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下载反诈app 第61章

汪绝忽然拧头,看向房间外,应该是走廊,不知道看什么那么着迷,盯了十分钟,期间他用力地眨了好几次眼,之后他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如陈聿所料,汪绝走到门口就被拉住了,他只能尽力伸直了手,手指摸了摸,说了什么。

听不太清楚,陈聿把音量放到最大,凑到耳边。

汪绝说:“我、我能摸到……哥,你怎么来了。”

陈聿点了暂停,沉默了。

汪绝在同空气说话。

场面非常诡异。

但是汪绝喊了哥,那就是,汪绝看到了“他”。

陈聿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总之下一刻,汪绝猛地藏起手上的铁链,挡住,说:“不是的。”

“……”

汪绝说:“我不会锁住你……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是拿来关我自己的。”

“……”

“他”好像不信,要走,因为汪绝疯狂地伸出手想挽留,“是真的!别走,别走哥哥……我是用在我身上的,我钥匙是给你的。”

汪绝把手里钥匙往外抛去,想扔给“他”,但“他”自然不会接住,钥匙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

“陈聿,别走,不准走!”

汪绝痛苦地看着虚空,语气惶然,“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别走。”

“管管我,哥哥。”

很显然,“他”没有管汪绝,而是离开了。

因为汪绝怆然地盯着门口,一眨不眨。

陈聿看了眼左上角的监控时间,汪绝就这么站了两个小时,之后才颓然地在门口坐了下来,开始更久地等待。

之后的,陈聿不想再看了。

他按灭手机屏幕,眼里的情绪很沉,他薄唇紧抿,含着烟,缓缓抽着,一根没了就再敲出一根。

陈聿很久没一次性抽完过一包烟了,找不到烟灰缸在哪,便随便拿了个碗,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在高挺的鼻梁周围流连,消失不见。

他淡漠地垂着眼,想了很久。

哒,他好像听到输液瓶里的葡萄糖溶液一滴滴掉下来的声音,很有规律。

久到滴完了一瓶,医生来换第二瓶的时候———

终于。

陈聿摸出手机,回拨电话,他低声道:“汪致,我要和你说件事。”

好重的眼皮,汪绝抬不起来,只眼珠子颤了颤,乱转着。

努力斗争了一段时间,他才半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天花板,他已经忘了发生了什么,只疑惑他为什么躺在床上。

他的手下意识动了动,很重,他微微侧过头,去看。

“汪绝。”

汪绝一愣,缓缓往反方向侧过头,他看到陈聿翘着腿,就坐在距离他两个身位的椅子上,很专注地同他对视。

他想起来了,陈聿这是回来管他了。

汪绝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看口型,是“哥哥”两个字。

陈聿把烟按灭在碗里,他站起身,踩着走廊照射进来的灯光,一步步走到床边。

汪绝看着他,想抬起手摸摸他,看是不是真的,铁链随着动作发出声响。

陈聿却一脚踩在铁链上,碾住。

汪绝的手又坠了下去,他有点懵,不知道怎么了。

但是与之同时,陈聿伸出了手。

他握住汪绝的脖子,缓缓往上,直至指骨用力抵住下颚。

汪绝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力度,是真的,他被迫抬起一点头,撞入陈聿的眼睛里。

陈聿现在知道了,引导是没用的,让汪绝自救更是不可能的。

汪绝喊他:“哥……”

陈聿俯下身,撑在床上,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开始,我来教你。”

第52章 我会搬过来

是了,陈聿后知后觉。

现在的汪绝同他第一次见到番薯干时一模一样,单靠自己是出不来那座高墙的。

得靠他拉一把。

汪绝执拗固执地朝高墙上的他伸了很久很久的手,日月轮换,昼夜更替,无望地望着看不到底的蓝天,杂草从脚踝攀附生长最后莫过头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疲倦。

当陈聿做下决定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真的过了好久、好久,那年他12岁,今年28,竟然16年了。

好在,现在的他如当年坐在高墙上的他一样,伸出手,然后握住了。

然后,番薯干和汪绝都回到了他身边。

汪绝像是没听懂,躺在床上,只定定地看着他,有些茫然。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陈聿看到汪绝那张脸因他的动作言语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一些奇异的控制欲得到了满足,手情不自禁地收紧了一下。

