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姓李,我姓王。”王阿姨笑着回应,她道:“我主家好像不叫宋之靖,叫宋胜军。您……时不时找错了?”
“胜军?他是当过兵吗?”李欣晚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阿姨点点头,“是,退下来的老将军,否则哪里能安排保姆和警卫员啊。之前让老爷子去大院那边住,老爷子不愿意,非要住在这里,说等什么……”
王阿姨猛地住了嘴,目光诧异惊奇的看着面前的老夫人,“等他的,故人。”
故人?眼前这位,不就是故人?
李欣晚哭出声来,“就是之靖,就是他!对了,你说他儿子姓李?为什么不姓宋?”
王阿姨摆摆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主家的事我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其实她很清楚,毕竟在这里住着,谁家的八卦都能知道。李家院子发生了那么多事,都不需要打听,只要你住进来,周围邻居七嘴八舌的就都说明白了。
但面前这位毕竟是宋老爷子的故人,兴许还有点儿感情牵扯。这种事她作为保姆,就没有必要往深处说了。
“您找的若真是宋老爷子,不如等我一下。我收拾完了就要去白家院子,宋老爷子跟白家那边住着呢。”
“成,那您忙。”李欣晚也不催促,就带着几个后辈站在门口影背墙旁边。她看着这个与记忆中几乎一般无二的院子,眼泪止不住的落。
这里,充满了她少时的记忆。虽然有的地方已经损毁了,重新修缮过找不到痕迹了。但还是有不少地方,留下她当年的身影。
几个后辈都有点儿无措,他们的父母在宾馆修整,要去见一些领导,商谈投资开厂的事。知道姑奶奶要出来,就让他们几个年轻人陪着,顺便认认路。
毕竟这里对他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若是问问父母,兴许还能有些回忆。但他们的父辈离开时年岁也不大,这次回来一路都说变化太大了,很多地方都认不得了。
只有姑奶奶,熟门熟路的在一堆几乎一模一样的胡同里,找到这扇门。
那位故人,竟然还真的存在。
王阿姨很快就忙完了,推着自行车出来,回身把门锁好,“离得不远,各位是打算怎么过去?”
如果在国外,出门至少还有车。来这边人生地不熟,路上也有跑着的出租车,但现在打车并不方便。
后辈们面面相觑,有人问:“没有多余的自行车吗?”这东西,他们也会骑啊。
王阿姨好脾气的笑了笑,道:“没有,就这么一辆。宋老爷子出门都很少骑车,也不坐车,就喜欢溜达。要不这样,你们去大路看看有没有拉车的,实在找不到就坐公交,一路车坐三站就下车,我带你们过去。”
李欣晚道:“那我们去找拉车的,只是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还得靠老妹妹帮忙。”
“这个没问题!”
90年代初,大马路上已经有不少小车来回跑了,其中也有出租,但非常少,能坐的起出租的人也不多。但是拉黄包车的这个职业又兴盛起来,毕竟游客多了,喜欢在后海前门故宫这边来回转悠。叫上辆车,也没有几个钱。
王阿姨推着车子给他们带路,等他们都上了黄包车,就骑车在前面带路。
现在大马路上自行车都多了不少,买自行车也不需要用票了,手里宽裕的都会买上那么一辆。路两边摆摊的小贩也多了起来,卖熟食的,卖各种纪念品的,什么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
黄包车穿过前门大街,往后海那边去。
李欣晚一路的看着,泪水就没干过。
“以前咱们李家,在那边就有铺子。”她指着前门那边那条商业街,“挨着瑞福祥,也做绸缎生意。后来铺子就兑出去了,哎……”
她家铺子后面还有院子,院子里有石榴树,是她和之靖哥哥一起种的。
说好了等石榴树长大就成亲,可谁知道……
也是她,逼着宋之靖吃了禁果,主要是怕被自己父母嫁出去,嫁给其他人。可是战乱一来,谁还顾得上这些?都收拾细软往外跑。
那孩子刚出生两个月,她都没有抱够,就再也没见到了。
“哟,白大姐,陆大姐,这是刚回来?”王阿姨下了车,看着手挽手回家的老太太,“今天生意咋样?”
俩老太太精神极了,陆老太太神秘的一笑,“晚上买两只烧鸡回来下酒吃。”
“哎呀,看上去不错。”王阿姨哈哈的笑,笑完了往身后看了眼,“宋老爷子的故人,我带到这边来了。主要是怕宋老爷子一个人见了,不太合适。”
陆奶奶早就看到后面几辆黄包车里下来的那些人,看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本地的。
白姥姥道:“带这边来也好,这边人多,真有个什么事,大家伙儿都能帮衬着。王妹子,你带他们去客厅喝茶,我去找老宋。”
这个时间段儿,仨小老头应该跟后园子里收拾那些菜和鸡呢。
假山被挪走了,又空出好大一块地方。几个老头想要挖个水塘子,这下面有活水,有水塘子就能养鸭子养鹅。
不过鹅虽然漂亮,但爱叫唤,嘎嘎的左邻右舍都受不了。后来经过商量,说是养鱼。
不过水塘子还没挖好,菜地也没收拾完,养什么还得再等呢。
“宋老头,有人找。”白姥姥对宋老爷子没啥好脸,自家闺女嫁给他儿子,他呢?跟沪市那边养老。要不是白家这边腰杆子硬,他儿子孙子怕是都没了。
人好不容易回来,又玩孤寡那一套,成天一个人住着,装没人搭理的老头子。
要不是现在又多了俩外孙女,这老爷子还不低头呢,还得跟那边缅怀青春呢。
宋老爷子正在给黄瓜秧拉架子呢,听白姥姥喊,莫名其妙,“找我?谁啊?部队上的?”
