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幸存者。”
“杀过。”刘东说。
“杀过多少？”
刘东没有准确地回答他：“活着的人比起行尸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应该懂这个道理。”
姜子尧换了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当初还要救我们。”
刘东直白地回答：“只要人活着就有利用价值。”
姜子尧没问题了，生存环境紧缩人杀人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几天前他和霍驰还是年级最佳团支书干部，是优秀好青年，领着国家奖学金在火锅店大快朵颐。
他们摸爬滚打二十年最擅长适应环境，但从始至终这个世界与他们都存在着分割感，他是3901年的姜子尧，这一点不会改变。
他想，经过了末日两年生存的姜子尧应当会和刘东差不多，有着为生存绝对的冷漠和戒备心。
“集中注意力，不要再让我提醒。”刘东前进时躬着背，他这次要更加小心，视线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屋檐，墙壁，房顶，确认过后，他才一脚踩进去——
可面前的空气居然明晃晃地裂开了一道缝，像是被戳破的水泡炸开了细小的水珠。
姜子尧顿感不妙，他立即意识那层波光粼粼的水雾是什么东西。
空气表面附着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文字：基因序列88，屏障。】
【功能系。】
【基因等级，低阶。】
天上很应景地打了一道空雷，行尸的低吼声终于清晰地传进了姜子尧的耳中，一眼瞥过去全是人头，它们齐刷刷地看向活人。
原来，他们一直在行尸群的眼皮子底下。
“跑——！”刘东大吼的声音融进了雷声里，闪电在眼前一晃，那白光也打在了苍白扭曲的脑袋上，他们看见了大厅里密密麻麻的行尸，有几百只？数不清，像蚁群像蜂巢，怪状的姿势堪比野兽，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空气里满是腐臭味，但行尸对人的气味却异常的灵敏，他们一路狂奔也没办法把这群食人魔甩开。
刘东喊道：“西边！跟过来！”
他们不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在计划穿过这里的时候他就留意了这里的建筑布局，在西边和东边各有一个小门，他赌了一把，等到三人赶到门口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该死的！”刘东骂了一句，那门是从里头反锁的，他扑上前用肩膀顶最后被自己的力气弹开。
霍驰上去就是一脚，但是踹不开，用斧头劈门也是无济于事。
行尸群直接追了过来，刚刚那是异人设下的异能，为的就是将行尸困在那大厅里，结果却不小心被他们给毁了。
刘东连开了两枪，虽然很精准地爆了最前面的两个头但子弹远远不够解决这群行尸。
现在他们手上还有八发子弹，一把斧头和匕首，哦……还要再外加一把铲子，但这些加起来面对尸群，硬刚活下来几率为0，他们一定会被撕成肉屑。
情况直转急下，他们尝试换个方向奔逃，可行尸已经扑了上来。
“霍驰！”姜子尧喊了一声。
霍驰警醒地抡起斧头砸向对方的脑袋，值得庆幸的是行尸的动作不如正常人那么迅速，没有进食，行尸变异时间越长身体反而越迟钝，他一斧头下去直接卡在了脑袋的中间。
没人告诉他行尸的肉像是沼泽泥巴，那一张脸被劈成了两半，眼珠直接挤掉了下来被一脚踩成了渣渣，他脑袋冒着冷汗，上去赶紧把行尸踹开，等再把斧头抡起来的时候，他准确地砍向了脖子。
刀刀砍肉刺激么？据说飚飞的血会激发人的肾上激素，霍驰的脑子一通乱麻，一边盯着姜子尧的身影一边乱砍，他连句话都喊不出。
行尸还在源源不断地逼近，攒动的人头看着人头昏，他们张着嘴，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下一口肉来，想活命就得捅穿他们的脑子，姜子尧用力把匕首扎进脑子里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他没有用枪。
