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惯会装可怜。
他伸手揉了揉秦玄枵的脑袋。
“没有必要,我也不在意虚名。”秦铎也道,“我借了文晴鹤的身份重生在这个时代,至少在因果上,欠他一份情。他记忆中的执念是要做个被青史铭记的好官,我承他的情,便还他这份名声。”
“可我想要我的名字与你的放在一起,想要后世人提起这段双帝共治的年岁,提起的是秦铎也和秦玄枵。”
秦铎也微微笑了笑,他知晓这小狗皇帝的心中所想。
于是秦铎也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在秦玄枵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别人都不知,只有你知晓。”
秦玄枵的凤眸猛地瞪大,一瞬间,极度的欢欣与满足在眼中闪烁。
秦铎也笑了一下。
哄好了。
——
又下过几场雪后,太阳逐渐暖了起来。
已到了二月中旬,蔺栖元去南山祭拜后,就到了要启程回北疆的时日。
秦铎也于前一日晚去校场,与大魏的将士们道别。
当夜校场中燃了篝火,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
蔺栖元拎了一坛酒来,递给秦铎也。
“喏,陛下,梦神酿。”蔺栖元道。
既已加冕封帝,称呼也就随之改了。
秦铎也看了眼他上辈子最喜欢的酒,忍痛割爱,摆了摆手,“他不许我饮酒。”
篝火旁寂静了一瞬,下一秒,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这帮将士们都是蔺栖元手下最信任的一批兵,跟蔺栖元的时间最久,自家将军与陛下是一家人,他们对秦玄枵更亲近,更别说,这几日的政令下发,天下百姓对秦玄枵的态度都有所改观,从最开始的惧怕,到如今的信任、爱戴,其中尤其以岐川的百姓最狂热。
岐川人最擅乡谣,在岐川百姓的带领下,加之楼柯为汜水州牧,亦是加以引导,现在,一整个汜水州都在传唱陛下的好,又在传唱他们两个都爱情故事。
秦玄枵知道,这是秦铎也为他“正名”,为他挣来的民心。
当然,秦玄枵更喜欢听爱情故事。他把京中盛传的好几个版本的《忍冬》都买下来了。
而眼下,将士们都跟秦铎也混熟了,凑过来,问两位陛下何时大婚。
秦玄枵挑起一旁的棍子就是一敲。
笑骂,“快滚。”
军营中的气氛火热,蔺栖元特许他们喝了点酒,但不许多,毕竟今夜要收拾行李,明日就要启程赶路。
将士们逐渐散了,篝火旁,只剩下秦铎也和蔺栖元对坐着。
蔺栖元拎着梦神酿,笑了下,扬起脖颈,向口中灌了一口。
“说起来,你这家伙,我刚见到你时,不喜欢。”蔺栖元仰头看了看夜空,火堆燃烧的毕剥在他们耳边,这个年近五十的老将叹了一声,“本以为你是个投机取巧的佞臣,靠一副皮囊,讨得陛下喜欢。”
“看出来了。”秦铎也亦是笑。
“后来改观,是你于林中一箭射杀猛虎,是你只身提剑赴岐川......”蔺栖元又喝了口酒,浊酒辛辣,顺着喉口滑下,“你若是早些出现就好了,小枵就不用过那么久的苦日子了。”
“我就剩下他这一个亲人......”蔺栖元忽然站起身,向秦铎也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文大人、陛下......或者说,成烈帝陛下,真的是你吗?”
秦铎也亦站起身,他像是站在火光里,炽烈、璀璨,他淡淡道,“这不重要。”
蔺栖元向前迈了一步,半跪在地,“身为舅舅,我从未见过小枵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光......无论如何,可否请您,多陪伴他一些日子?”
