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熟悉的公寓摆设瞬间自左眼浮现。
华美温暖的客厅,周围是漂亮的花朵和绿植,雄虫安静乖顺地睡在沙发中央,长睫翘起,在高分辨率的摄像头下,清晰无比。
南斯脸上温和的面具,在看见这一幕后,骤然松懈。
他的兽瞳紧盯阮冬,仿佛偏执到可怕的异兽,贪婪地扫描雄虫的每一根发丝、每一次呼吸。
实验室寂静无声。
半晌,军雌终于移开目光,对镜子扯出一个笑容。
南斯回忆着昨晚阮冬的反应,细微调整复刻下,那笑容终于逐渐变得耐心。最后,变成阮冬最喜欢的,平和而诚恳的模样。
“……阮冬。”
南斯轻声咀嚼这个名字,许久,微笑着,又一次愉快重复:“阮冬。”
“我喜欢你。”
“我想你。”
-
【我想你。】
手腕上的通讯器震了震。
阮冬陷在睡眠中,没有醒。
他又一次梦见了过去。
但这次他没哭,只是面无表情地围观。
阮冬十九岁生日那天,正好踩在节假日开头。他在回家途中买了个便宜小蛋糕,打算自己给自己庆祝。
他把蛋糕放在桌上,想换一件新衣服,也算有点仪式感。谁知那天他爸也回来拿换洗衣服,两人刚好撞上。
四目相对,阮冬不说话。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自从阮嘉安出事,林安玉就住在了医院,她是家庭主妇,出去工作也没人要,只能一边熬夜做手工,线上赚点住院费,一边辛苦照顾阮嘉安。
阮泽也急着赚钱筹钱给儿子治病。整整半年,他们将阮冬视作空气,每个月只留下饭钱和学费,就连偶尔回家,他们吃饭也不叫他。
林安玉是累的。
阮泽则是故意无视他。
然而那天,阮泽看见他买来的小蛋糕,愣了许久。
就在阮冬以为他要和他说生日快乐时,阮泽将蛋糕丢进垃圾桶,回过头,很疲惫地看过来。
阮冬惊觉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横生,苍老数倍。
阮泽看着阮冬,平静地问:“阮冬,你弟弟还在医院躺着,你怎么有脸过生日的?”
“我和你妈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情,就是把你接到了身边。”
“如果嘉安熬不过去,我和你妈就陪着他去死。”
“阮冬,你满意了吗?”
阮泽提着换洗的衣服离开了,明亮寂静的客厅,阮冬站了一会儿,蹲下来吃了口垃圾桶的蛋糕,然后决定跳楼去死。
他承认自己有点恶毒,特意等楼下出现阮泽的身影后,才一头往下跳。
跳楼的前一秒,他想象着阮泽和林安玉痛哭流涕的样子,想象着他们在自己的尸体面前忏悔,说不该把他丢在老家,不该把他接到身边后又不好好爱他,说他们知道错了。
阮冬嘴角甚至还带着点报复的笑。
但真正跳下楼的第一秒,阮冬的脑中瞬间清空。
风打在脸上,恐惧和害怕骤然填满心脏,他开始后悔,开始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软弱愚蠢,用生命惩罚别人。
下一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冰冷的悬浮车内,作为“流落在外的B级雄虫”,被送到主星。
上一世,阮冬最害怕爬行动物。
所以南斯的出现,宛如救命稻草。他顾不得其他,只能死死抓住,自虐般不想放开。
身体交缠,容忍伤害。
阮冬想,这应该就是真心喜欢。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忍受阮泽和林安玉的伤害。但在生命最后一秒,他的心告诉自己,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爱他们。
所以,这就是喜欢和爱的正确定义。
天光大亮。
清癯雄虫睁开眼,闻见浅淡轻盈的花香。
周围摆设华丽漂亮,阮冬出神片刻,点开通讯器,在看见内容后眨了眨眼,瞬间浮出一个笑容。
溶金色尾钩轻快地晃动。
阮冬忽略内心空洞,也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南斯。
【我也想你。】
我也应该,很喜欢你。
真心的。
第47章
落地窗被轻轻敲响。
阮冬回头, 球球已经打开窗,将分量刚好的早餐端到餐厅,又去洗漱间放好热水, 这才发出欢快机械音。
【阮冬阁下,请洗漱用餐。】
它的语调比平时高一点, 听起来更令虫心生愉悦,称呼也在阁下前加上了阮冬名字, 显然是南斯设置的。
阮冬心情久违放松,有些好笑地起身, 忽然发现脚边放着一双柔软的毛绒拖鞋。
他抿了抿唇,又笑了下,穿上后明知故问:“你怎么换声音了?”
【是南斯殿下换的, 他嘱咐我,要替他好好照顾阮冬阁下。】
【不能喝太烫的水,不能喝太冰的水。】
【不能光脚踩地板,不能喝营养液, 不能......】
球球的声音虫性化许多,滔滔不绝地念着南斯设置的程序。阮冬一边刷牙一边听,笑得眼眸弯弯。
他一笑,颓靡冰冷的气质便神奇地消失不见。因为刚睡醒, 光洁莹白的脸蛋上浮着红晕,热水自长睫垂落, 瞳仁润泽, 看上去竟很是可爱。
就像看惯蔷薇凋零的美丽, 再转头时, 却发觉蔷薇变成了猫咪,正没头没脑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万分令虫心软。
阮冬不知道镜子里也装着摄像头, 南斯就在另一头看着他,兽瞳紧缩。
手腕的通讯器忽然震动好几下,他擦干净脸,点开,发现是几句没有意义的乱码。
【。】
【dshadjf】
阮冬莫名,坐下来吃饭,回他:【?通讯器中毒了?】
他叉起一个汁水四溢的青果,咬下去,却满是轻盈肉香。阮冬瞪大眼,注意力瞬间转移,新奇地嚼嚼嚼。
溶金色尾钩在阳光中左晃右摆。
南斯擦血的手停滞,许久,垂眸问他:【心情怎么样?】
阮冬把桌上没见过的东西都吃光了,才有空回复。
【挺好的。】
【嗯,我想你。】
阮冬抿唇,还没回复,就见对面又传来一句。
【想舔你。】
?
阮冬大脑卡壳一瞬,脸下意识烧起来。
他们每次交缠都是面对面,通讯器的对话反而客套稀少。阮冬上一世才十九岁,脸皮薄得很,立刻心虚地让球球回到角落,严肃回复。
【好好工作。】
南斯却不知发什么疯,一长串地发来消息。
【你的脖颈很细,比雪清果还白,舔一舔就会发烫变红,很好看。】
【腰很敏感,往上舔会抖,往下舔会兴奋,每次我舔你腿根都忍不住咬伤你,抱歉。】
【锁骨下面也很敏感,含住的时候,你会一边发抖一边抱住我。】
......他应该立刻关掉通讯器。
昨晚才哭过,现在却感觉兴奋的话,未免太不像话。
但南斯似乎有什么魔力,他太熟悉阮冬的身体,熟悉他的任何反应。
面对面时,阮冬不是对手,隔着电流,他依旧能被轻易挑起燥热情.潮。
雄虫耳朵微红地变了下坐姿,掩耳盗铃。
【关窗帘,躺在沙发上。】
“......”
那头传来近乎命令的语气,阮冬咬唇,觉得自己也疯了,才会近乎浑噩地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