汪绝因此回神。

可在不是调情的情况下,总归是某种情绪大于爽的,陈聿松开手,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汪绝似乎还在辨认他到底是不是幻觉,闻言怔怔地摇了摇头。

葡萄糖溶液已经输完,医生进来收尾,顺便再给汪绝检查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有点小低烧,估计是连着两天都在地上,冷着了。

期间,陈聿就抱着臂,站在一旁看着。

汪绝就坐在床上,任由医生摆弄,只看着陈聿。

陈聿的目光逐渐从血糖仪上的数值挪到汪绝的眼睛里,他面无表情地挑了下眉。

医生收起仪器,从房间出去了。

汪绝还在看他。

陈聿靠过来,无比自然地伸手撩开他的头发,抚上他的额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汪绝睫毛颤动起来,他浑身僵硬,他想抬手覆在陈聿的手上,又不敢。

陈聿低声说:“再睡会?”

汪绝像是从未见过陈聿一样,一眨不眨地望着,摇头。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陈聿放开手,看了眼卧室外。

属于陈聿的温度离开,汪绝反射性地拉住对方的衣服,哑着声音问:“谁?干什么?”

陈聿说:“外卖,你得吃点东西。”

汪绝又慢吞吞地松了手,手指摩挲了下,像在感受什么。

生病了吃自己煮的饭最好,原汁原味且清淡,奈何陈聿不会做,短时间内也找不到阿姨。

小区里外卖员不被允许进入,是保安送上来。陈聿拿到手,拐进走廊,看到汪绝下了床,很紧张地站在房间门口,见他回来了,又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

陈聿还是很难想象当年的番薯干和面前这个脑袋快顶到门框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再加上汪绝骨架大,肩又宽,有种番薯干变超级番薯的即视感,膨胀了几十倍,把卧室的光都挡得七七八八。

陈聿点了冬菇蒸鸡、肉沫蒸蛋、酱淋菜心等六菜一汤,摆满了卧室里的桌子,刚好他也没吃,于是在汪绝对面坐了下来。

汪绝其实没什么胃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人身上,他看到陈聿暴力扯开外卖袋,撕开一次性餐具,把筷子递到他面前,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他也因此看到,那截手腕上闪过一抹银。

陈聿戴了他送的腕表。

表壳通体银色,雕刻着繁丽的花纹,表盘是很独特的蓝,宇宙星空一般,沉却亮,无数碎钻与十三颗整钻镶嵌其中,既不死板又显沉稳,表带刚好搭在外侧凸起的那块骨头上,很衬他。

陈聿知道这块表,八千多万。

他有一种预感,他拒绝的那4.28%股份,会以各种形式回到他身上。

汪绝低声说:“很,适合你……哥哥,很好看。”

陈聿看着他:“嗯,谢谢,我很喜欢。”

听到“喜欢”两个字,汪绝又长久地愣住了,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忽然,他扯了扯嘴角,朝陈聿笑了起来,他小声说:“……我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陈聿差点一下捏断手里的筷子。

在汪绝没醒的那段时间,陈聿咨询了心理医生,并把那段监控视频发了过去。

医生给了个很保守的答案:“大概率,但具体的还是得面诊。”

医生还着重说明,不建议直接拆穿患者有幻觉这一事实,这会让患者觉得你在暗指“他有病”。特别是亲近的人,或许是人的天性,大家都不想让朋友、家人或爱人看到自己狼狈、窘迫的那一面。

陈聿目光沉沉地看着汪绝,可是显然,汪绝是知道自己有病的,并且,沉沦于此。

是了,汪绝由始至终,都觉得后面回来救他的那个陈聿,是幻觉。和他说“从现在开始,我来教你”的那个,也是。现在这个坐在他面前和他一起吃饭的,更是。

而不接他扔过去的钥匙,直接走掉的那个才是真实。

从一开始眨一下眼就会消失,到眨了很多次且持续出现十几分钟都还在,再到此刻,第一次能摸到、有触感。

是他这两天太痛苦了,太想了,所以才这样吗。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毕竟过了今晚,就到第三天……

“汪绝。”

汪绝抬头,很珍惜地看着他,像抱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念头。

陈聿命令道:“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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