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直说不行吗?非要做个动作干嘛?”
“我说了你是蠢货,你信吗?你还以为我喜欢你,对吧。”
“我对你的好感度一直是0。”
我是捂着被扎透的心,听白濑继续分析江户川乱步的。我知道白濑可能很毒舌,但我以为他毒舌不会这么毒的,连续捅刀,刀刀暴击。
白濑说他更害怕不懂人情世故时的江户川乱步,因为那时候的他太纯粹了,刚从父母给他的保护层里出来,与人隔离,他的目光那时候是最锐利的。
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打磨,可以无所顾忌的刺穿最惨烈的真相。
他不懂惧怕,以为这只是大家都懂的事情,以为这可能只是一场父母给他的推理游戏。
“……直到人情世故将他的保护层彻底摧毁,让他站在了悬崖上。”
“为了活下去,他的大脑做了一场自救,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人情世故上。很少的一部分,但足以让他纯粹的心感受到恐惧,感受到——”
“——与他认知相悖的世界。”
“福泽谕吉出现的时间还是太晚了,璀璨的宝石已经有了灰尘。他给了快要碎掉的宝石一个支撑,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江户川乱步。”
“但要让他跟以前一样纯粹,这种事情,在他的父母没有告诉他死亡的含义,而让他被迫接受了他们的死亡时,就不太可能了。”
“你是看了江户川乱步的成长历程了?亲眼所见。”
“信息的功劳。”
“我的分析能力,让我制造没有证据的意外死亡时,你就应该直面它的可怕了。”
所以白濑才会说他害怕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推理并说出真相的侦探,而不会害怕现在的江户川乱步,甚至还能非常自然的说他可爱吧。
因为,江户川乱步知道惧怕后诞生的无畏与纯粹,对于白濑来讲,就是他有了弱点。
“想要保护自己的家长,这情有可原。”
人类的美德在白濑手里,就是他用来制钳别人的工具。他从来没有高估过人类的下限,尤其是他这么一个百无禁忌的人作为敌人后。
下毒暗杀他们都能做的。
至于怜悯,那是根本不会存在的。
人类的美德不会照耀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就拿了别人无法放弃的东西去威胁。
友情,亲情,守护,理想。
“还是做的选择题。”
“是选择素不相识的普通人,还是选择自己重要的人。是选择会伤害到身边人的正确,还是选择最理智的缄默。”
白濑看着仓库上的天窗,那里透进来的光线让仓库有了光亮,像是他的眼睛里也有了光,然后,光掉进了深渊。
“要命的是,正确跟正义,很多时候,并不是等号。”
白濑的心肠没有好过,拎出来乌漆嘛黑的。他的算计是什么也不管,直接奔着人的死穴去的。中途碰到的饵看都不看,更别说咬钩了。
目的性非常强,至于中途变换目标这种事,那不可能发生。就算有芥川这条线可以发展,他也只用了平口达成他的目的。
芥川成了双方的烟雾弹。
对面放了一个空响,他这边用芥川吸引了他人的目光。
芥川来到他的杂货店的理由很合理,而且他本身也并不清楚他无意中成了双方的博弈点。他的确是觉得白濑的杂货店的红豆泥还行,就来吃了两次。
现在依旧如此。
“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好用的。因为他本人的不知道,意味着自然,意味着他人的戒心会放下一点。”
“不过很遗憾。我其实,挺一视同仁的,更不信什么合理性。越合理的东西越是。”
“其实不是平口也没差的。我只是告诉中也,我很想他,想要见他。”
他问我:“如果我现在说我要见你,你找个时间来,你会怎么做?”
这……
这TMD,送命题啊。
在知道这个人的本性是多么恶毒后,去吧,估计要死,不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说了实话:“大概……会去见你吧。我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所以,你知道我对中也到底做了什么了吗?”
我:???
