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近到——只用稍稍往前仰一点脖子,就可以碰到。
他本以为这会很困难,原来那么轻易的么?轻易到一点力气都不需要耗费。
他重新垂下眼,模糊不清地看向陈聿的衣领,“那样的话……裁判就会下场。”
陈聿问:“那你背地里准备做些什么?”
汪绝没说话,那方法可多了,首先肯定是找人把他们都狠狠打一顿,必须比自己的腿严重。其次,事业、婚姻、生活方方面面,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有着无数的把柄。
如果不解气,还可以从家里人、朋友、宠物入手……
随便哪个,都足够让他们后悔。
陈聿打断他无限延伸的恐怖想法,道:“汪绝,这只是一场友谊赛。”
什么意思,汪绝睫毛向下,落在小褶子处的阴影受伤地晃了下,像被风欺负着的火苗,摇摇欲坠,陈聿的意思是这些人虽然很恶劣,但由于性质只是一场友谊赛,所以不至于摊上相对过于严重的后果吗?
陈聿继续说完:“所以不值得让你痛上一条腿。”
睫毛一秒掀起,像是把门打开了。
汪绝定定地望着陈聿的脸,好想要,太想了,越想,投射到身体上的反应就越强烈,越难隐藏,他攥着陈聿的手逐渐收紧,几乎用了死力气,好像要把自己塞进陈聿的血肉里。
陈聿“嘶”了一声。
“我知道了。”汪绝声音发抖,他的姿势是被动的,动作却是主动的,他的情绪是哀求的,眼神却是侵略性极强的,种种都透露出极致的矛盾,到最后,他连嘴唇都在细细抽搐。
陈聿都被他搞得迟疑了,放开了手,“……你怎么回事?”
“哥,”汪绝弓下腰,像是在挡些什么不得见人的东西,“你能先出去吗?”
面前的人把自己缩成一只鹌鹑,陈聿站直身,盯着鹌鹑的浅色后脑勺盯了一会,开门出去了。
队长听闻此事,也专门赶了过来,“陈聿,你打算怎么解决。”
陈聿靠着储物柜,淡淡道:“像上次一样。”
以前也有过类似黑而脏的队伍,差点害阿牛受伤。
专门针对投手,给投手施加压力其实是一项战术,但上升到危害人身安全的地步时,那就叫故意伤害了。
棒球会乱飞,没人保证不飞到投手的头上,投手不像捕手和打者一样有头盔,只戴着一顶棒球帽,职业比赛中就有好几例投手直接死亡的事例,因此棒球也被称为“杀人棒球”。
陈聿作为那场的捕手,直接喊停了比赛,“客气”地把对方队伍全赶出门。
捕手还没走,小声说:“那就好。”
“阿新,”陈聿看向捕手,直接点名,“今天的比赛中,你的投手在承受着压力和伤害,作为捕手的你做了什么?”
阿新握紧了拳头,心虚地说不出话来,他心知肚明,汪绝受伤有一部分他的责任,所以他才格外照顾汪绝。
在棒球运动中,投手和捕手是相处时间最多的一对组合,最棒的投球是投手跟捕手合作创造的艺术品。
捕手需要辅佐投手练习,在比赛中,需要时刻洞察投手的情绪,而后及时安抚。
棒球圈子里有着这样一种调侃的说法:捕手是投手的女房役。
在攻击轮次,捕手的击打得分甚至被称为讨好投手的方法。
不能说他的行为有错,只能说他没做到捕手的职责。
陈聿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阿新点头:“我知道了,对不起。”
G城玩棒球的来来去去就那几帮人,监控视频一发出去,连刚打棒球几天的人都立刻看出问题来了,如果不是故意,不可能百分之三十的球都往投手丘飞。
总之这下,在G城,估计是没什么人再敢跟他们玩棒球了,毕竟又不是职业选手,单纯一兴趣,没人想被迫受伤。
王崔,就是那个打到汪绝小腿的打者,自从几天前在棒球场发生那事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变得特别倒霉,像今天,公司莫名其妙说要裁员,而他不好彩地就在那份裁员名单里。
他今年36岁了,回个家都没人给他留灯,不就是喝醉了不小心扇了几巴掌吗?老婆就因为这要跟他离婚,女儿也不跟他。
这老天爷,对他真不好啊!
他一时郁结,想着干脆去酒吧喝点酒好了,路上看到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对着就吹了个口哨。
走进巷子,忽然,他被一棍子狠狠敲到了后背上,他破口大骂:“操了,谁!”
五个人出现在黑暗处,手里拿着棒球棍,“你叫王崔是吧?”
当然,这些人,就不是陈聿找的了。
等陈聿训完人,汪绝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好像还去洗了把脸,额发的发尖有点湿,他看了眼陈聿。
陈聿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像没有要过来扶他的打算。
阿新心有愧疚,刚想站起来——
“哥,”汪绝说,“你扶扶我。”
陈聿这才走过去。
阿新坐下了。
依稀还能听见有人说:“他和聿哥关系好好啊。”
坐上车,开着开着,汪绝见这个路不是去往最近的医院,问道:“哥,我们去哪里?”
