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觉醒了 第184章

其他官员听后,立马拍起了马屁,随后回自己县,也开始有样学样。

第257章 接济

这些人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效果确实拿出来了,赈灾的粮食也从贤王的赈灾队伍里拿出来,好歹缓解了一点灾情。

不过,仅仅是一点,持续半年的干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地干裂,到了冬日也不见好转。

大燕是农耕大国,靠天吃饭,地里长不出吃的,人和动物都没法活。

贤王一天到晚想办法在凌一这儿刷好感也没用,老天不会看凌一的脸色下雨。

其实,众人不知道的是,朝廷给的赈灾粮,到了灾情严重的地区,早就经过了三波瓜分。第一波是朝廷拨赈灾粮的数量,其中就已经有大臣中饱私囊贪了一些,紧接着由贤王带领运送到各地,过了他的手又贪了一些,最后粮食交给各地官府,官府再分发赈灾粮给百姓,这一步中,各地的官府也会昧下一部分。

所以,最后能落到百姓手上的赈灾粮实在是少得可怜。

江源县算赈灾粮多的,因为在孟晚宁这一步上,她没有昧下粮食,她把贤王那边已经克扣过的全部用于赈灾,甚至严防死守不准衙门的衙役偷拿。

尽管孟晚宁已经尽心尽力了,但衙役是人,他们便有人有的一切缺点,总会偷拿,毕竟,孟晚宁是发号施令的人,她管的不是一群训练有素、坚定忠诚的兵,而是衙门花低价钱甚至是无偿招来的衙役,衙役有的是为衙门发的一点点工钱,有的是来服杂役的,能指望这些人有多少良心?

法不责众,在这时候格外无力,孟晚宁本以为贤王的到来,会让灾情缓解,没想到令她失望的是,贤王到来,反倒让她看见了各地县令竟然如此大胆,肥得流油,她主张共同抗旱的时候,这些县令、乡绅、富商闷不吭声,现在贤王一来,一个个拿来讨好贤王的金银珠宝跟不要钱似的,桌上的山珍海味比旱灾前还要丰盛。

孟晚宁已经尽力在压制本地的富商、地主发灾难财,严格把控粮价,但旱灾带来的饥荒,粮食减产,那些大地主和富商手里的粮就是救命的东西,她们翻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钱卖,总有人买。

甚至,到了目前,官府和赈灾粮不够了,还得找这些人买粮食。

原先在孟晚宁面前哭穷的人,到了贤王面前,一个比一个谄媚,贤王提议要从粮商手中买粮,然后用于赈灾,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积极。

孟晚宁沉默了,她在这样的沉默中,积累了无限的不甘。这些人看不起她,趋炎附势,她只是一介县令,如何能比王爷高贵。她所想要达到的天下太平,光看这些人的嘴脸,她就知道不可能达到。

人内心的不平衡,在遭遇不同对待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即便孟晚宁曾仰慕贤王,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贤王,厌恶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哪怕是自己仰慕的人,成了自己达成梦想路上的绊脚石,他也会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在不该密会的时间,孟晚宁乔装打扮后来到了鹿鸣涧的秘密雅间里,一个人坐着喝酒。

林漾从掌柜那儿收到消息,得知孟晚宁到她们酒楼喝闷酒,大概猜到了原因,是落差太大,失望了吧。

一旦孟晚宁对大燕和大燕朝廷出现信任崩塌,便是林漾招揽的时候。

即便如此,林漾发现,孟晚宁失望归失望,仍旧对朝廷还保留一丝希望,她希望贤明的君主能解救百姓。

林漾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孟晚宁,开始思考放弃对方的可能性了,人才有很多,如此油盐不进的实在是少见。

