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这次有记忆，只是力量的使用依然有些随机，姜子尧露出一个祥和的笑脸，“那以后慢慢想吧，急不得。“
霍驰点头。
“你刚刚确实很帅。”边承嗣主动赞赏了一句，甚至有点羡慕，随后问：“滚下去爽么？”
“爽。”
“那我也来。”看霍驰肆意的举动，边承嗣也跟着兴奋起来，他躺平了，像个沙包一样滚到平地，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霍驰也笑了，不过是在笑话边承嗣滚得很难看。
姜子尧看他们两个人眉毛都笑飞掉了，边承嗣两个眼睛瞪得很大，他激动，扯着嘴就在喊：“姜哥，你也来！”
“我就不来了。”姜子尧立马婉拒了，底下那两人叽叽喳喳的又吵又闹，他静静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此时的天气不错，头顶的天斑斓，清澈，吸口气还觉得新鲜，地上有草，绿莹莹的有颜色，不像城市里那样灰败得彻底。
姜子尧呼出一口气，他安静地走，而边承嗣跟着霍驰一块儿在身后叫唤，这里只有山，吼出去还能听见回声，这幼稚的行径唤起了些人身上特有的朝气，姜子尧也没觉得哪里不好，他们往小说是个学生，往大也顶多是个年轻人，明明还有着大把的时光和可能，却连轻松笑一下的机会都如此稀少。
年轻人高兴的欢呼声很明朗，他们继续朝天海市前进，走向乌托邦——
不过天也很快黑了，他们停下来就在公路边寻了一个空地，点了把火围着坐，看着面前跳动的火焰，边承嗣说起了他的过去：“现在总算有了让我高兴的事，以前还没有末日的时候，认识的人只会在我面前说好话，就算我做错事，差劲，他们也要恭维我的父亲，我一直不觉得我有朋友，他们根本不是在把我当人看，而是把我当做交易的中介去向我父亲卖人情，我没有人可以说几句真心话，生活很无趣。”
霍驰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那你觉得什么有趣呢，大少爷。”
边承嗣却很认真地说：“虽然你是在调侃，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他叹了一口气：“跟你们在一起久了，我反而越羡慕，你们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还没去过广州，我每天都很忙甚至很少有能自由出去走的机会，我也很想像正常家庭一样，有点自己的时间。”
“我们可没你有钱。”霍驰不客气地撇嘴，“别和我说你以前的富家生活，我很仇富！”
“我除了那点钱一无所有，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边承嗣表示不理解：“我从小功课就很多，整天的时间都安排给了私教，大一点就得去学校学社交，我最喜欢干的事其实是插花和雕版画，但我只能学金融，我的爸妈也常年都不在家，现在未来一切都毁了，却连一点好的回忆都没有给我。”
“我唯一记得的，还是十二岁时爸妈陪我过的生日。”
“你们呢？”
边承嗣摇头，自嘲地笑了：“总不会和我一样差劲。”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听语气，霍驰有些不高兴了，他皱着眉，鼻子在冒气。
“怎么了？”边承嗣一愣，看着霍驰，他的脸被火光照成了赤铜色，而姜子尧一直一言不发，他更想能挑起点话题，“说点高兴的事不好么？我很好奇你们以前的故事，一定会很精彩不是么？”
“艹你的——！”霍驰猛地站了起来，他突然火了：“打架！我每天都在打架，你满意了么？我就是个地痞流氓！”
一直沉默地姜子尧出了声：“霍驰。”
他摇头。
“坐下，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事情生气。”
霍驰朝硬邦邦的地踹了一脚，他沉吸了口气，把扭头到了一边，过一会儿，他收住火，还添了句：“我是，但姜哥不是。”
边承嗣张开嘴，姜子尧却先开口：“我们没有什么好故事，霍驰也不是因为你生气，不必再说了。”
边承嗣于是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以至于就连姜子尧的脸上他似乎也看到了不悦。
十二岁的他在做什么？霍驰想，那时候的他大概还在大桥底下和蚊虫作伴。
他最早的时候就是个臭要饭的。
他没有钱，吃不起东西只能翻餐馆和面包店的垃圾桶，心肠坏的店员会用汤水烫他的手，把他赶走，然后他只能想办法度过下一个饥饿的夜晚。