不能有一点失误，要是被扑倒，身体出现一点差错就会被立马围捕啃食，他们不能回头，不能停下脚步，原来杀行尸，越过这条线，适应起来可以这么快。
他们一边跑一边注意着环境，老天也不是要致他们于死地。
“有个铁门！”
这让人惊喜，姜子尧和霍驰狂奔的速度一直没有降下来过，甚至甩了刘东一截，姜子尧发誓，这简直就像他跑体测一千米跑出了五十米的感觉。
拐角的铁门，高度大概是一米五，他们扒着栏杆很快就翻了过去。
刘东慢了一步，他的脚已经被抓住，不过好在姜子尧和霍驰及时拉了他一把，直接用手把他抬了过去。
他立马检查腿部，确认没有伤口。
行尸围上来撞得铁门啪啪响，姜子尧有些庆幸，行尸至少还不会直接翻门，它们挤在门边，有的被压在底下，活像是个人肉汉堡，伸着手低吼着。
霍驰冷静下来上去又是一斧头，他面红耳赤，连手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
姜子尧问：“还行么？”
霍驰：“还行。”
等一阵儿心慌过了，他撑着膝盖还能笑出来：“真是太荒谬了，变成行尸了都还要卷，刚刚冲前面那几个跟长跑运动员似的，只可惜追得快，死得也快。”
一旁的刘东大口喘息，他放不下心：“门的锁已经生锈，挡不了太久的，快往前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相比两人，姜子尧心跳沉稳的像是简单地溜了个弯儿。
刘东看着姜子尧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老了。
但姜子尧心里清楚，是基因觉醒让他变得不一样，除了多出来的异能，似乎还有提高人的体质的作用。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个垃圾场，这里面有几只行尸不过已经被压在了垃圾堆下面出不来了。
而这个垃圾场刚好建在南铺区的墙边。
“虽然曲折了一点，但不影响我们的计划，翻过去。”姜子尧捡了地上的箱子踮脚，很利落地翻上了墙。
爬上墙，墙体大概有两米的高度，南铺区的商业街道行尸太多而居民区相对安全，底下有游荡的几个影子但对他们而言构不成很大的威胁。
姜子尧站在高处朝前看，风一下就吹乱了他的头发，含着沙子粘在了他的发丝上让人心烦。
霍驰在一旁揽住他的肩膀：“姜哥，有机会咱们也弄顶帽子戴戴。”
第5章 吃到肉了
在居民建筑群里，姜子尧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间刷着黄白条纹墙漆的房子，那一小块区域的房子在灰旧的小巷里粉饰得像是个童话屋。
来南铺区也是姜子尧的提议下促成的，按照原时间的他和霍驰本是在南铺区过夜，他猜测这里的危险程度并不高，幸运的是他们刚好到了文字讲述的地方
【——文字：我们计划着离开这个城市必须有一手准备，幸存者中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在城市的中转站都会留有一定的物资，我和霍驰想赌一次。
离开的前两夜，我们在南铺街道的住宅区发现了充足的物资，墙面上还有明显的油漆味儿，我猜这就是为什么只有这栋房子干净的原因。
屋里的房间像是个温馨小家，只有沙发上摆着一具白骨，我们猜这屋子的主人选择了自尽，末日降临之后，心理防线崩溃的人并不是少数。
不难想象这屋子主人的处境，他独自藏在屋子内，不能有火光，不能发出大的声响，而外头肯定围满了行尸和异种，那些怪物中或许还包含着他的亲友家人。
抛开令人沉重的东西，霍驰很高兴，因为他在柜子里翻到了几罐完好的肉罐头，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整一会儿，哪怕时间短暂。】
居住区的房子很密集，甚至有些旧，灰败废弃的小道上还有晃荡的黑影，行尸寻不到目标就像是烂掉的布偶随便停在某个角落里。
姜子尧如释重负，朝着那建筑一指：“去那个房子里。”