明明已经出了球场,不过陈聿也没有纠正对方的称呼,“私人医院,公立太多人了,不想等。”
然而出结果的时候,汪绝自己先傻眼了。
小腿胫骨轻微骨裂。
所幸没有移位,所以不用打石膏,只需用简单的长腿支具固定就好,即便如此,医生说也要起码两周才能脱下。
陈聿站在一旁,拖长了调子“啊”了一声。
大言不惭说“没事”的汪绝手扛两根拐杖,此刻安静如鸡,虽然他表现如常,也没喊疼,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陈聿把汪绝载回了家。
汪绝住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区,是汪林的一处小房产,估计之前是拿来安置小四的。
听汪致说,汪绝还未成年就自己搬了出来。
车子停在楼下,没有熄火,汪绝解开安全带,看向陈聿,开口:“哥,你会扶我上去的吧?”
陈聿本就打算送汪绝上去的,却非要来一句:“拐杖不比我好用吗?”
汪绝那毫无血色的唇翘起来:“我第一次嘛,万一在半路摔了怎么办?你陪陪我。”
陈聿看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房子不算大,九十平,供一个单身男人住刚刚好,整体应该是装修过,米色色调统一,格局宽敞明亮,木地板,偶尔几盆绿植点缀,最重要的是,非常干净整洁。
一进门,就让陈聿觉得很舒服。
汪绝艰难地脱掉鞋子,走到厨房洗了个手,之后拄着拐杖,走到冰箱前,问:“喝点什么?果汁可乐椰子水都有,或者你想的话……酒也有。”
“不用,”陈聿站在玄关,没进去,“我走了,你自己注意点。”
汪绝喊住他:“待会是有事吗?”
陈聿:“没有。”
“那为什么那么急?”汪绝笑了笑,“来都来了,待会不去捏个泥巴吗?”
陈聿想到那间很对他胃口的房间,有点心动。
汪绝趁机从橱柜拿出两个干净杯子,打开冰箱,“那我倒椰子水了。”
陈聿喜欢喝椰子水,但这点应该没被写在交接工作的注意事项上。
汪绝考虑到现在的自己走得不平稳,所以没有倒很多,他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撑着拐杖,身高上下上下地浮动着。
陈聿刚想说“你放着就行”,可嘴都还没来得及张,就听见汪绝先小声惊呼了下,紧接着,脸上和心口一冰,他闭了闭眼。
汪绝抱歉道:“啊……对不起!我没站稳,我、我帮你擦干净。”
陈聿睁开眼,没说话,任由脸上的水缓缓从脸侧滑落,坠在下巴上。
汪绝看起来想去抽纸巾,但纸巾盒在客厅,走过去太花时间,慌乱之下,他抬起手,想拿袖子擦。
就在汪绝即将碰到陈聿的脸时,他动作猛地一顿,停在半空中,喉结反射性地动了下。
因为陈聿先有了动作,他伸着食指和中指,点在汪绝的喉结上。
汪绝呼吸一滞。
不单如此,停留了几秒后,陈聿的指尖开始慢慢往下滑,顺着血管,摸过锁骨,动作很轻很轻。
可能是相对于身体的温度,他的手要凉一些,所以汪绝很明显地打了个颤。
但下一秒,温柔暧昧的假象被打破,后颈被衣服猛地一勒,汪绝被陈聿扯着领子往前拉了下。
汪绝清醒过来,瞳孔聚焦。
“我想说很久了,”陈聿开口,“你勾引人的手段挺拙劣的。”
第26章 我不会对你下手
房子里的时间蓦地静止了,耳鸣声在寂静中尖叫着,静得连平常不会注意到的冰箱运作声,此刻都能听见。
嗡嗡嗡……持续平稳。
两人相对无言,陈聿的直接总会打汪绝个措手不及,让他的大脑宕机。
汪绝脸上的空白以及一瞬闪过的慌乱取悦了陈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汪绝是长得很对他的胃口。
当这张脸随着他的一言一语而变化,甚至因为他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变得紧张或受伤时,会给他这样一种爽意与认知———他掌控着这个人。
让陈聿不禁想,如果自己扯住汪绝的头发轻轻摇晃,对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痛苦还是兴奋?
汪绝沉默得有点久了,换一般人早忍不住先开口或者离开,偏偏陈聿耐心等着。
半晌,汪绝扯起嘴角,轻松地笑了笑:“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蛮想和你上床的。”
听到这个回答,陈聿若有所思起来,问:“你只是想和我上床吗?”
如果单纯是身体上的需求,那陈聿没什么好顾忌,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他不愿意,汪绝做不了什么。
况且,他不是不可替代品,实在不行,汪绝右手也能发泄,这个激素一降下去,也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