霍驰十一岁就在大街上流浪，从他的父亲和继母想利用他来骗保开始，他就变成一个人。
小孩再小也有意识，他知道自己没人爱也没人要，所以在垃圾旁被人丢了口吃的就死皮赖脸的粘了上去，他脸皮厚想活命，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姜子尧那时十三岁，邻居阿姨好心地送了他一块儿面包，日子刚好是元宵节，他分了路边脏小孩一半面包，那小孩就跟了他一路，他没管，就算下一秒是世界末日大概也与他无关。
领居家传来孩子的笑声，他们家很热闹。
他沉默地拿出另一半面包，正要吃下去，结果却被冒出来的小孩抢了去，这让他生气，他愤怒地骂这小孩贪心。
姜子尧其实并不需要这半块面包，但此时，这半块面包会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的礼物，上面撒上了老鼠药，漂亮得像是洒下的淀粉。
小孩却把面包甩到一边，似乎也很生气。
他说[不能吃！会死的！你怎么这么笨！]
他瘦得像个猴子，却气势汹汹。
而后来，姜子尧还是觉得这小孩贪心，贪心地跟了他很多年。
姜子尧知道，霍驰其实不喜欢打架。
只不过，他一直都觉得霍驰是个古怪的小孩。
霍驰平常很听话，为了不被赶走，要他干什么他就做，他看上去甚至有点懦弱，有人当着面指着他鼻子骂他是狗崽子也不会生气，甚至还能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但骂到姜子尧身上，他就会发火，记仇，尽管他个子营养不良，很矮很瘦，看着只有一把骨头，他打不过同龄的小孩，却还是咆哮着，挥起了拳头。
第一次霍驰就被打折了腿，姜子尧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
姜子尧是有点生气，他觉得霍驰愤怒得不是时候，甚至有些不自量力，他那时脸很冷。
[我去下面条。]
霍驰当时低着头，狼狈地走开了，他知道姜子尧在生气，自己老老实实去了厨房，他或许觉得自己打输了，很丢脸，很心虚。
而后来，姜子尧也折断了对方的腿，三条，在没有监控的巷子里，不过他们还是在外面躲了很久。
等有了点补助，霍驰身体长好了，他变得强壮，打架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他有时会鼻青脸肿地回家，但对方只会更惨。
很多年过去，姜子尧也明白。
他的古怪，也是一种爱。
第21章 执法者
能看见街区的时候，边承嗣说他记得路，他在天海市待过一个暑假，他父亲在这里买下了很大一块儿地皮，用作医药研究和生产，厂房设施很齐全，他父亲特意加注了一部分资金用来提升员工福利，有舒适的居住区和可储存的仓库，最适合用来改造成安全基地。
天海是一个发达城市，这里的建筑高耸如云，密集成群，踩在这片土地上如同凝望巨人，让他们渺小得像是沙砾，只可惜末日侵蚀了所有，没有一座城能幸免于难，乌托邦的所在地同样灰败，也很安静。
最外围的商圈很空，姜子尧他们入城后没看见行尸的影子，也没找到任何物资，店面房子大概被被清扫过，他们时运不济。
姜子尧勉强给自己找了身干净衣服，从公园再出发，他们一致决定在天亮之前找到乌托邦的位置，深入市内，视线内可以看见天海市最高的建筑，一座灯塔，最主要的是，灯光是亮的，成了黑暗里最闪亮的一颗星，城市早就断电，这个时候看见光芒让人兴奋，证明他们距离基地近了。
“哈——！我记得这里！”边承嗣喊出声，他突然激动，跑了两步朝姜子尧和霍驰招手：“跟我来，我知道有条路更快更安全！”
于是，边承嗣就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巷子口，与其说是巷子，更像建筑没设计好留出的缝隙，很窄还很长，一眼看不到头，想挤进去一个人也不容易，可边承嗣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他窜得像灵敏的猴子，隔着几米甚至看不清脸。
“你确定没有记错？”霍驰提出质疑，他肩膀最宽挤得最为难受，要是让他白走这一趟势必要发火。
“放心。”只能听见边承嗣的声音，他笑了：“我小时候溜出去玩，赶时间回家就是走的这条路，在这里，我也算是经验老手。”
这条小路最少也有两百米长，直接穿过了三条长街，三个人互相左手搭着肩膀，在移动到末端的时候姜子尧听到很响的轰鸣声，那是重型机车的声音。
“有光。”边承嗣最先出了巷子，他看着街对岸有一束光打了过来，紧接着光亮的影子变成了一辆祖母绿的机车，车像一股狂风打过来，经过了三人，它的声音跟发电机一样大，但却没有开很快。
