乱步寻求确定性。
也可能会将这句话标注起来,画个重点,却不试图解读,也许他会觉得这句话根本不重要……
什么可能性都有。
建立在我说话都是实话的基础上,就算太宰治不想去分析,有时候闲得无聊也会想起我说的几句话。
我每一句话都可能藏有某件事的关键信息。
当意识到它的价值时,它已经失去了最佳的价值。
所以,实话有时候比谎言的杀伤力还要大。
谎言欺骗的是一时,实话可以坦荡的欺骗别人一世。
诚实和虚假做到极致的时候,都会让人心生恐惧。
中原中也对我的信任感是我给的。他的笃信是我们互相建立起来的。我告诉他,我什么时候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相信,什么时候可以将我的话无视掉。
直觉系的人我觉得很好培养,只要建立起了互信关系,那么就不用担心他会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选择。
“中也——”
在我们窝在沙发里打攻略游戏的时候,我冷不丁的叫了他一声,他“嗯”了一声。
我说,“接下来不要相信我的举动。”
中原中也对这句话的心理阴影有些大,因为在说完这句话后,有一段时间,我做的举动都让他……怀疑人生?
我没有一些哺乳类动物叼着别人脖子上的皮肉,然后象征意义的用牙齿磨蹭两下,以示亲昵的习惯。
我其实很少亲近他人,看上去关系很好的人,都有距离。
真正亲近的那一刻,最有可能是扼住他人的脖子,语气亲昵的:“死掉好不好?”
那时候没有这句提醒,所以一举一动都是令人绝望的真实。而说了这句话后,中原中也就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了。
我告诉他,接下来那些看上去关系很好的举动,看上去很亲近的举动,背后都有目的,将它们忘记比较好。
“我不觉得中也能够分析出来,只会带着几个人一起头疼。”
中原中也一帽子扣在我脸上,“白濑,你这家伙,想进医院吗?”
我很友善的提醒他:“我希望我看得见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脸红了。”
“你别说话。”
“……好的。”
我善解人意的闭上了嘴巴,给即将被我欺骗的中原中也留下了足够的缓冲时间。我干坏事之前习惯一向如此,会提前告知被盯上的人“你可能要死了。”
中原中也是收不到这种死亡提醒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会因为自己的良心道德感而备受折磨。
以前的时候,他试图告诉我,这种行为不是表示“憎恶”而是“喜欢和亲近”。我笑容弧度都没变过,“那就是欺骗好了。”
14岁的中原中也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个中原中也的帽子,外套的兜帽都遮不住他脸上冒出来的火烧火燎,他那时候的脸跟他的发色差不多了。
他用武力压着我读书,试图让我理解我的行为跟“憎恶”“欺骗”没有关系。我书看完了,认真思考了一个下午,眯着眼睛半醒不醒的,“我的定义没有错。”
“哈?没错?”
“对我来说,这种行为就是欺骗。”
的确是欺骗,14岁的时候是,现在20岁了依旧是。
我都告知他了,他对这种欺骗行为为什么还是接受不良?
“是因为无法适应这种表示亲近的行 为被用来欺骗别人?”
“还是无法理解我对欺骗和憎恶的定义?”
我视线被帽子挡住了,但这不妨碍我向他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说这是“憎恶”和“欺骗”。
“欺骗是用虚假的东西获得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憎恶是为了向别人表达不喜所以做出令他厌恶的事。”
“我这种行为,有什么不符合的吗?”
我不会亲近别人。却会对中原中也做出看上去很亲近的行为,这是欺骗。
我不喜欢中原中也是束缚“荒霸吐”的控制装置,但却需要他,所以会做让他难堪的事情,即是憎恶。
最后是中原中也气急败坏一样的将我按进他怀里的。
他自暴自弃:“你骗就骗吧。”
我:“哦。”
然后伸出手,扣住他的腰,在他腰部肌肉线条紧绷的时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并且很诚实的吐槽他的腹肌,“太硬了。”
“……闭嘴!”
所以中原中也得出我是个情感表达障碍的结果,也不足为奇。我有时候有些行为的确是很神经,且与常人的想法相悖的。
但是我口中所言都是真的,不要被我的举动影响到,也不要过多的去解析,那么我的话,就是很平常的、一个老实人的不合时宜的吐槽。
埋坑的其实不是我,而是给我的话附加更多含义的人。他们要么想的太多,要么想的太少。大量无意义的话占据了他们的脑容量,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古代的预言家,用着意义不明的废话去坑了无数人,还让他们觉得我预言的准。
信息的差距。
中原中也让他那双蓝眼睛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应该是鼓足了勇气,连手上都捏起来一些青筋。
“白濑,你——不高兴?”
“因为连中也也不相信我其实是个老实人。”
中原中也:“……”
他到底是没有违心的说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跟被青花鱼梗住了喉咙一样。而我在这个时候,顺手勾了一下他的choker,我又被帽子盖住了脸。
?
那玩意儿放在颈上不是用来勾着玩的?还是只能用来勾自己的玩?
我陷入沉思。
想不明白的时候,又用自己的手探了上去,继续勾着玩。他按的凶,但只要没用他的异能力,我的手总是能从他意想不到的角度勾中那个choker。
我用自己的行为去欺骗的时候,很多时候做的都是这种类似神经病一样的事情。对方越不愿意的事情,我就会玩的越高兴。
如果换成太宰治的话,我大概会将他的自杀手册丢一边去,然后带着他附近的加油站,让他喝汽油。
太宰治的身体本能在抗拒死亡。
但他的意识又渴求死亡。
我觉得他的本能抗拒的东西我很感兴趣。说白了,我肯定是想让太宰治死的。
对中原中也的这种神经病行为,我一般会停止于他忍无可忍的一声“够了白濑”,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完的下一秒,我就又成了一个正常的白濑,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他谈起有关于森鸥外任务的事情。
森先生让芥川和中原中也接到了观察我的任务,很简单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因为老狐狸知道这除了让我下次加情报费用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只能夸他一句,果然都不是个东西。
而中原中也问我的是:“白濑,你准备加入Mafia?”
但是很遗憾。
森鸥外并不准备接下我要扣给他的锅。
“那倒没有。只是因为同森先生的交易。”
第42章
森鸥外不肯在没有摸清楚我的底细前,就让我成为Mafia里的成员。
同样的,他也不肯拱手将我让给别人。
我们之间的立场非常暧昧。
看似是一块的,边界也开始模糊了,但实际上,还是界限分明,是将边界掀起来,就能看到并不相容的分明。
有这样的立场并不奇怪,我们随时都准备着将对方从盟友这个称呼上甩下来,安上其他的称呼。
这种心理我们彼此都非常理解对方的。
因为我曾经掌管过源氏,并将源氏当成了束缚我的镣铐。森鸥外现在是Mafia这个庞然大物的首领,也被Mafia所束缚。
有着同等的经历后,掌权者,尤其是同类的掌权者,都会成为理解对方的生物。
一个人可以搏命,而群体不可以。
Mafia现在无法失去他这个首领。
也无法承受跟在我身后,并不明朗的风险。
我同Mafia,本来就不能站在一条线上。
“实在是太可惜了,白濑君。”
“我也非常可惜,森首领。”
这倒是我们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想到一块去的地方。如果森鸥外没有成为Mafia的首领,我们可以愉快的交流一些事情,互相被利用着。
但我碰见的Mafia首领,是不能如此散漫的。
他需要谨慎,小心,考虑到所有情况,并且确认Mafia可以承受选择带来的后果。
他不自由。
而我比他自由。
非常可惜。
我们毕竟都是同样的人,为了一些事情,将自己算进去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