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弟子很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帮主真正的用意,应容许不至于在这方面对他有敌意。
他把饭菜分出一份装好带过去,获得一抹充满感激的笑容,心情都跟着那灿烂的笑容好了不少,忍不住和他多聊了一会儿,旁敲侧击着打听任帮主和南宫灵关系如何。
“公子应该听说过任老帮主和南宫帮主是义父子的关系吧?”丐帮弟子笑道,“他们关系很好,虽然不是亲生骨肉,但老帮主对南宫帮主视若己出,几年前老帮主退位后,南宫帮主就很少笑了……”
他叹了口气,很快打起精神:“老帮主的病反反复复几年了也不好,希望这次能够好起来!”
应容许沉默两秒,跟着笑道:“嗯,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看来南宫灵和任慈的矛盾应该是几年前突然爆发出来的……南宫灵发现了什么,让他不惜胁迫义母去给义父常年吃慢性毒药?
跟名侦探混久了,应容许也染上了遇到谜题就想解一解的毛病。
义父子的矛盾……往狗血一点的方向想,难不成是南宫灵突然发现任慈是杀害他亲生父母的凶手?
唔,往这个方向脑补的话,和自己父慈子孝的义父原来是杀害真正双亲的凶手,自己认贼作父过了几十年,的确是个人都要血压爆表,手刃对方也不是不能理解。
问题又来了,南宫灵做这些事可以理解,但任夫人又为什么要帮助他呢?任夫人和任慈的情谊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没道理,没理由啊?
除非……
“除非任夫人是想用这种方法保任慈的命。”应容许停在房门前,“说服南宫灵比起一时之快,长久的折磨才更能解他心头之恨。”
的确,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么一想,任夫人“助纣为虐”的动机就合情合理了。
应容许在门前想了许久,猛然回过神,无奈地敲了敲额头。
“说到底都是我的猜想罢了……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他推开门,饭菜就摆在桌上,还冒着热气,一旁坐着一个意外的角色。
“……南宫帮主?”
应容许心凉了一截。
他刚刚的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但武侠世界人均超人五感,保不齐会不会被听到。
应容许此时恨极了小地图不支持显示人物图标的功能。
南宫灵对他笑了笑,表情十分自然,看上去不像是听到了他说话的样子:“应公子,贸然叨扰还请见谅。我过来是想问一问,那九死还魂草长什么样子?若是能有图画就更好了。”
“哦这个,我来给你画就好。”应容许眨眨眼,走到靠窗的方桌前,从药箱下面抽出一张白纸,同时五感调动到极致,就怕南宫灵趁他背对的时候骤然发难。
但南宫灵没有,不仅没有,他还把话题转到了他桌上的饭菜上:“这些菜闻着好香,是应公子自己做的?”
“一点小爱好。”应容许按照游戏里的九死还魂草描绘着卷曲的草叶,“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自己做的总要更合心意一些。”
“应公子很会享受。”南宫灵声音含笑,“这味道闻得我都有些饿了,说来惭愧,近日忙于义父的情况,都没有注意饭食……”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不知能否厚颜蹭上一顿饭?”
应容许:“……”
他能说不吗?
应容许抖了抖纸张递过去,笑得毫无破绽:“当然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想的什么除了他们自己,大概只有鬼知道。
表面上,他们相谈甚欢地吃着菜。背地里,应容许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ptsd锤炼出来的直觉信号哔哔作响,强大的脑补能力让他总觉得桌上可口的饭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下了药。
大概是因为从小的怀疑教育,在事情真正来临前,应容许总爱脑补各种各样的坏结局,可真等事到临头,应容许就变成了最头铁的那个。
发生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但始终没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未知。
南宫灵放下筷子,起身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冷不丁一笑:“应公子……好像都在选我吃过的菜夹呢。”
应容许筷尖一顿。
他做的不明显,因为南宫灵吃菜雨露均沾,到现在为止,五盘菜里他只没动过那道口水鸡,而应容许不管他换哪道菜吃,都盯着一道菜夹,南宫灵换了两道菜,他才换下一道盯着夹。
应容许咽下嘴里的菜心,做出疑惑的表情:“什么?”
南宫灵道:“应公子都知道了?”
这时候装傻,跟被耍的猴没区别了。
应容许看看他,过了片刻,反而筷子一转,夹走了一块口水鸡放碗里,扒拉着白饭盖住裹满料汁的鸡肉:“你指什么,你把我找来看病的目的不单纯这件事么?”
好吧,墨菲定律世间真神。
“你看上去并不紧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灭口的?”南宫灵顿了顿,视线扫过一桌饭菜,好笑道,“不,你还是怕的。”
应容许假笑道:“毕竟人都是惜命的,我更是其中翘楚。”
南宫灵道:“这算是医者对生命的珍惜么?”