然而,就在这时,一件事彻底摧毁了孟晚宁的固执。

由于多月的干旱,全安村有一条清江的支流已经干涸,河床都已经干裂,村民们每天得排着队走路去目前被朝廷严加看管的清江取水。

清江在江源县附近,但并未流经江源县城,故沿岸是驻守的衙役,一般人也不敢造次。

由于有孟晚宁在,江源县的水资源分配目前还算公平,不会给富人乡绅太多的特权,这导致当地的权贵对孟晚宁积攒了许多怨恨。

可清江不止江源县要用水,其他县的百姓也是人也要用水,故清江的不同河段有不同县的衙役把守,取用水的规矩也不一样。

坏就坏在,江源县衙役把守的位置靠中下游,上游被素清县在内等五个县把守,清江的水量所剩不多,谁都想紧着自家用。

素清县这时候就想了个阴招,她们把上游的河床往内部挖,将水截流至自己县境内,如此一来,她们就能直接瓜分这些水。

大燕的县和县是平级,同时也保有竞争关系,各县令之间也在凭靠山、派系、政绩竞争晋升的机会。

上段被截流,中下段的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当然不是,人都快渴死了,还和你讲什么规矩。

包括江源县在内的八个县纷纷上报自家县令,县令们先是官对官沟通,而后沟通无果,跑去贤王那儿告状,毕竟目前贤王人在江源县,他可是王爷,皇帝的哥哥,这够尊贵了吧。

但贤王听完县令们的告状,却没有做出表态。只因为素清县的县令背后的靠山是太后党,他要因此招惹太后吗?在他还没有十成把握和太后对抗的时候?

贤王没有做出表态就算了,他只答应了能去素清县走一趟,以王爷身份命令这几个县把水分出来。

然而,这事必定不会短时间处理好,凌一听孟晚宁提起过,孟晚宁还说这些天她可能不在江源县,得随贤王一同去素清县,告诫凌一和林漾行事谨慎些,别在这时候招惹不该惹的人。

凌一和林漾拥有的财富和粮食一点不比林家少,林家林盛已经病入膏肓,期间林漾便以父亲病重,她要跪守床前尽孝为由推迟了和孟晚宁的婚事,想必过不了多久林盛就会嗝屁,等他一嗝屁,林漾便以守孝三年为由,再把婚事往后拖三年。

在此期间,林谦的科考不利,没能中举,程祖佑更不必说,已经与科考无缘,只能留在女子私塾教书。

本来他手没断之前,还在给赵麟三个孩子当老师,结果他手一断,前途断了不说,那三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子,也吵着闹着不要他教,赵麟只好辞了程祖佑。程祖佑自尊心强,拂袖离去,也不多言。

也就是说,江源县今年只出了一个举人,这个举人是王氏族人,*和什么程氏、林家都无关。

当然,今年江源县秀才们的失利和旱灾也有关系,多少人连去科举的盘缠都凑不够,饭都吃不上,更遑论读书。

故,当程祖佑得知打过自己的几名同窗,如今连饭都吃不上,下场凄惨时,他竟觉得庆幸,得亏自己在女子私塾当老师,不说大富大贵,好歹能吃上一口饭。

曾经满怀凌云壮志的程祖佑,如今也只为了眼前五斗米折腰。教书时倒是越来越上心,以至于凌一纠正他的一些问题,他也不纠结了。

凌一可不会允许程祖佑教学一些糟粕文化,程祖佑教学的内容凌一有严格要求,那些什么君臣、三纲五常,都得经过她的审查才能教给她的学生,她不允许教出来的学生被大燕的统治洗脑。

当然,也不是说大燕的文化全部都是糟粕,其中还是有许多为人的道理,对天地人的领悟和理解,对天文民生社稷的客观学习,这些也都是前人总结学习留下的珍贵文化遗产。

程祖佑教学的内容一次次被凌一推翻的同时,他从一开始的生气、愤怒,到最后竟然慢慢接受了凌一的思想。就比如,他认为君是真龙天子,是她们所有人都应该敬畏、臣服的人,可凌一却说,她们自己,所有的百姓才该是社会的支柱,是国家的根本。

甚至,凌一的大部分话放在外面,那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论,程祖佑一次次被刷新认知,在愤怒无力之后,却在每个夜晚翻来覆去地思考凌一话里的道理。

直到现在,程祖佑因自己给女子教学的耻辱感已经消退很多,他也逐渐发现,这些从前不被他在意的女子,似乎有着不输男子的聪明才智,她们的天赋和他的同窗们并无什么不同,他也开始在想,为什么世俗不允许女子读书识字呢?明明她们都该和他是一样的人。