小问号我们做朋友吧。
我有点懵了,怎么突然跳到中原干部的问题上了。
第五声“蠢货”。
“我对中也做的事,大概就是我对你今天做的事的复杂化。”
“告诉他我不是个好人,是一个想要杀他的人。还有,我的性格很不好,一言不合就想弄死别人。他不来打断我的腿,我就去弄断别人的腿。”
“最少是十个人哦。”
“还会敲锣打鼓告诉他的上司,他不来,我就搞事。要是横滨出了什么问题,就 可以把锅给我的,保证没有扣错。”
“……我知道了。”
“你要还不知道,我就觉得你头挺好看的了。”
听了白濑的说法后。
我对中原干部的滤镜有多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了。就那么……大概……厚穿地心而已吧。也不是很多。
从白濑口中我是听不出来一个竹马竹马间的情谊,但是对比一下中原干部口中那个“会救人,只是感情表达扭曲”的白濑。
我大概能猜猜的。
白濑用他的脑子救过人,除了在我面前,他在外界的形象还是一个能够从深渊拉出来的人,而不是深渊本身。
所以,他能活蹦乱跳的。
因为在座死敌皆为其庇佑。
中原干部太过单纯了。
以为一个坏孩子将自己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一面挖出来给他看,让他看到自己心脏里的黑泥,是信任。
以为一个人肯一直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就是在意。
换做是我的话——
第40章
换做是我的话,我会打掉这个人的头。
我的人设有多么扭曲恶心我难道不知道吗?对付这种人,是需要拼尽一切代价,将他扼杀在最初的。
我说的话是真的,威胁也是真的,但不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我也很难做到的。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将别人的弱点握住,掌握一下语言的艺术。
然后,就是给聪明人看一下片面的真相。
我坦坦荡荡的说:“将横滨毁掉,我目前是做不到的,森先生。”
这是实话。
让他相信我不能毁掉横滨的时候,我用了挺大力气的,森鸥外当时的笑容已经凝固了。
我诚诚恳恳的说着实话,森鸥外一条条命令下下去,捉了一堆意图在横滨捣乱的外乡人,还发现了几个横滨隐患。
“我今天才知道,横滨已经千疮百孔。”
森鸥外意味深长。
我“哦”了一声,“我没想毁掉横滨过。”
森鸥外笑的眼角都起了细纹,“我相信白濑君。”
“那现在,能配合我杀掉中也吗?”
我跟森鸥外谈判的时候,森鸥外一般的形象都是仔细倾听,然后什么都不正面回应,说“我会配合白濑君完成夙愿的,过几天就会让中也君去见你。”
过几天。
Mafia会在一定程度上配合。
白濑君稍安勿躁。
中也君对Mafia很重要,需要大量的人手来接替,需要白濑君稍微有些耐心去等待。
我最后撑着脸,眼角微垂,“森先生,别演了,好假。”
“年轻人就不能给我留一点面子吗?”
我说:“不能。”
所以跟他谈判的时候,不欢而散是很正常的结果。我每天都在Mafia的最顶层去观光旅游,森鸥外也会每天挑个时间跟我见面,我这么一个编外人员就像是每天来Mafia打卡上班的职员。
想要让森鸥外放弃中原中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我在中原中也的事情上表现的没什么耐心的时候。
他肯定是不会信我这么急躁的一面,就跟我根本就不信他一幅长辈的姿态给我出谋划策一样,但是我会去做。
他不信我的急躁,但是也相信我对中原中也的特别。至少我愿意为了他而去Mafia,对于跟Mafia牵连这一件事,抗拒都是在暗地,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至于我是否对中原中也特别——
这是事实。
无可置否的事实。
就算森鸥外再怎么挖我藏起来的那些资料,再怎么分析,就算这份资料丢给江户川乱步,他们也只会得出这个。
中原中也是我仅存的,稍微牵扯我的人。
脆弱的如同蜘蛛丝。
对我来讲,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那一刻,从我见到他并且对“荒霸吐”的力量感到惊奇的时候,我就在诱使他的失控。
对他特别是一种事实。
事实是不会像谎言一样,会有任何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