不,这是一个死过一次外加直面过两大杀手组织爪牙及头领的人对生命来之不易的深刻感受。
应容许看了眼南宫灵放到手边的画纸,事到临头时冷静地飞快:“所以南宫帮主前来挑明,是打算杀我灭口,还是打算借我之手提前让任老帮主驾鹤西去?”
“原本是前者,但现在我倒是对你起了兴趣。”南宫灵语焉不详,嘴角还挂着笑,整张脸依旧那么正气凛然。
他饶有兴致地想看应容许如何应对,却见应容许往后一仰身,凳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动。
饭菜的香味仍旧混杂着飘在鼻端,隐约中多了点奇妙的咸香。
应容许瞄了瞄南宫灵的脸,表情抗拒。
不约,大哥我们不约!
这人说话怎么比他还像是断袖!
南宫灵:“……”
是错觉吗?总觉得他好像被无声地嫌弃了……
应容许迟疑一下,缓缓道:“我知道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但……不好意思,你不在我的审美点上。”
比起南宫灵这种,应容许的理想型是偏冷些的长相,闷点也无所谓,或者说更好了,这种人通常逗起来都特有意思。
就比如一点红……呃,算了,他们两个估计不会再遇到了,还是换个参照人选吧。
应容许思索半晌:就比如西门吹……不行不行,他实在比如不下去,就剑神那个性格,他可能有命逗弄没命欣赏表情。
一剑就把他串成串串香了。
应容许还在那比如呢,南宫灵反应了一会儿,面皮猛地抽动。
“我没有那个意思!”
“啊……嗯。”应容许的目光中明晃晃写着“你开心就好”、“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偏偏他非要进行补充:“我知道,没事,我相信你。”
南宫灵:“……”谁要你的相信啊!神经病啊!
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思路和节奏被带着跑了,连忙悬崖勒马,努力把重点从“应神医居然是个断袖还以为我看上他了,不仅如此还嫌弃我不在他的审美点上”拉扯开……
拉扯不开啊!
那家伙又拖着凳子往后退了!一副子他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强取豪夺的模样!
南宫灵攥紧拳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说道:“在下喜欢的是女子,应神医大可不用如此防备。”
——至少你也防备点正经的事,比如说他会不会就地取你小命好么?!
他连“应公子”都不叫了。
“哦,不好意思。”应容许真诚道,“但我觉得任何苗头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南宫帮主不要介意。”
南宫灵:“……”
神经病啊!都说了他真的不是断袖了!!
第27章 不听大夫言
南宫灵快要控制不住撬开对方脑壳往外倒椰汁的手了。
“应神医未必太多虑了。”他咬牙切齿, 手指都在哆嗦,“在下并无特殊癖好。”
应容许包容道:“嗯嗯我知道,没关系你不用解释的, 我相信你,真的!”
你相信个屁!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浓浓的不信任啊!
为了避免自己年纪轻轻被气出老年痴呆, 南宫灵果断转移话题:“据我所知应神医的武功并不高,你就这么自信在激怒我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么?”
“这还真没有。”应容许维持着后仰的姿势, “但你都表明要我的命了, 打也打不过的,不气你个狠的我夺吃亏啊。”
南宫灵:“……”
诚实他妈妈给诚实开门,诚实到家了。
南宫灵只觉胸闷气短, 他缓了口气:“不杀你也可以, 我对你的医术很感兴趣,要是你能交出那些药方,放你一马未尝不可。”
是的, 这才是南宫灵为什么被戏弄至此还没一巴掌把应容许天灵盖拍碎的原因所在。
能解天一神水的解药闻所未闻, 包括对方药堂售卖的一些药品效用也好到出奇。无花考虑许久, 觉得直接杀了有些可惜, 不如先物尽其用一番, 等没了价值再杀也不迟。
反正从他们调查出来的情报看, 应容许在武功一途只有轻功能看, 没有其他人帮衬,他的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计。
“交出药方就放了我?真的假的?”应容许坐正身子, 狐疑地问道。
南宫灵总算找回节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南宫灵或许不算好人, 但绝对信守承诺。”
我信了你的邪。
“交出药方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问题,不知你能否解答。”应容许露出心动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杀任慈?”
南宫灵问:“为何要问这个,得到答案又能如何?”
“算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不行么?”应容许道,“我被堵在这里,跑也跑不掉,你都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憋在心里不难受?正好可以和我倾诉一下嘛。”
哪怕是义父义母,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在,在古代背景来说,逼母弑父的确是件“大事”。
他们两个的位置呈对角线,南宫灵坐的位置正是门和窗之间,封死了应容许的退路,他确实不怕应容许跑了。
南宫灵思索片刻,道:“好吧,既然应神医想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想杀我这义父,是因为他杀了我的生父。”
“……”他回头就要让别人叫他的新外号——毒奶大仙。
从得知真相那一天起,南宫灵就没有和除了大哥以外的人聊这些事,仇恨都埋在了心底。乍一倾诉,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我的父亲天枫十四郎当年被任慈所杀,而任慈带走了还在襁褓中的我,认我当义子,让我认贼作父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