不对,程祖佑想起了他娘,他娘在面对他和爹时的小心翼翼与讨好,都在说明,他娘和他爹不是一样的人,她地位低下,依附父亲、丈夫、儿子而活。程祖佑想起了凌一常挂在嘴边的“剥削”和“压迫”,浑身冰凉,他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他自认为从未和爹娘、爷奶一样欺负凌一,却仍旧被凌一不喜,因为即便他“无意”,但他依旧在剥削着程家的女人们。

现在的程祖佑,比起最初不甘、不服气的他,已经变得圆滑许多,渐渐地,对于凌一的纠正,他不再一味地逆反,而是逐渐接受,并且被同化。

虽然眼见程祖佑在私塾教书教得不错,程家人却不敢造次,全家人都依靠程祖佑教书挣口饭吃,在旱灾时,家里没收入来源,粮铺卖的粮食贵上天,水更是少得可怜,她们如今看凌一和江萍脸色过日子,江萍但凡和从前一样一叉腰,她们就得赶紧赔笑。

程二郎就更惨了,他和程家分了家,连程祖佑挣的粮食都分不到一口,大哥三弟都不帮他,他只能凭靠苦力活挣口吃的,城里找不到活计,他就去给地主家当长工,结果因为村里各地主自己的地也种不出粮食,已经解雇赶走了许多长工,他更是找不到活。

快饿死之际,江萍担心凌一担上不孝的罪名,被人举报,于是让程家接纳程二郎。程家心里不乐意,但也不敢反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纳程二郎回来,程二郎现在依旧是看爹娘和三弟一家的脸色过活,比起以前更窝囊了。但好在,他也是程家人,程家老两口也不至于让儿子饿死,骂归骂,饭也得分一口。

从前对女子私塾不屑一顾的人,悔不当初,因为在私塾读书的女子,至少一日两餐有保障,三餐不敢奢求,两餐就已经是多少人家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了。

朝廷的赈灾粮少得可怜,凌一和林漾在县里的救济棚不是每天都开,隔个三五天才会开,每家每户只能领一点,谁家不是吊着一口气在活。

领到的救济粮通常是连粥都没法煮,因为水不够,大多得换着法子吃。好在,救济棚会发饼子,一家人四五口人一天就吃一个饼子,领一次能撑好几天。

可女子私塾的学生呢,一天两餐,每餐都有粥喝,还有馍馍和蔬菜。有的人,还会把食物藏在嘴里,含着回家给家里人吃。

凌一得知这个情况后,准许学生带半人份的饭菜回去,但剩下半人份必须得在私塾里吃完。

因为如果不允许这些学生带点饭菜回去,说不定她们的家人就饿死了,逼急了吃人都有可能。

于是,凌一家地里的长工、坊里的女工以及私塾的学生,她们的家人也能因此吃上一口饭,不至于饿死,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不少村里人牵着自家符合年龄要求的孩子来凌一这儿,问是否还能送孩子读书,只为求一口饭吃。

送来的女子不止小孩,还有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无一不是面黄肌瘦,眼里无光,她们甚至已经嫁作人妇,却为了全家一口吃的,来私塾求学。

凌一来者不拒,但有一个要求,人多了,她就需要这些人真正用心地学习,所以每个月私塾有考核,考核合格的人才能继续在私塾读下去,不合格的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凌一亲自担任出题考官,这些题目和考核也会尽力地激发学生们求学之心。即便这些人学习的初衷各不同,但等她们真正要学明白私塾教授的知识时,才会慢慢理解学习的意义。

这时候,家里没有女儿或没有适龄女子的人家,只恨自己为什么没生女儿。

树大招风,凌一如此高调地接济自家的工人和学生,必然会引起地主和乡绅们的注意。她的粮食怎么这么多?她的钱不是钱吗?

她的财粮这么多,若是能抢过来,在饥荒年间,那不就发大财了?