“这我哪里知道,小王妹子带过来的,跟前院客厅喝茶呢。有个老太太挺漂亮,兴许是你以前的相好。”白姥姥翻了个白眼,冲着院子里其他老头子们喊,“晚上买烧鸡,下酒。”
老爷子们高兴地不行,平日里喝酒家里管得严,老太太们又掌控了经济大权,顶梁柱们只能靠种菜回点儿脸面。
如今一听要喝酒,就知道老太太又赚钱了,跟着一起开心。
宋老爷子洗了手,拍了拍身上蹭的泥,换了双干净鞋子往前院走。心里还寻思谁能找他,战友?领导?
他一个早就不管事的老头子,可哪里都说不上话啊。
满脑子胡思乱想呢,一推门,人就愣住了。
“之靖哥。”那个盘着一丝不€€的头发,穿着旗袍的老太太站了起来,双眼泪湿红肿,“是我,甜月儿。”
后辈们:……
这,这是他们能听的?姑奶奶还有这么甜的小名儿呢?
“甜……月儿?”宋老爷子想往前走,脚步却踉跄起来。要不是王阿姨扶着,他当场就能来个跪地认亲,“你,你还活着?”
“你也还活着!!”
老太太乳燕投林,小姑娘似的扑到了宋老爷子怀里,“你还活着,我也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虽然逝去了几十年,两个人都华发满头,脸上增加了不少岁月刻痕。可是只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
是她与他深爱的那个人。
多少年苦苦的等待与期盼,如今竟然真的梦想成真了。
……
白清霖都惊着了,“我奶奶?从国外回来了?”
电话那边,白老爷子道:“是呢,回来了。说一会儿还有其他后辈过来认亲,晚上估计得办几桌。你姥姥的意思是也别折腾不出去吃了,跟附近饭店买几个硬菜,剩下的就自己做。菜园子里菜那么多,不吃也浪费,正好来的人多……”
白清霖:???
不是,重点是菜园子吗?
“那我妈我爸呢?他们知道了吗?”这两口子已经被调回来了,不过有点儿不适应集团快节奏,都去了博物馆那边做管理。
“打了电话,说知道了,等闭馆就过来。”白老爷子也想去做管理,但是他岁数大了,家里不让。偶尔倒是可以跟老哥几个去那边做茶厮捧场的NPC,喝茶水听说书,一坐就是一天,老惬意了。
主要是,过去当NPC,孙子给发零花钱呢。
“那行,到时候我接着他们俩,跟老陆一起回去。”放了电话,白清霖还有点儿懵呢,奶奶回来了?好家伙,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啊,他突然还冒出个奶奶来。
书上可一点儿都没提这个奶奶的事儿,不过如今跟曾经自己看过的那已经大不相同了。
之前宁冬天还带来了朱正民的消息。
朱正民去了港城,改了个洋名叫朱约翰,重操老本行吃起了软饭,傍上了个富婆。后来又跟富婆的闺女有了首尾,富婆竟然还默认了。
富婆被朱正民迷惑的神志不清,但她男人不愿意。虽然这个富婆只是他的老婆之一,平日里也各玩各的,但朱正民那个男人不能锅里碗里都沾了啊,这让他这个当家做主的老爷们不但绿,还难受。
老婆可以给别人,大不了再娶一房。
但闺女是自己的闺女啊,平白给人糟蹋了,还跟老妈用一个棒槌,这谁受得了?
于是朱正民就被绑了,敲断了双腿,还给阉了,扔到了贫民窟。
再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或者已经死了吧。
至于徐江南,宁冬天并没有在港城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兴许是改名了,兴许是又换到了别的地方。
总之,这两个曾经对白清霖有着很大威胁的男主,都已经销声匿迹。
而这的走向,也完全不同了。
“咋还突然冒出来个婆婆,”白若晴坐立不安的,“也不知道这婆婆好不好相处,还是华侨回来投资?不会是要扔给我几百万让我离开他儿子吧?”
李长松无语了半天,听到这里连忙安慰,“不用怕,我……”
“如果真这样,我宁愿要几百万,然后跟我儿子过好日子去!”白若晴看了李长松一眼,“你跟你娘过好日子去,去国外吧!”
李长松:……
这人还没见到呢,你就给我撵国外去了?这要是看见了人,你还不得给我撵外星球上去啊!
“不至于的,”白清霖听着好笑,觉得他得让自己老爹控制一下老妈看小说的内容了,这都看的啥玩意啊,“区区几百万,咱家还看不上。”
李长松看着自己的好大儿,感动的不行。
紧接着,听他好大儿道:“若是几百万或者上千万的外币,我觉得就可以点头。”
李长松:???
不是,儿砸,你这是要孝死我啊?
白若晴觉得儿子说得对,甚至开始兴致勃勃的跟儿子讨论如果真用自家男人换了这么一大笔钱,该怎么花。
李长松无语透了,抬头看见后视镜,然后就看到他那个一本正经不说话的儿婿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家伙,看你老丈人热闹了是吧?
李欣晚的到来,对于白家来说,也就是多了个亲戚,吃饭多双筷子的事。
但对于李家,不啻于一道惊雷。
姑奶奶当年那个老情人还活着,她生下来的那个儿子也活着。不但活着,还生了四个孙子孙女!如今大孙女都开始说对象了,很快就要有重孙辈了啊??
不是,这么一来,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们还捞得着吗??
原本以为就是来故乡走个过场,如今一看,简直人财两失!
他们的姑奶奶,不会就住在这里,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