开车的是一个女人，她头发很长，戴着头盔没注意到脸，只在经过他们时歪了一下头。
没有哪个二缺会开车在城市里闲逛，只有她一个人，速度慢，动静却很大，事情变得不妙。
姜子尧注意力迅速转向后面那条街，他眯着眼盯着远处的动静，晃动的影子像是黑色大海晃动的水浪。
“我以前也想整辆这样拉风的车。”霍驰目光紧紧盯着远处那辆车，他很羡慕，这类型的车刚好可以坐两个人，他可以和姜子尧一起去兜风……
但他后脑勺挨了姜子尧一掌，幻想被迫结束。
“跑！！”姜子尧很严肃，他只说了一个字。
霍驰险些没反应过来，当那机车的声音从耳朵里松懈的一阵儿后，他们就听到了密集的嘶吼声，连带着腐臭味如同潮汐一样通通扑了上来。
一个黑影重重摔在了地上，它张着嘴，刚伸手往前扒就被同类踩在了脚底下。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行尸，大概有几千只？整个道上都挤满了，而现在可不是一线城市的旅游街道，面前只有姿势怪异的血人。
边承嗣双手扣在地上，电光像是伸长枝芽的大树，最前面那一排迅速被电焦了，被电击到的行尸腿跪在了地上，不过很快被尸潮压成了肉泥，行尸前仆后继，杀不尽。
边承嗣出手拖延了一点时间，这尸潮一眼看过去没有尽头，他们果断没有留在原地去逞这个威风，姜子尧三人迅速往左转绕进了另外一条街，这里的巷子狭窄又复杂，他们的气味被行尸抓住，整个行尸群也跟着他们调准了方向。
姜子尧偏过头，看见前面的机车也停下了，她打转又开了回来，故意发动引擎制造大声音，只可惜尸群和她的距离已经拉开，她想再把行尸群引回去变得十分困难。
而姜子尧也被迫出手反击，明亮的火是指向标，再一个万鼓雷砸下去，声音甚至压住了机车。
姜子尧意识到他们可能坏了事，尸群的移动速度不低，而他们也不凑巧进了一个死胡同。
“我把墙砸开！”霍驰当机立断，他握起拳头就要动手，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凭空冒了出来。
“进来！”
声音像是从墙后面发出来的，但姜子尧一抬头，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旋转光圈，很耀眼。
【——文字：基因序列52，瞬闪。】
【空间系。】
【等级：中阶。】
墙体表面凭空撕开了一个口子，像星空黑洞一样大概有一个人那么高，圈后站着一个人，她眉头紧皱着，正是那个说话的女人。
他们立马跳了进去。
等再落地时，面前就已经是另一条陌生的巷子，一个圆口连接着两条不同的街，女人用手撑着口子，圈外的行尸还在往前冲。
一束光从尸群中穿了过来，姜子尧看着机车直接从巷子开了过来，车轮接着一边的杂物当了榻板，跨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直接碾碎了腐肉，轰隆的加速声，开车冲进了圈里。
操控光圈的女人手一缩，面前的空间顿时不见，行尸群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甩出来一只腐烂的手，手的截断处很平整光滑就像个切割机。
姜子尧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女人就冲过来扬起了拳头，“臭傻*，草你*的，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尤为愤怒，大骂着：“啊？！看看你们艹蛋的干的好事！我们他*的一晚上白搭！”
“说！你们是什么人！谁派来的，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们——！”
“你误会了！”边承嗣扣下了她的拳头，女人没有停下动作，她旋即抬起膝盖一顶，脚跟借力，边承嗣他用手掌一挡，身体被推远了。
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个中阶异人，她的体能自然也不能小觑，紧接着，女人又一拳挥了过来，她招招朝着边承嗣的要害，要砸碎他的脑袋。
边承嗣皱紧着眉，他自知理亏没怎么还手，只挡住了头部和下三路的招。
女人的手掌横劈在他的腰部使他连连后退，边承嗣落了下风，她便步步紧逼。
边承嗣站稳脚跟，吐出一口浊气：“你消气了没有？”
女人眼神瞪过来，手肘一抬，依然没有罢休。
总不能看边承嗣一直挨揍，姜子尧插进去，扯住边承嗣让他转了一个身，接了女人一拳。
他挡在边承嗣的面前，说：“我们绝没有恶意，不如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