孟晚宁跟随贤王去了素清县沟通水源问题,她一走,一些早就不安分的人便动了歪心思。

第258章 祭祖

孟晚宁作风清廉,审案公正,善恶她和百姓自有分辨,可当她不在江源县,由县丞和主簿代管一切事物。

孟晚宁虽然是两年前来的江源县,大燕地方县令任期通常是三到五年,视地区不定,但县丞、主簿等却不一样,大部分是当地人,甚至可能换了好几任县令,他们都不变。

孟晚宁自己是刚正不阿了,但她手底下的县丞和主簿可不一定。

尤其是县丞,在某些地方,县丞其实可以晋升成县令,如果孟晚宁也死在了那场山贼劫案里,一时半会儿调不到人来江源县任县令,说不准还真可以由县丞顶上。

可偏偏孟晚宁命大,顶替了她哥的身份排除千难万险抵达了江源县。

本来孟晚宁的到来就足够令县丞忮忌了,结果孟晚宁还是个刺儿头,县丞收了某些人的贿赂,想要拉拢孟晚宁,孟晚宁软硬不吃,屡次敲打和警告县丞,搞得他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光明正大收受他人好处,内心十分窝火。

这下好了,孟晚宁去了素清县,如今这江源县终于落他手里了,他不趁机捞一把,都对不起他的姓——钱。

钱县丞虽然不姓程,但他和程氏也颇有渊源,他的妹夫是程氏族人,他多年前能当上江源县的县丞,靠的就是程氏的靠山程叔礼,程叔礼虽然不是阳州府的知府,但和阳州府知府关系匪浅,互相走动一下,一个小小的县丞位置还是能空出来的。

钱县丞只是秀才出身,但他有人举荐,不走科举这条路也能当官,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县丞,但他可以捞的油水可不少。要知道,县丞管税收、户籍,尤其是税收,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多了。

然而孟晚宁一来,凡事亲自监督,断了他大半财路,如今,有人给他提供了一条捞钱的办法,他怎么舍得拒绝。

更何况,这件事不需要他担什么风险,只需要他视而不见即可。

钱县丞想了想,给他妹夫一家提了个醒,让妹妹一家这几天来他家串门做客,先不要回家。

钱县丞的妹妹一家正好就是全安村人,全安村有几十户程氏族人,也算是江源县内程氏族人聚集较多的村子了。

程氏一族帮自己敛财,这次,他也帮她们一把吧。

钱县丞的妹夫得知消息后,神色凝重,顾不上找人,只能坐牛车回全安村,通知村里的族人。

而这个族人,显然不包括程家人。程家人多次惹事,害得她们程氏一族丢尽脸面,更是半点好处没捞着,程氏一族早就想把她们除名了,奈何程祖佑还是秀才身份,舍不得这么个秀才,即便是个断手的秀才,虽然没有往上爬的机会了,但好歹是个能撑场面的人,故才一直没有舍弃程家。

但现在,她们不得不舍弃程家了。

于是,这几天的全安村村民就发现了不对劲,全安村的程氏族人,陆陆续续离开村子。本来大家以为有啥事,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程氏一族要祭祖,全部程氏族人都要回到她们程氏的族村。

祭祖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祭祖怎么不叫程家人?

程阿公这人好面子得很,不叫凌一就算了,她毕竟分家了,而且多次和程氏闹了不愉快,且是女子,回不回去都不要紧,可他程阿公是正儿八经的程氏族人啊,而且和程氏的族长、叔公些都关系匪浅,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族里有资历的老人了,怎么不叫他?

程阿公气得不行,要去找程氏族人讲理去。正好今年的里正就是程氏族人,正要离村的时候,被程阿公和孙六婆拦住了。

程里正一家背着大包小包,儿子正赶了牛车在村口等,顺便捎上村里其他族人,还能收点钱。

被程阿公拦住,里正皱眉,想撇开他:“叔,你这是做啥。”

程阿公辈分比他高,但他不记得具体啥辈分,只能一句叔敷衍过去。

程阿公满脸不忿道:“族里要祭祖,咋不叫上我们?”

里正白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烦:“你们一家闹出多少笑话你不知道啊,别说那个程小花大逆不道,招工只招女人,她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放在族里都是要用族规教训的,结果你看她呢,不服族里管教,还把我们给打了。再说你家祖佑,是个秀才又怎么样,断手的秀才,跑去给女子教书,男女大防他是一点不顾,不要脸!”

“你们一家子,根本不配姓程!”

程阿公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里正,收手按住胸口,呼吸急促,白眼一翻,气晕过去。

孙六婆嚎啕大哭,扶着程阿公哭诉里正欺负人:“你们程氏欺负人呐!我们一家上上下下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你们凭什么把我们从程氏除名,还有没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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