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算爷爷求你,你清醒一点。”
他的眉眼苍老,然而秦时意抬头,露出那双偏执到心惊的漆黑双眸。
男人声音嘶哑,没有回答他,只平声重复那段说了无数遍的话:“余清清是你让人送到西山楼的。”
“他爱笑,像小狗,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他喜欢吃甜,喜欢拍照,喜欢钻石,喜欢种花。”
“他会做蛋糕,他给我橘子糖葫芦,他吻过我。”
秦时意看着半空,仿佛惊涛骇浪的海岸望着此生唯一的岸,很轻地笑了。
“爷爷,我没有疯。”
他没有疯。
他只是弄丢了他的小狗。
他要找回来。
谁敢阻止,就弄死谁。
然而原本一直否认余清清存在的秦海,却忽然皱眉,怔怔道:“蛋糕......是不是寿桃蛋糕?”
话音刚落。
秦时意瞳孔一缩,猛地抬眸看向秦海。
下一秒,面前的画面忽然冻结。
闪光灯停滞,议论声消失,世界再次变成按下静止键的默片。
怪异的死寂中,忽然出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乱、很急。
连同秦时意的心跳也变乱、变急。
似乎预感到什么。
男人猛地撕开束缚衣,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就要循着脚步声而去。
刚走两步,病房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砰!
命运的交响乐在此刻平行、交错、重叠。
两双眼睛怔然地望着对方。
而后,画面忽然开始解冻、流动。
所有人都从虚假的记忆中挣脱,莫名其妙间,余光瞥见秦家的煞星,吓得摔了手中昂贵相机。
可余清清毫不在乎。
他只是看着男人凌乱的发,狼狈的衣服,眼泪就开始狂冒。
余清清猛地扑进秦时意熟悉的怀中,哽咽大喊:“对不起,秦时意,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秦时意紧紧抱着他,仿佛下一秒去死也不会放开。
失而复得的狂喜,夹杂着失去过后的恐惧愤怒。
他想将怀中人做成人偶、想将他关进谁也看不见的金笼、想狠狠将他一点点嚼碎融入骨血。
可到头来,他只是抱住他,露出一个既轻又沉的笑。
......他舍不得。
“好,永不分开。”
野兽终于被爱与眼泪打败。
他变成人类,便只能嘶哑着声音,拥紧爱人的身体,与他一同在爱河中溺毙。
永不分开。
......
“额......所以,您和秦总是自由恋爱?”
余清清点头,靠在秦时意肩上,笑意生动:“是啊是啊,我们不喜欢搞包办啦。”
他们换了身衣服。阳光透过窗折射。几小时前凌乱不堪的病房此刻很整洁,余清清和秦时意坐在沙发上,对面是莫名其妙却又紧抓机会的媒体。
——天杀的,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在秦家那位旁边,命都要吓掉两条!
奈何媒体骨子里藏着疯狂,秦家家主的八卦千年难遇,不趁着恋爱时的秦总心情好访问一下,他死也不瞑目!
记者看着二人紧紧相缠的手,和贴得不能再贴的身体,轻咳一声,又问:“两位感情这么好,有考虑过结婚事宜吗?”
这次是秦时意回答。
“我会向他求婚。”
男人双瞳漆黑,毫不犹豫:“我会努力做到最好,我会证明给他看,我有资格追求他的一生,也有资格爱他的一生。”
顿了顿,秦时意看向余清清,声音很轻:“一会儿我们就去办财产交接。你不是很喜欢钻石和房子吗?我名下的资产可以让你买到下一世。”
“收下它们,同意下一世我的追求,好吗?”
男人神情认真。
余清清瞬间感动到不行。
当着满室人的面,他眼睛亮亮地抱住男人,脸红尖叫:“秦时意你好爱我哦!”
“我们纹个情侣纹身吧!你纹余清清我爱你一辈子我们永远在一起,我纹好嘟!”
病房内所有人瞬间惊呆。
不是,恩爱还能这么秀?
秦时意这样的人能同意?
然而下一秒,西装革履的男人点头,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声音纵容而认真:“好。”
“我会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众人:“......”
在他们旁边,头发花白的秦海坐在沙发上,既因为秦时意的改变而开心,又有些疑惑地念叨。
“奇怪,我不是在度假吗,怎么忽然回国了......”
“唉,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啊......”
-
仅仅七分钟的采访很快结束。
媒体们识趣离开,秦海也回了老宅,打算明天约个体检看看脑子。
余清清和秦时意坐进车里,准备回西山楼。
这一次,车上没有司机。秦时意开车,副驾上的余清清从车祸开始,手舞足蹈地讲完了一切。
“......所以那时候我选择了给你换功德,秦时意,以后我们要多做好事,你才能活得更久,知道吗?”
秦时意看着他。
半晌,才道:“你可以告诉我这些?”
他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余清清离开前的模样,声音平静,游刃有余。
余清清点头,理所当然道:“我完成了任务,系统也要离开了,当然可以说给最最最亲近的人。”
“而且我已经回不去啦,就像姐姐和妈妈说的那样,这是我的选择。”
余清清侧头,笑得像小狗:“以后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秦时意笑了笑,很轻地嗯了声。
来回穿梭两个界空,又紧绷着去找秦时意,此刻坐在熟悉的车里,被暖气一吹,余清清骨头缝里的疲惫劲儿便冒了出来。
他坐着坐着,不到半小时,就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远方夕阳西沉,橘红色阳光染透半边天。
黑色LM停在庄园侧门口,很快熄火。
男人却迟迟没有打开车门。
他闭上眼,在这无人间隙,终于能放出残留在心中的阴鸷与暴戾。
秦时意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胆小。
害怕他再次离开。
害怕周围一切再次找不到余清清的存在。
少年轻轻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触手可及。
秦时意睁开眼,侧头看熟睡的那张脸。
而后,他忽然伸手调整座椅,跨过并不宽敞的驾驶座。
副驾顿时变得拥挤,男人低下头,像头甘愿对玫瑰俯首的野兽,去吻少年花枝般细白清瞿的腕骨。
......
炽热的温度缠绕身体。
余清清恍恍惚惚地从梦中醒来,第一反应是好烫。
吻有这么烫吗?
车内没有开灯,静谧的月光照进来,他躺在放下的座椅上,只觉得被熟悉而浓重的檀香味包围。
松松垮垮的衬衫挂在肩膀,有人在温柔细致地吻他。车内暖气吹来,那股烫游走舔.舐于皮肤,似乎想把他一点一点吞吃咽下。
男人察觉到他醒来,顿了顿,想抬眸看他。
余清清却在意识模糊间本能伸手,攥紧他发根,宛如扯一条听话的狗那样下意识用力。
男人一顿,而后唇角逸出几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