“定然。”秦铎也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犹豫。
——
二月廿五,会试试卷初审结束。
文渊阁主管阅卷的官员将初筛过一遍的考卷放到了两位皇帝的桌案上。
秦铎也招呼秦玄枵过来,他们两个人又审过一遍。
二月廿七,放金榜。
三日后,殿试。
秦铎也身着玄色龙纹衮服,亲自到场。
宫中纺衣局的宫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这日之前做出来了这位新帝的龙袍。
为什么这么慢呢,主要还是秦玄枵不满意,一会儿说这衣服衬不出阿也的气质,一会儿说布料不柔顺,一会儿说纹路绣的不好看要重新绣。
纺衣局的宫人快要崩溃了,有人去找秦铎也告状,然后秦铎也亲自来纺衣局把捣乱的秦玄枵拎走了。
这还是除了朝臣外的其他人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文大人”,或者说,现在应该称陛下。
举子们一见,均惊为天人。
殿试的题目是秦铎也亲自出的策论,他一一考校举子的学识和胸怀气度,挑了几个不错的苗子,依次点为了状元、榜眼、探花,直接授官。其他的进士则要去文渊阁学习满三年后才可入朝为官。
虽然朝中少了一批臣子,朝臣们每日的工作量极大,亟需补充新的官员。
但仍不能操之过急,偃苗助长。
当夜,秦铎也被按在床榻上,小狗皇帝用委屈兮兮的凤眼看他,但做起那事的动作却丝毫不软。
“秦玄枵......疾了,缓些......唔嗯。”
“阿也,那探花好看吗?你多看了他三眼。”秦玄枵没听,动作却更快了,“我和他比谁更好看一点?”
秦铎也:“......”
秦铎也终于知道他吃的哪门子的醋了。
他选探花的时候在比较谁更好看当然要多看......啊!慢点!
——
三月初一,琼林宴。
既是春日宴,亦是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
春三月,天风渐温日渐长,地气回升,但乍暖还寒。
春日宴上,秦玄枵看着他看得很紧,生怕他喝酒再喝出什么病症来,连甜的果酒都不让他碰一下。
秦铎也不爽,趁着没人看向他们这边,凑过去,狠狠地咬了秦玄枵一口。
皇帝在春日宴的作用就是说两句词,鼓励一下新科举子,诓骗——不是,激励他们好好为大魏做贡献。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秦铎也就起身离席,将秦玄枵抛在宴会上受苦,自己先回宫中了。
回到含章殿里,殿内的暖炉燃得热烘烘,他就把较厚的外袍也脱下。
走到窗边,秦铎也伸手越过过高桌案,将窗子推开。
忽然,衣袖一不小心碰倒了搁在桌案上的笔架。
毛笔散落一桌,秦铎也皱了皱眉,将毛笔收拢好,随手打开桌案的抽屉,想要将笔收拢进去。
打开抽屉后的一刻,秦铎也看到了一本书。
哦,这是他很早以前看见的那本传记,当时放在秦玄枵的桌案上,他没碰,叫勾弘扬去另取了本来看。
当时秦玄枵的反应挺大。
秦铎也觉得好奇,他随手将毛笔搁在一旁,从抽屉中将这本《成烈圣皇帝传》取出来看。
一张画卷从书中摇摇晃晃地飘出来,落在地上。
秦铎也将画卷捡起来,展开。
画面上是他。
应该是他当年在北疆的时候,画师为他画的。
秦铎也将画放下,随手打开书。
[我恨君生早,爱别离,贪痴慎,求不得]
整齐的一行魏书,上有一道墨迹划痕,秦铎也一眼就看出,这是秦玄枵的字迹。
他身子僵了一下,继续向下看。
[现在不恨了ovo]
好像......不太对。
秦铎也迅速将这本书翻了几页,发现其中密密麻麻的小字,均是在评述,均是在发表浓烈的倾慕之意。
秦铎也猛地将书一把合上,他僵硬地抬起头,重新望向那抽屉,这才发现,抽屉中,装满了他的手书和画像。
或者说,他上辈子的。
秦铎也迅速伸手打开了另一旁的抽屉。
里面装着他上辈子常用的茶盏,笔墨......
秦铎也心神震颤,他猛地将手中的书甩出去,一把合上了罪恶的抽屉。
这时,含章殿的门被推开了,秦玄枵今日穿的不多,此时从宫外回来,身上带着初春独有的微凉寒意。
凤眸一转,落在了桌案上的传记上。
秦玄枵忽然想起,这还是他当初特意放在这里,只等秦铎也主动来看的。
见秦铎也似乎是有些僵硬,秦玄枵走上前,从背后笼罩住他,声音中带着按耐不住的情欲,“我的陛下,你终于发现了么......”
秦玄枵想去亲亲秦铎也泛红的耳根,忽然感到一阵力道,他被拽着向前,被秦铎也一把按在了桌案上。
他的脸蹭在桌上,秦铎也这一下毫不留情,好像是蹭破了,火辣辣的疼。
“嘶......阿也?”秦玄枵茫然,觉得这个走向似乎有点不太对,“怎么了?”
秦铎也的声音冷冰冰的:“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