霍驰应得很快：“行，我都听姜哥的。”
刘东没有异议，他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因为方才的救命之恩，他更加相信姜子尧的决策。
三人从墙上落到地面，他们低着身体潜到门口，门是普通的木门看着并不结实。
霍驰用斧头将边缘锁附近砸出一个豁口来，先是谨慎地朝屋子里看了一眼，他们才伸进一只手拧开锁把门打开了。
走进去，把门关好，迎面就是客厅，沙发上赫然摆着一架人骨，衣服还没有腐朽，那是人完整的骨头，称得上干净。
霍驰经过这人骨的时候动作都有些拘谨，他觉得阴森森的像个鬼屋：“我有种被盯着的感觉。”
刘东却笑了，他说这房子的主人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只有正常死亡的人的尸体才是一具骨头，被病毒感染的人根本没有入土为安的机会，它们会变成一摊烂肉永远苟存于世。
三人先是将一楼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开始翻找，屋子里有充足的食物，有矿泉水，自热火锅和方便面，因为断了电，冰箱里还有腐烂的水果。
姜子尧一心想找到提及的肉罐头，果不其然，最后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到了，一共四罐，他拿起来就特意在霍驰面前晃了晃。
“我去！荤的！”霍驰又惊又喜：“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尝不到肉了！”
“吃吧。”姜子尧直接朝他丢了一罐，然后递给了刘东一罐：“直接在这里吃了再回去吧，肉罐头可难搞机不可失，再留一个罐给小孩尝尝。”
霍驰接话：“正好我饿了，先吃到嘴里再说。”
刘东看着这些丰富的东西，脸上有疑问：“你之前就知道这里？”
“这倒没有。”姜子尧回答：“只是大部分时候直觉很准而已，你也看到了。”
刘东不再多问，继续把吃的用的往包里装，他在厨房还发现了一桶汽油，这可是宝贝。
姜子尧和霍驰坐在客厅，叫来刘东一起，开了几瓶矿泉水和自热火锅，他们可算是能好好饱餐一顿，比压缩饼干好吃多了。
桌子还有相框，上面是四口一家，这主人的头骨对着相框仿佛能看到他的思念，霍驰特意对那架人骨说了声谢谢，虽然他们的行径堪比土匪。
三人都吃饱了，霍驰悠闲地剔牙看着能哼出一首歌，姜子尧拿起了瓶装的矿泉水，刚想喝进嘴里，瓶口上就多了一块儿木屑，细小的灰尘抖落了下来，都源自一个方向。
姜子尧动作一顿，他忽然变得小心起来，很快放下水瓶。
“霍驰。”
“二楼是不是还没有检查？”
他刻意放轻了声音，刘东和霍驰立马停下了动作，手悄然地摸向武器。
二楼有动静，这屋子的楼梯和地板也是木制的，他抬起头朝顶上看，视线盯着缝隙，很快，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准确来说，是三张脸，姜子尧看着自己脸部在扭曲，那镜子刹那间移动了方向，那是像玻璃一样的是瞳孔！
【——文字：我们至少好好享受一次，哪怕只有短暂的一个小时。
我和霍驰都一致讨厌虫子，尤其是比从前体型扩大了几十倍的虫子，在南平市的时候，就倒霉地遇见过一只蜈蚣，中阶异种，它的体型比人还要大，每只脚都锋利得像是锯齿，甚至还含着致命的毒液。
对付它就算一整支军队也不行，子弹难以击碎它的外壳，它几乎差点剿灭整个城市的幸存者，我们也是那一次才接触到异人。
那是由异人组成的小队，来自传闻中的乌托邦。
而此刻，藏在二楼的是只低阶虫，它是一个绝佳的捕食者，擅长隐藏气息和等待，异人对它而言是上好的菜肴，一番搏斗，我和霍驰勉强能够对付，只是它的动静太大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姜子尧甚至没来得及看完所有的文字，木板就发出了咯吱的声音，肉眼可见正在开裂。
——轰隆一声！
三人翻滚着朝四周散去，二楼客厅直接塌了下来。
累了，又是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