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看了眼这废物,确定还用不着恢复剂,就又拽着他回到顶楼,替换成醒来的阮泽。
一次。
三次。
数次。
黑夜笼罩住一切,阮泽和阮嘉安崩溃间闪过一个念头:今晚的太阳,似乎不会再升起了。
然而南斯忽然抬头,看向月亮的方向。
——半小时。
阮冬快醒了。
南斯决定速战速决。
他拿出自虫族随身携带的武器,一个是细菌毒素,通常用于暗杀,一个是小型电磁激光,能烫坏死虫族的神经末梢。
南斯先是给阮嘉安打了最后一针恢复剂,让他双腿恢复健康,对方狂喜而不可置信地尖叫着,往外逃跑。
南斯饶有兴趣地让他开心了三秒,随后瞄准那个连滚带爬的身影。
——滋。
膝盖的横面被烫得焦糊,再无任何痊愈可能。最小一档,效果不错。
南斯又抓起阮泽头皮,挑了个时效长、不损伤神智的毒素,注射。
他将晕过去的二人一一送回医院和租房,确定所有监控都炸了后,无声离去。
五分钟后。
高大军雌回到租房。
沉默片刻,他将租房所有现金都搜刮一空,这才再次离开。
......
阮冬睁开眼时,游乐园里已经没了声音。
夜色深沉,灯光柔和,他迷蒙地想,是已经闭园了吗?
真可惜。
还是没能坐到摩天轮。
巧克力味忽然钻进鼻端。
阮冬一顿,对上冰淇淋上小人弯起的笑脸,眨了眨眼。
他转过头,莹白的脸上露出不自知的笑:“南斯。”
军雌笑着看他,完全看不出刚替天行道完,示意阮冬吃冰淇淋:“营业员说,这款最受小孩欢迎。”
“尊嘟假嘟?”
阮冬一口咬住勺子,仔细品味几秒,点头认可:“嗯,豪赤。”
南斯就笑。
他忍不住亲了亲阮冬的额头,而后轻轻牵着他起身,往无人的摩天轮处走去。
阮冬刚想说游乐园闭园后不营业。
售票处,卖票员笑眯眯地为他们打开大门。
阮冬:“......”
南斯牵着人进去,神情自然地坐在椅子上。摩天轮开始缓慢转动,片刻后,阮冬忽然傻乎乎地摸了摸自己。
“......我不会是还在做梦吧?”
怎么一觉醒来,穷男人南斯又变回了虫族那副财大气粗的霸总样?
南斯面不改色:“我包场了。”
阮冬下巴惊呆:“你包场了?”
他重复:“你包场了?你、你拿什么包场啊?”
这里是地球,南斯再有钱,也没有人民币啊!
——对啊,手里这冰淇淋也要钱来着!
下一秒,阮冬看见南斯掏出了一大叠红色纸票。
“......”
阮冬吓到结巴,冰淇淋都不吃了,啪得打在他手上:“怎么来的!”
南斯:“....我口袋里正好有个黄金戒指,外面有金店,我卖掉了。”
他回忆着阮冬的记忆常识。
谁知对面的少年却露出冷笑。
“是吗?收据呢?你不会连今日金价多少一克都不知道吧?南斯长官?”
南斯:“......”
“说啊?还金店?你再编细点呢?”
阮冬瞪他,长睫下的瞳仁湿润闪亮:“说实话!”
南斯沉默片刻:“那你别生气。”
“…你先说。”
“我偷的你爸的钱。”
阮冬:“......”
阮冬:“。”
阮冬忽然捂住脸,觉得自己没睡醒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看了南斯半天,移开目光,没问怎么偷的,总归不是和谐场面。半晌,他又吃了一口冰淇淋。
片刻后。
“挺好的。”
“哄男朋友的事,算什么偷呢。”
“这是合理用钱。”
寂静的空气,在狭小的缆车弥漫。
许久,南斯察觉到什么,忽然用力扳过少年清癯的肩——那张莹白漂亮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已无声浸满了眼泪。
他哭的时候,竟倔得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军雌罕见无措僵住:“......别哭。”
“阮冬,如果你生气,我现在就把这些钱还给他。”
“别哭、对不起。”
阮冬猛地摇头。
许久,他才吐出口气,声音竭力平静:“不还。”
这是阮泽欠他的。
曾经,他穿着土气不合身的衣服,站在喧闹热闹的摩天轮下,尴尬地守着阮泽和阮嘉安的背包。
周围陌生路人投来异样目光时,阮冬想,他是委屈的。
他应该委屈。
但那时,曾经的阮冬世界很小,他没有办法应对这样另类的羞辱,只好灰扑扑地站在原地,以沉默和倔强告诉自己,我不在意。
我不在意,你看向我时嫌弃的目光。
我不在意,你抱着弟弟故意大步走时,想甩丢我的心思。
然而时光如水,一晃经年。
此刻,阮冬坐在曾经遥不可及的摩天轮里,忽然发现,其实这里面也没有多特别。
他羡慕的并非摩天轮,而是渴望那时候、那一秒,能有一个人出现,笑着告诉小小的无措的他:没关系。
没关系。
你其实值得最好的对待。
面前军雌眉眼英俊。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为阮冬擦干源源不断的眼泪,擦掉迟来多年的委屈,然后告诉他:我爱你。
他只爱他。
于是一切委屈、难过、失望......都有了存在的意义,都能被好好接住,妥帖解决。
阮冬看着南斯,长久地看着。
直到摩天轮升到最顶端。
他忽然开口:“我不太喜欢坐这个。”
“椅子好硬,坐着不舒服。”
“玻璃好脏,看不清下面。”
“空气好热,一点都不流通。”
南斯看着他,无限纵容:“嗯,那就不坐了。”
“我可以抱着你飞出去。”
阮冬吸了吸鼻子,笑:“那还是算了,会上新闻的。”
他又说:“但是你在这里。”
南斯出现在这里,想办法给他包场,给他买冰淇淋,所以此时此刻,阮冬感觉幸福。
口袋里的星星灯还在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